第三十回：开慧眼顽石成良璞 聆真言瓦釜变黄钟
苏立雪向着院子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缓步踱了进来。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在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个掌毙鬼婆婆的老者，当时鬼婆婆叫他梁无伤，看来，他就是魔教现今的第一高手，左护法梁无伤了。 果然，院子里的徐半娘、巴合八，以及连体兄弟都现出了恭敬的神色，叫了一声：“梁护法。” 梁无伤走进了院子，打量了一眼苏立雪，转身对巴合八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往村里走的时候，都听到了，确实是这样吗？” 苏立雪心中暗暗吃惊，梁无伤从村外一路走来，居然能把巴合八刚才的那段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内功之高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只见巴合八也恭敬地双手合十说道：“梁护法内力精湛，这些年来愈发的精进了。贫僧刚才说的那番话不敢有半句诳语，确实是苍天给咱们赐下新教主了。” 梁无伤望望苏立雪，又转过头对巴合八说：“你慢慢说来，咱们不着急。” “好，梁护法，徐圣使，你们听我慢慢说。”巴合八的神色有些激动：“梁护法，从咱们开始寻找新教主到如今也有二十多年了，咱们日夜都盼望着能找到一个可以练成九重白莲圣法的天纵奇才，可是一年年过去了，咱们是屡屡落空。梁护法，这二十多年来，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找到新教主了？没有吧？就是那个小圣母龙格格，我也只是说她勉强可以一试，最多能练到五六重，要练成九重圣法，还是没有可能的。不过今天可不一样了，今天我终于可以用脑袋向您担保，这个孩子将来绝对可以炼成九重白莲圣法，让咱们的神教重振雄风了。” 梁无伤忍不住一把抓住了苏立雪的手腕，伸出手指探了探脉搏，只按了片刻，他就放下了苏立雪的手，对巴合八说：“你刚才说你们蒙医的什么三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妨详细跟我说说。” 巴合八说道：“汉医的经络之说固然是博大精深，但是普天下的学问都会有它自己的缺陷，经络之说也不例外。依小僧看来，奇经八脉之说就有不足之处，而这些年来，小僧精研我们蒙医的五元三根之说，有了些独到的见解。就拿这个孩子来说，他的脉象看上去先天不足，尤其是任督二脉，脉象细弱，根本就无法修炼上乘武功。然而，小僧却认为这恰是他天生的灵异之处。” 梁无伤紧皱着眉头说道：“任督二脉最为要紧，练武者必须打通二脉方能有所成就。像他这样的脉象，苦练一生怕是也打不通，纵然打通了，内力也会十分有限，难道不是这样吗？” 巴合八微笑着摇摇头：“不然不然，所谓任督二脉，在小僧看来，不过就是我们蒙医三根中气火水三大元素中的两条通道，此二脉分属阴阳，与我们蒙医中的水火两大元素相若。此二脉不畅，则水火不能相济，将使元气受损……” 徐半娘说：“损了元气还练什么武功？” 巴合八说：“若是少林武当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武功，这样的脉象自然就练不成了，但是咱们的白莲圣法可是与众不同。白莲圣法独辟蹊径、别开生面，处处都与所谓武林正派武功相反，比如正派武功都必须要打通任督二脉，而白莲圣法却无此必要。” 梁无伤听了，不由得双眉一耸：“这话可是连夏侯教主都没有说过啊！” “不错，夏侯教主是没有说过，但那是因为他老人家在修炼圣法之前就早已打通了二脉，想退回去也不可能了。咱们神教以前的各位高手，如姬副教主，朱右护法等人都是早就打通了二脉的高人，包括您梁护法在内。梁护法，您在十七岁就打通了二脉，开始修炼上乘武功了，对吧？因为如此，所以从夏侯教主开始，大家修炼圣法的路径其实就走的是弯路啊！” “此话怎讲？”梁无伤目光炯炯地看着巴合八。 “梁护法，我这些年来也苦心钻研白莲圣法，虽然由于我先天资质太差无法修炼，但是我却领悟到了其中的很多真谛。咱们的白莲圣法与所谓正派武功不同，它是以阴寒为基，以水木为根本，吸纳月华，吞吐冰魄，是一门至阴至邪的武功。正派武功要培本固元，意守丹田，一丝一毫积攒内力，所有的内力皆需从丹田发出。而白莲圣法却是要将功力散于脏腑肢体的各处，丹田内反而空无一物，同时散于全身的内力又能收发自如，此威力自然是惊世骇俗。梁护法，你自己也修炼白莲圣法，是不是觉得将练好的功力重新散入全身经脉这一关最为难过？” “不错，正是如此。”梁无伤点了点头：“这几乎等于将练好的功力散掉，当然不是真正的散掉，而是要一点一滴地纳入全身各处经络之中，让丹田之内重新空无一物。唉，这真是难于登天啊！我今年六十五岁了，才只修炼到第三重，这第四重是无论如何也难以逾越。” 巴合八说：“梁护法请恕我狂悖，依照您这种修炼之道，恐怕到了您驾鹤西去那一天也难以逾越第四重大关。不过，您眼前这个孩子却能做到。”他走到苏立雪身边，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他的体质本身就属阴寒，同时，全身的脉象看上去羸弱，但是其实构造奇特，十二经脉、十五络脉，再加上奇经八脉，皆可行阴力，用我们蒙医的三根之说来解释，那就是他水盛火衰，阴阳不调。” 徐半娘说：“阴阳不调那不是坏事吗？” 巴合八笑道：“凡事物极必反，阴阳不调到了极处，那便是另一番天地。就好比极北苦寒之地，那里终年冰封雪飘，那里有什么阳回斗转？可是，你能说那里不是三界之内吗？这个孩子体内水盛火衰，已经到了极点，就好比那极北之地一样。咱们普通人看来那里无法生存，但是某些怪物却能在那里如鱼得水。这个孩子的体质修炼所谓正派武功不会有什么成就，但是却正好适合修炼咱们的白莲圣法，他修炼白莲圣法，完全不必像梁护法那样，先从丹田练起，再将内力化入全身，而是直接就可以在全身各处经络修炼，走上一条捷径。寻常人像他这么做，像他这样练圣法，不出一年半载，就会走火入魔，全身瘫痪，可是他不会！他只会越炼身体越强，直到将九重圣法全部练成。” 梁无伤问道：“在你看来，这孩子练成圣法要多少年？” 巴合八迟疑了一下，紧咬着嘴唇皱起了眉头，似乎正在艰难的计算，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梁无伤，斩钉截铁地说道：“三十年，最多不过三十年！” 梁无伤的眼中瞬间放出了光亮，脸上也泛起了一层红晕，他看了看苏立雪，又对巴合八说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三十年啊，人生有几个三十年，我可等不起啊……” 巴合八的嘴唇不禁有些颤抖，他双手合十，神色有些激动地说道：“梁护法，我说的灵验不灵验，固然要三十年后才能见分晓，不过这个孩子天资如此出众，我可以大胆在这里预言：只要他勤修苦练，只要一年左右，最多两年，他就可以练成圣法的第一重。梁护法，两年就练成第一重圣法，这样的人你没见过吧？” 梁无伤的双眉耸起，问道：“当真如此？” “小僧敢用人头担保！”巴合八神色凝重，目光炯炯。 “好，好，太好了！”梁无伤走到巴合八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从夏侯教主以身殉教到如今，也快有三十年过去了，他老人家留下的遗愿始终未能实现，我是忧心如焚啊！如今既然你这神医能许下如此重诺，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一大半，好，这个孩子今后就是咱们神教的全部希望之所在，我要全力以赴，把圣法传授给他。” 说着，他又走到了苏立雪的面前，上下仔细打量着他，又摸了摸他的头发，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苏立雪却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原本以为魔教抓了他这个正派武林副盟主是要大开杀戒，万没想到自己这天生的废材在魔教眼里竟成了难得的璞玉，要让自己去练什么白莲圣法。知道自己不会死了，他大为轻松，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好像也不会放自己回家，这可是让他难以承受的。他望着梁无伤那张老脸，忍不住嗫嚅着说道：“我……我练不了武功的，我……我要回家……” “你好好练武，我们会让你回家的。” “我……我现在就要回家，我回家再去练什么圣法，我要回家去练。”苏立雪鼓足了勇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