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阴谋
一个小时后,高崎的公寓被蓝白相间的警戒线团团围住。 施云呆坐在客厅里,面对着高崎的尸体一言不发。一旁的纪白不好劝慰,只得默默站在一边,看着因为取证不断来回走动的警察,同时四处打量着房间的细节。 “新来的?” 纪白转过脸去,一个戴着口罩的中年人正在记录着什么,接着扫了一眼纪白。 纪白随口应了一句,权作敷衍,目光始终飘忽在四周。 “站着不干活,还敢杵在施队身边,你的胆子可够肥的啊!”那个中年人丢给纪白一个口罩,用手指指门口,说道:“过去帮前辈的忙!” 纪白眉头一皱,刚想发作。但当他眼角余光瞥见中年人手指方向时,突然嘴角微翘,顺从地戴上了口罩,径直走了过去。 “施队。” 施云从出神中被惊醒,抬头便看到同事将一份报告递到跟前。施云接过之后看了一眼,登时脸色一变,怒然而起道: “什么叫做无强行入室的痕迹,初步判定为自杀?” “施队您别激动,这只是初步判定,后续还是需要······” “闭嘴!”施云抬手指着房间里大开的窗户,对着同事嘶吼道,“凶手不能爬窗进来?你们怎么勘查的现场,怎么得出这个狗屁结论?!”说着一把将报告撕得粉碎,重重地丢在了地上。施云双目血丝充斥,犹如一只饿到极致的雄狮一般,凶狠异常。他死死盯着眼前高崎的尸体,一字一顿道: “高哥——无论那是什么东西,我都要它付出代价!” 现场勘查工作很快就结束了,当所有人全部撤离后,施云依旧瘫坐在那里,静静望着窗外。 整个屋子,只剩下施云和纪白两人。 此时,月上树梢,在黑幕中显露出弯弯一角,和四周黯淡的疏星一起竭尽全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许久后,施云突然开口道:“你不是说,那东西只是吸取人的精气,不会杀人吗?” 纪白没有回答。 “回答我!” 刹那间,施云如同一个被点燃引信的炸药桶一般,在这个瞬间彻底爆发。他一下从位置上蹿起,一把抓起纪白的衣领,将其狠狠推到了墙上。 “我的确说过,那东西只是会让人变得疲乏,不会令人致死。”纪白仰脸和失去理智的施云对视,语气平淡地说道。 “那你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形?”施云猛然将手指向沙发,那个高崎坐过、此时却冰冷异常的地方。而高崎的尸体已经被带回了警局,准备解剖做进一步分析。 “如果,我们早一点回来,而不是等到晚上,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施云竭力地收拾情绪,但声线中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颤抖。 “我没法回答你,但是有一点你不得不接受——”纪白低下头,意味深长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根据尸体呈现出来的样子,大概在你走后不久,他就已经死了。” 施云后牙槽咬得紧紧,最终还是压抑不住,奋力挥出一拳,重重打在墙壁之上。 “混蛋!!!” 纪白见到施云如此歇斯底里,心中也不好受,当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请节哀。” 除了节哀,活着的人再无任何事能做。毕竟,哪怕是再亲近的人,如今也已是阴阳两隔。 “纪白,我们一定要抓到那个东西!” 临走时,施云突然将手重重搭在纪白的肩上。而纪白正望着门口处,突然一个激灵,匆忙望向施云。 “臭小子,又在出什么神?”施云说着也望了过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却什么都看不见。 “没什么——”纪白将施云往前一推,催促道,“快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想太多了,我们还要合力抓到那只魍魉呢。” 施云点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 这时,纪白稍稍别过头去,看了一眼门口处——那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沾染着一个淡淡的红色印记。 “施云,你等一下。” 纪白追上施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好的三角形符纸,丢给了他。 “这个你拿着,会有用的。” 施云接过符纸,点点头,轻轻放到了口袋里。 “回去吧,夜深了。”纪白摆摆手,一副打发施云尽快离开的样子。施云此时也没心思和纪白打趣,渐渐走远去了。 阴冷的月光下,纪白看着施云消失在视线中,嘴唇微泯。许久后,他轻轻叹了一声。 “但愿没事才好。” 施云回到家中,顿时觉得一天的疲惫席卷而来。他看了看手上的淤青,那一记重拳所带来的疼痛终于袭上心头。他苦笑了一声,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 “高哥啊,你说当时如果我晚走一步,是不是就能救你一命?这样看来,我算不算是帮凶?” 房间里,一片死寂。 施云摇摇头,将外衣脱下,无意间却发现衣领处多了一个红色的印记。 “这是什么?”施云伸手擦拭,但那印记就如同是绣印在衣服上一般,纹丝不动。施云此刻也懒得去管,索性将衣服往椅子上随意一丢,一头扎进了被窝,渐渐被睡意淹没······ 夜里,施云不知为何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孤身一人处在一片黑暗之中。他想要开口叫喊,却发现自己如何开口都无法发出一丝声音。无法,他只能向前走去,希望能最终走出黑暗。但无论怎么走,周遭无止尽的黑暗一直如影随形。施云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心理也一点点被未知的恐惧击溃。终于,他开始拔腿狂奔起来。直到身体开始发热,开始渗出一身的汗水。终于,他的体力开始不支,在最后一段冲刺之后,他支撑着大腿开始大口的喘息起来。 这时,施云感觉到了身上的异样,一股浓厚的湿润感从脖子后面传来。一开始,施云以为是自己的汗水浸染所致,但越想越不对,便伸手摸了一下脖子。 那触感,有些滑,还有些粘稠。 这时,施云闻到了手上传来一股甜甜的血腥味。 “叮铃铃!!!” 施云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他连忙伸手去摸脖子后面,却发现什么也没有。看着湿透了的褥套和枕巾,施云才重重舒了口气,复又倒在了床上,顺手将呱噪不止的闹钟抓过来关掉,丢到了角落里。 “是梦吗······”施云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 最终,施云还是觉得古怪,拿起手机给纪白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接通了。施云刚想开口,却听到一声戛然而止的声响,接着听筒便传来一阵无休止而机械的声音。 嘟嘟嘟······ “奇怪,刚才是接通了吧?”施云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又再拨了一次,发现纪白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眼看即将迟到,施云只得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一边,起床洗漱一番之后,匆匆出门。 一整天里,施云都觉得自己如同散了架一般,仿佛昨夜的梦将自己全部精力都抽干了一般。看着桌上满满的档案,施云顿时觉得头痛欲裂。他双手支撑着头打算小憩一番,却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局长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刚想说话,看到施云这副模样,顿时眉头一皱。 “小施啊,你怎么了?” 施云一个激灵,抬头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他支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对着局长一鞠,恭敬道:“局长。” 局长端详着施云,叹了一声,拍了拍施云的肩膀说道:“这段时间工作比较多,辛苦你了。不过你也不必事事上心,可以分担一些给下属做的——” 施云听得云里雾里,干笑一声问道:“局长,您在说什么?” 局长顺手拿起一面镜子对着施云,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透过镜子,施云看到了自己面容十分憔悴,带着nongnong的黑眼圈,犹如一夜未眠一般。 施云没想到自己竟是这般憔悴,刚想解释一番,局长却摆摆手道:“我看接下来的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手下去做吧。这几天你就放一个假,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局长,我——” “就这样定了!”局长不由分说,转身推门而去,只留下施云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 “罢了,今天确实有点累······”施云摇摇头,看了一眼桌上翻开的档案,上面高崎的照片散乱不堪。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叹了一声。 “高哥,我会给你报仇的,但在这之前我得好好休息一下······” 施云回到家中,那种如山一般的疲惫感顿时袭上心头。施云将外套一脱丢在沙发上,径直走向了房间,一头倒在了床上,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次,当施云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窗外的几缕晨曦投射进来。他伸手去摸闹钟,发现自己迷迷糊糊地竟是睡到了第二天。 “居然睡了一天?但怎么觉得好像还是睡不够呢······”施云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脖子,如斯想道。 自己似乎一夜无梦,原本第二天应该是精神抖擞才是,但现在的自己反而好像是一个身患重病的病人一样,虚弱无比。施云想着,冷不防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刹那间,一股莫大的寒意袭来,施云挪着身子从衣柜翻出一件大衣,披在了身上。 “为什么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呢?是在哪里看见过······”施云使劲回忆着,怎奈脑子昏沉无比,任他如何绞尽脑汁都丝毫记不起一点思绪。施云想要打电话给纪白,却发现纪白的手机从昨天开始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也失去了联系。 在匆匆吃了一包泡面,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施云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但无论是什么节目,此时都无法勾起施云的兴趣。此时的施云如同一个深度抑郁的重症患者一般,在吵杂的音乐声里呆呆注视着电视节目中不断切换的场景。他的眼神十分空洞,呆滞十足,甚至连施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将声音开到了最大,直到左右邻舍纷纷过来敲门投诉,才让施云如梦初醒。 “我这是怎么了?”施云渐渐察觉到自己不对劲,但身体莫大的倦意却让平时理智的施云丧失了基本的思考应对能力。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浴室,在镜子前面对着形容愈发憔悴的自己,机械性地垂下眼皮,低头匆匆洗了一把脸便转身出去。 就在施云转身的刹那,镜子里倒映出施云的侧影。在施云的背上,赫然多了一个半人高的白色影子,双手环抱着施云的脖子,脸部紧紧贴在施云的脖子右侧,不断颤动着,仿佛在吮吸着什么! 然而施云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表情辛苦地扭了扭脖子,走出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