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三候):前途未知路
坐在花园凉亭内的赵蕊和紫衣女子正在对座饮茶,中间赵蕊无意间发现凉亭边上的一株枝干的端头开出了两朵花,这两朵花苞的重量使得花枝承受不了重量而捶了下去。 “不知道司马懿现在会作何感想呢?想必会沉溺于齐人之福之中不能自拔吧,只是这份福气应该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才对。” 赵蕊轻轻露出一丝笑容,将手中的茶盅轻轻放到了石台上,似乎很是乐见其成。 对面的紫衣女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面前早已冷却的花茶,她看着赵蕊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看出她的心态是多么的复杂: “前提是你口中的‘齐人之福’是司马懿想要的,否则就只会让他痛苦而已。我看得出来司马懿对张春华的感情是专一的,让他去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从而伤害了自己心爱的人,对于司马懿来说才是真正的痛苦。” 听了紫衣女子的话后赵蕊轻蔑的笑了笑: “就好像是你对司马孚那样吗?” 这句话让紫衣女子全然没有防备,一时间用震惊的眼生注视着面前的赵蕊。 “别满是一副‘你怎么会知道’的表情,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也曾经拥有过爱情,当初‘刘稷’派你来和我接触的时候你会定期和我交换书信,然而突然间有一段时间你却中断了联络,我派人去查过,这段时间正是司马孚火葬东江楼的时候,我想应该必定是你不相信这件事所以才会亲自查证吧。” 说着赵蕊站起身走到了紫衣女子的身后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可惜的是你的心上人已经背叛你们,投靠了你们的死对头,可真是讽刺啊...” 话音未落她又将脸凑到了紫衣女子的耳边: “然而司马孚的心思从未放在你的身上,他心中所爱的只有曹节一个人,到头来你们和我也没什么两样,你说对不对?紫衣姑娘,或者说应该叫你本来的名字,董白...” 刹那间紫衣女子抽出了桌案上放着的长剑转身架在了赵蕊的脖子上: “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面对利刃加身赵蕊似乎并没有丝毫的恐惧,而是十分震惊的笑着: “和你们这样的危险人物打交道的话,不多掌握一些对我有利的情报岂不是自寻死路?况且正是因为有我你们所布设的棋局才能这么顺利,我想就算是你此刻想要杀我,你身后的人也不会答应吧?” 说罢赵蕊抬起右手,用食指轻轻拨开了董白的剑刃: “你应该很清楚,你们手上所握有的三个筹码的确能够拥有巨大的杀伤力,但是关键的一环打不开就等于没有一样毫无利用价值,现在司马懿已经把自己逼近了死胡同,只要他迎娶了伏若歆就必然会和张春华之间产生巨大的裂痕,那样才是你我想要看见的,不是吗?”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后,一路上司马懿都在想应该怎么面对这件事,怎么面对张春华,可是任凭他怎么去想也没有一个能够既不伤害张春华又不伤害伏若歆的两全之法。 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庭院中早已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和陪嫁,而身处院落内的司马馗等人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司马懿。 他的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春华,他没有来得及向司马馗作解释便快步走向了自己自己和房间,然而当她推开门之后却发现屋内的气氛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司马师和司马昭在屋内嬉戏着,张春华正在整理他们兄弟二人的玩具,当她看到司马懿站在门口时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 在司马懿的脑海这种闪过很多个张春华知道这件事的反应,唯独这样的平静是他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面对的。 见司马懿仍旧神情呆滞的站在门口没有挪动一步,张春华再度笑了起来: “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快进来吧,我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 “哦...好....” 司马懿魂不守舍的走进屋内盘膝坐在了桌案之前,张春华将盖在桌案上的扣碗一一取了下来,还伸手摸了摸盛着饭菜的碗: “还好,要是你再晚点回来的话,恐怕我又要去热一次了。” 看着满桌子自己爱吃的饭菜,司马懿不由的捏紧了拳头,他知道也许妻子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或许她也在害怕这件事是真的,所以打从进屋开始张春华仍旧像往常一样对待司马懿,不敢去问,更不敢去说,因为一旦说了就真的是铁一般无法动摇的事实了... 然而司马懿清楚光是这样根本就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在张春华弯腰收着扣碗的时候,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紧咬嘴唇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捅破这层毫无意义的窗户纸: “你坐下吧,我有话和你说...” 本来尽全力克制自己想要追问婚事的张春华,看到司马懿居然用这么严肃的口吻来和自己说话,心脏不觉猛地一沉。 但是她还是很平静的坐在了司马懿的身旁,企图利用最后一点希望来麻痹自己: “嗯?什么事这么严肃?好吓人呢...” 即使司马懿再不愿意,也必须将这件对于张春华万分残忍的事情说出口: “曹cao已经奏请天子为我与伏若歆赐婚...” 张春华稍稍愣了一会儿,但是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有太大的反应: “伏若歆?就是你之前说过在陆口救了你的那位姑娘吧?可是曹cao为什么要...” 低着头的司马懿从头到尾都没有勇气看张春华的眼睛: “伏皇后在和曹cao的政治角力之中落败,因此全族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伏若歆是伏皇后的meimei自然不能幸免,先前她曾不顾一切救我的性命,这时我不能坐视不理。” 沉默了一会儿后张春华对着身后相互嬉戏的司马师和司马昭说: “你们两个先出去玩吧...” 只有三岁的司马昭因已经玩儿到了兴头上,所以不愿意出去,没想到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的母亲居然厉声呵斥了他: “出去!” 司马昭因惊吓和恐惧而大哭起来,五岁的司马师见状连忙拉着弟弟的手走出了屋子。 作为旁观者的司马懿知道张春华方才的怒气虽然不是冲着自己发的,但他清楚源头却是来源于自己,他想试着加以解释来尽量减少张春华的怒气: “春华,我...” 然而张春华根本就不听他的解释,她心中压抑不住的愤怒终于爆发成一连串的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救她就一定要娶她呢?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见张春华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司马懿的心也慌了起来: “伏皇后现在落了难,朝野之上大多数都是曹cao那边的人,就算是有同情她的也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冒风险去营救,我之前曾经想过让程武去劫狱,但是伏若歆和伏皇后都被囚在皇宫的暴室里,由曹真和曹休两位将军亲自看管。我也是实在身不由己才会...” “身不由己...” 泪水从张春华的眼眶中流淌了下来: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对彼此所说的话吗?你是我今生唯一的丈夫,我也是你今生唯一的妻子,现在就用‘身不由己’这个四个字来将它推翻,有替我想过吗?有替师儿和昭儿想过吗?” 看到张春华伤心落泪的样子他整颗心都要碎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驳,因为张春华所说的却是事实,自己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司马懿缓缓伸出手想要拭去张春华脸上的泪痕,但是张春华却侧脸躲开了,她满怀伤心的看着司马懿:“我问你,你当真非娶她不可吗?” 这个问题对于司马懿来说是个必答题,也是最艰难的问题,他无法逃避,必须面对: “对不起...” 答案再度让张春华绝望,她闭上了眼睛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离开了屋子,只留下了司马懿孤身一人坐在了原地... 被关押在暴室里的伏若歆每日夜晚看着窗外夜空中挂着的那轮月亮,心思念的都是司马懿,她想自己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再见到他了。 伏寿看出了meimei的心思,伸出被沉重镣铐锁住的右手拍了拍伏若歆的手背: “都是jiejie害了你,如果当初就让陛下降诏把你和他赐婚的话,也不至于受我牵连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伏若歆摇了摇头:“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他的心中唯一深爱的只有他的发妻,就算是把我们强行撮合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幸福的,只会造成三个人的痛苦而已...” “你看的很透彻...” 就在这时暴室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伏若歆很快就听出了这是一直暗地里给予她们衣食的曹节,这让她们本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门被推开了,一身素服的曹节走了进来站在了她们姐妹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对伏寿行礼后说道:“皇后娘娘不用感到遗憾了,先前我父魏公已经奏请陛下降诏,将若歆姑娘许给了司马懿为妾,明日就会将她送往邺城与之完婚。” 这个消息对于她们来说太过突然,伏若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再度问了一遍: “夫人,您方才说什么?” 曹节重复了刚才的话:“我说很快你就会成为东曹属司马懿的妾室,也就是说你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被划分出伏氏一族的株连名单了。” 听到曹节的话后伏寿十分开心,她紧紧抓着伏若歆的双手激动的喜极而泣: “这真是太好了!” 然而伏若歆本人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陷入了深沉的惊愕之中: “为什么突然间魏公会向陛下请奏下达这样的诏书呢?” “问得好,因为一心牵挂你安危的司马懿以你和他有婚约为由,主动向我父亲请求饶你一条性命,我父亲因为他屡屡立下的功劳同意了他的请求,独独赦免了一个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