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孟元帅兴兵定北 嘉定帝御驾亲征

    话说陆文龙来请孟宗政，方入国公府便有家人来报：“陆老千岁，老爷才脱了大难。前日祭拜归来，只是悲戚，落下病根了。”文龙曰：“无妨，老夫此来，他的病却好了。”直入卧房，见孟宗政形销骨立，面黄肌瘦，全无昔日大元帅的八面威风。文龙叫声：“贤侄，老夫来了。”宗政微睁双目，见陆文龙在侧，勉强道：“老千岁来了，吾今身患重疾，恐时日无多了，身后之事还须拜托老千岁了。”文龙道：“贤侄莫说丧气话，可知前方战事如何？”遂将岳纲奏本拿出，交于宗政。宗政看罢，叹息不止。

    陆文龙知其心事，便曰：“贤侄，圣上负你不假。然可曾记得诸葛军师临终之言？那日利州城中，军师将元戎之事托付与你。李乾元攻陷江陵，杀害李祐，此乃兄弟之仇；岳纲被困鼎州，日夜不宁，坚守待援，此乃国仇。贤侄纵使无心朝廷，可忍心坐视三爵主覆亡？”宗政早有出世之心，只因见宋皇心胸狭隘，不能容人，猜忌武臣，无辜下狱，便断了挂帅之念。今日陆文龙前来，宗政方可释怀，却仍道：“要吾挂帅却也不难，须依得三件事。其一，北伐事大，不可草率。监军人选当由吾定。其二，韩福儿陷害于我，不斩之难消吾心头之恨，只消借他首级祭旗。其三，史弥远叔侄害死李贤弟，此仇难解。须将史弥远废为庶民，永不录用，再令他叔侄跪拜西平王墓，于坟旁守孝七七四十九日后将史敖斩首祭灵，史弥远方可离去。如此三件，倘有一件不成，便永不挂帅。”文龙一一允诺。出府来打马奔皇宫去，见宁宗奏明三事。宁宗曰：“朕尝负孟元帅忠贞之心，应他三事也是应当。前二件倒也使得，只这第三件，史敖坐视李祐全军覆没，罪在不赦，废为庶民亦无不可。然丞相常助朕料理政事，要说一时不察，也不该如此重罚。”文龙道：“圣上，史弥远专权已久。若圣上不趁此时夺回权力，他日史弥远若恃权大，逼宫篡位，悔之晚矣。”宁宗权衡再三，只得道：“罢了，允了罢！”当即下旨：史敖陷害大将，罪该斩首；丞相史弥远专权日久，陷害大臣，居心不良，即日废为庶民，永不录用。责成叔侄为西平王守孝四十九日，守孝期满，将史敖斩首示众。

    次日，宁宗召见孟宗政，赐他一套粉龙素银甲，粉龙团花战袍，凤翅帅字银盔，一匹白龙追风驹。拜为讨贼扫北行营马步军人马总元帅，宗政谢恩。宁宗又道：“元帅前日所言监军之事，朕以为不设为佳。然朕恼恨北国言而无信，屡屡南犯。朕效真宗先帝御驾亲征，宋爱卿随朕同往。元帅以为如何？”一席话出，惊得孟宗政一时语塞，陆文龙亦惊诧万分。谏议大夫何澹进言道：“圣上亲征事关国之安危，臣请圣上安坐京城，孟元帅久经沙场，到底平得来的。”宁宗曰：“朕正欲与将士同甘共苦，也为后世之君做个表率。诸臣莫再说了，朕意已决。即日调朗州武平军、福州威武军、桂州静江军、金州昭化军、应天府归德军等七路人马于金陵，训练半月，出师北伐。”宗政无法，只得接旨。宋慈见圣上旨意下，业回冀王府收拾行囊，准备随驾同去。

    散朝后，宗政召众将会于冀王府商议军情大事，陆文龙道：“列位莫管圣上亲征之事，只谈眼下情景。”宗政曰：“李乾元兵锋所向，我军皆败。况李贤弟如此英雄，尚且败亡。北伐先锋不可谓不重。”罗郊道：“某家愿为先锋。”陆文龙道：“不可！此番圣上出征，当以蜀中四虎将为先锋，你当留守京城。”宗政问道：“老千岁此言何意？”文龙道：“蜀中诸将皆乃旷世英杰，且归附日短，功劳未建。令他等先行，有利军心。况圣上随军，京城不可无人坐镇。留越国公在彼，省去些麻烦。”宗政遂点诸葛逵为先锋，陈孝庆、扈再兴为副，邓圭、徐温、汤博、关鹏、魏昌为随营兵马指挥使。张明催督粮草。既而孟璟等三兄弟至京，亦受指挥使之职。

    适左丞相钱象祖赈灾回朝，宁宗命其再行调度江南诸州十万兵马，欲三月一轮换，使前军不致疲惫。有人报至枢密院，孟宗政及众将正在议事，闻此跌足叹曰：“圣上不明兵法，如此兵无斗志，将无战心，焉能克敌？”文龙曰：“出师北伐，胜败乃兵家常事。圣上久居深宫，必不习之。待遇小败时，劝他回京便是。”宗政然其言，命邓圭、汤博、徐温、诸葛逵、关鹏各率一万人马日夜cao练。十日后，七路人马相继适金陵，约二十万大军。钱象祖奉旨又调禁军二十万，粮草已然足备。宗政入宫请旨，宁宗准奏出兵。诸葛逵率一万人马为先锋出金陵奔池州，走长江水路去鼎州。宗政又请旨宁宗，分兵关鹏将五万人去救潭州。

    诸葛逵率先锋军日夜兼程，非止一日，兵至鄂州城下。自罗郊提走史敖，鄂州城防松懈，李乾元命猛安普雷忽率精兵两万攻取鄂州。诸葛逵命人安营扎寨，与扈再兴、陈孝庆率五十余骑等高处遥望。见鄂州城上守军不下千余，各执刀枪，旌旗烈烈，号带飘扬。诸葛逵看罢，与二人道：“此城难破，当徐徐图之。”三人又看了多时，方回转营去。

    却说这金朝大将普雷忽镇守鄂州，其人身长一丈，头大如斗，膊阔腰圆，一张朱砂脸，面短腮阔，眼如铜铃，颔下一部连鬓红须，两臂有千斤之力。他上阵用一柄九连环大刀，重一百二十斤，其人厉害不过。他正在私衙，与偏将们讲谈孟宗政身陷牢狱，南国再无人挂帅之事。忽有小番儿报进来，说：“不好了！启平章爷，小人打听得南朝圣主御驾亲征，带了大兵四十万。有安国公孟宗政为大元帅，前部先锋蜀将诸葛逵，左右先行，有战将数员，底下合营总兵官，前来攻打界牌关。”普雷忽听了，大惊道：“方才在这里讲，如何孟宗政又出了牢狱！真真事大”诸将连忙问道：“大老爷，南朝兵马到来，何以这等惊讶？”忽曰：“唔呀！诸位将军，李元帅欲取中原花花世界，所以前日引兵直下荆襄，杀了西平王李祐。不料宋廷倒兴兵前来！孟宗政世代将门，一条枪利害得紧，听闻川中双刀帅邓圭尚败在他手。我等前者战李祐时尚不敌，今日必有一场大战了。”忙吩咐把都总，关上多加火炮灰瓶石子，强弓弩箭，若宋兵一到，即来报我，紧守关头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