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内泽（下）
身在死亡沼泽之中，不知时日。【】林灵儿大约记得下过三场的雨。 她与雷庭云犹如在原地踏步一样，不知道走向何方，遇到了妖兽、食人植物、沼泽等各种阻碍，却没人告诉他们，走到何处。 衣服已经破碎不堪，身上也留下多处伤痕，二人仿佛是从大山深处走来的野人。 他们走着走着，忽而天色一转，进入了夜幕。 “哎哟，居然天黑了！”林灵儿说道，他们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都是白昼，但是林灵儿肯定他们待的时间不止一日。眼下突然黑夜，倒有些不习惯，更称奇的是连黄昏都没有。 “林姑娘，晚上最好别走。”雷庭云说，“以防又陷入沼泽。” 想起之前种种遭遇，哪个不是死里逃生？林灵儿心有余悸，点点头。 不知道从何时起，雷庭云已经不叫她枫雪，而是叫她林姑娘了。 林灵儿刚准备找点可燃的木头或者干草生火，可是这里一片黑漆漆，上哪里去找？说不好东西没找到，人又掉到沼泽里去了。 “哎！”林灵儿叹息了一声，无奈地坐在一处。 两人都非凡人体质，所以多日不吃不喝，饥渴的反应也不是很明显，但却觉得非常累，真怕一闭眼，就再也不想睁开。 然而在这黑色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更加令人生困意，可是谁也不敢入睡。 一阵阵野兽的嚎叫飘荡在野矿之中，令人毛骨悚然，林灵儿冷汗直冒，双手抱着膝盖而坐。 这个鬼地方实在太恐怖了，她要能出去，再也不会来了！ 漆黑的夜里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闪现。 林灵儿忙握起剑，准备拔出，咽了一口水，喉咙已经因为干得发痛，她屏住呼吸。 “有东西靠近。”不远传来雷庭云轻轻的提示声。 “看来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第一只怪嚎叫着扑了过来，地面轻微得震动着，林灵儿瞄准那一双绿色的眼睛砍去，便听见哀号声，接着是倒地的声音…… 又是一只过来了，反正看着那绿眼睛砍就对了，看不见妖兽又何妨？ 林灵儿才觉得这些小妖好对付，一下一个，跟切菜削萝卜似的，可是对付了一会儿后，她开始有些吃力了，这些数量未免太多了吧？ 砍一只，多十只！ 两人几乎杀死的妖兽尸体几乎在他们周围堆成了小山，可是却无法抵挡更多的妖兽入侵。 没一会儿，那些黑暗中发绿的眼睛已经围在了二人周围，像是夏夜的萤火虫一样一闪一闪。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几乎要将周围染成一片绿！ 偶尔看见一张张滴着口水的嘴咧开与一只只长毛的爪子挥舞…… “呜……呜……”它们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虽然看不见，但是林灵儿感觉到它们在慢慢得接近。 “这一次要大开杀戒了！”雷庭云说道。 “动手！”林灵儿话刚落，握紧飞仙剑冲杀而上，在黑暗之中，只要找到了那对如同灯笼一般的眼睛，没有多想，就是一剑刺去，带着一声嗷叫，跟着听到了物体倒地发出的声音，在压抑的黑夜之中，仿佛被死神握在掌心，随时都可能死去，她唯一能做的，只能坚持，冲着那满地的“星光”，挥剑而去，朝着四面八方挥去，没有任何的剑术可言，只有乱砍！ 雷庭云那的情况也是如此，妖兽多得他们只能频繁后退。 他们二人连着砍了好几只，随着一只只的倒下，又一只只地冲上来，前仆后继，没完没了…… 那些眼睛似乎不曾减少过。 时不时又一只挥着毛爪过来，险些将林灵儿拍倒在地，只有接触到了她的身体，才发觉已经被攻击了，于是她以攻代守，看见一双绿眼睛靠近了，便一剑过去，再跳起连着踢倒了好几只，左手使出冰咒又冻了几只，四肢都用上了。 不过数量实在是太惊人了！打也打不过来……再多给她十只手都不行。 就在她松懈一会儿的时候，脚下被妖兽咬了一口，疼得她叫了一声。 “怎么了？”不远处传来雷庭云的声音，带着微微喘息。 “没事！”林灵儿咬紧牙关，气愤地一剑撩开了它，却又给另一只咬了一口。 “哎哟！”她又失声叫了出来。 “到底怎么了？”雷庭云又问，带着急切的心情。 “我给咬了。”林灵儿这才忍不住说道。 “糟了，这些嗜血怪遇血会更强。”虽然林灵儿不见得他脸，却已经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恐慌。 不过，那又怎么样，在这之前，把它们解决了嘛！ 她忍住痛跳起，挥剑，凌厉地一声剑响，剑气荡漾而出，如同黑夜中闪出的螺旋烟花。 仙灵剑。 白光照亮了黑夜，把周围的怪一扫而光。 但…… 此时后面的怪闻到了血腥味后，变得更加兴奋，更加疯狂地扑来，一双双绿色的眼珠子变成了红色，来势汹汹，势不可挡，虽然样子像山猪，却比山猪还凶猛…… 它们前仆后继地涌来，地面像是被它们踏平了一层，尘埃四起，更是模糊了二人的视线。 林灵儿又开始手忙脚乱，完全应付不过来，恨不得能再变几个林灵儿出来！ 一次次的仙灵剑，又一次次的冰咒…… 不停地挥剑，挥剑…… 再挥剑，挥剑…… 几乎已经成了不经过大脑的动作。 她感到非常的疲惫，已经体力不支了，眼前只有飞仙剑掠过的光芒，与那红色的一双双灯笼眼。 顾不及擦汗，她喘息着叫道：“书生，我……我不行了。” 雷庭云闻声靠了过来，一边斩着妖，一边背对着她说：“敌众我寡，如此下去实非良策，还是逃吧。” 于是二人便向着同一个方向杀出了一条血路，虽然林灵儿看不见他，但她的剑有着白色的光芒，雷庭云可以跟着她。 踩踏着它们的尸体，或是踩踏着还活着的它们，亦是踩踏着不知名的东西， 不管是什么，只顾着奋力地逃跑，朝着一个方向，逃跑…… 逃跑…… 多少次踏进了泥泞之中，多少次被石子绊倒，多少次撞上了树桩， 已经不记得了。 一整夜都处在紧张地逃亡之中。 仿佛死神在身后穷追不舍，紧紧揪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越跑越无力，越跑越后退的感觉， 无论她如何迈开大步，却感觉是越迈越小步。 黑夜……漆黑的夜，又突然地变成了白天。 林灵儿忽然觉得白天是那么美好，就算是大雾弥漫也好，就算是在荒芜人烟的沼泽也罢，至少看得见自己，感觉到了自己的真实存在，心里总是更加塌实，而不是在黑夜中什么也不见，摸索着前行，掉进了坑里都不知道。 死亡的气息不断地从某处传来，由于一直都没进食，又大量地消耗力量，已经饿得前腹贴后腹，喉咙干裂得似乎在冒着烟，每次想说话，却由于声音过于嘶哑而难以扯出，耳朵总是不停地幻听，感觉一直有像是昆虫翅膀高频震动的尖锐声音，并传送到脑海，时不时地出现了幻觉。 衣服已经完全不是衣服了，又是血迹又是泥印，还多了很多处撕破的地方，不过已经无心去理会了。 她再回头看看雷庭云，他一直没停地喘着气，清秀的外貌也多了几道伤痕，黑色的头发凌乱不堪，虽然他身上也有几处伤痕，但是毕竟他不受这里妖气的影响，可以保持更多的体力，而会减损她的体力…… 好不容易天亮，周围再也没有妖兽追，世界又安静了。 二人终于可以坐下休息，只是才刚刚着地，便听见漫天传来啧啧的笑声。 放荡不羁，如同鬼魅一般捉摸不透。 林灵儿吓得浑身一震。 “谁？！”她本想喊出来，却嘶哑地虚弱地扯了一字。 死亡沼泽上刮来了少有的风，夹着无名而令人害怕的气息，吹散了终日不消的雾，终于拨云见日了，远远地看见初升的红日，像是一个新生的孩子，生机勃勃。 但是很快，又是灰色的云絮遮挡了它，一层层的云絮堆叠而起，天空变得更加压抑了，风渐渐变强。 看到了妖雾中的来人，林灵儿与雷庭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终于出来了。”一夜棱角分明的脸颊印着放荡不羁的笑痕，眼里被天空映染得灰蒙蒙。他的身后，又是一波人，同样是轻蔑地望着二人，料定他们逃不掉，所以就好像在看着羊圈中的羔羊一般，只等着任他们宰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