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卷 牢房的大火（上）
久久没有任何动静，林灵儿睁开紧闭的双眼，斜斜地瞥见那倒在地上的人身上，他衣服上一点晶莹的白色光芒，这…… 这不是刚才她扔辉夜的那碗碎片？ 林灵儿“嗖……”地急速回头，透过木柱子，透过一丝丝的火光，朦胧地望着那一动未动的辉夜，黑色发丝下嘴角轻轻动了下，寒冷彻骨地一句，“放开她。” “哼……还真有人……找……死……”话罢，此人毫无知觉地跪倒在地，扑通一声直直躺下，他的衣服上也掉落了一片瓷块。 辉夜依旧没有动过，如同一尊坐像。 按着林灵儿肩膀的两人面面相觑，神情慌乱，接着松开手，急忙拖起倒下的两人跑开。 “喂！你们别跑！”林灵儿喊道，而他们像是脚底抹油似的，在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灵儿回头看下依然平静地辉夜，环抱着双臂，低着头，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谢谢。” 然后，她弯下身，捡起地上被撕破的衣服，突然一件大衣飞盖在她的脑袋，遮住了她的双眼，她扯了下来。 “穿上。”辉夜扭过头去。 林灵儿愣愣地套上他的衣服，麻布上还透着他的体温，弥漫着他的气息。 依旧如火般温暖，烧灼在她的心头，无名的感动与愧疚涌上，一滴泪晶莹地滴在她的手背上，她抽下鼻子，用袖子擦干了眼角的湿润。 “刚才那碗是我丢的。”林灵儿愧疚地说，声音依旧轻柔。 “哼……我知道。”他的眼睛又闭上了，不夹带任何感情的语气。 “人家不是故意的，我想你会躲开的，谁知道你睡得那么死。”林灵儿嘟着嘴，带着抱怨与委屈。 “我没睡，只是懒得动。”他垂下了手。 顿时，愧疚烟消云散，油然而生的是疑惑与怨恨。 “啊？那你还让我砸！”林灵儿抬起头看着他，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把力量全都隐蔽了，化为人形，躲开他们的视线。”他低语道，此刻他说起话来，虽然也冷淡，但却感觉不到那种拒人千里的感觉，更多的，而是他的无奈。 “啊……可是像刚才那样，那么容易就砸到你了，那不是更危险吗？万一被那个什么夜什么夜的知道，你不是遭殃了？”林灵儿惊讶地说道。 “是，所以我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他点点头。 “安全？牢房？”林灵儿吃惊地问。 “刚到江湖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地形调查过了，牢房位于地门顺二位，利于布置地阵与地合结界，是最好隐藏的地方。”辉夜嘴角浮起一丝笑。 难怪，他一直都那么自信。 “那你不是把力量都隐蔽了，刚才怎么出手？”林灵儿问道。 “既然有结界，略施些妖法，也不会被发现。”他应道。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坐牢啦！一来他们一定想不到你委身下狱，二来还可以用法术保护自己，对吧？”林灵儿神气地说。 他轻轻“哼”了声，“不傻。” “我本来就聪明！”林灵儿得意地笑着。 但她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坐牢？ “你现在不出去？”他问道。 “出去？我能去哪，反正都要被抓回来，还罪加一等，不干呢！”林灵儿说道。 他伸出左手，轻轻一挥，一道光落在林灵儿的门锁上，门锁竟然恢复如初，像是从未被砍断过的。 忽然杂乱的声音如同大浪涌进耳蜗里，“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啊！着火了！” 天空灰蒙蒙的，带着点点烟熏的味道。 地牢里的大火蔓延了出来，囚犯们的挣扎，却出不去，林灵儿已经隐约看见了红色的火苗过来了这里。 奇怪！刚才怎么那么安静！连辉夜那牢房里的囚犯都没被他们的谈话惊醒？ 不是被辉夜下了结界了吧！ 林灵儿跳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候又来了一群狱卒，发现了尸体，“快！快！先灭火，先灭火！” 狱长来了，急忙叫了更多的人手提来大大小小的桶，手忙脚乱地提水冲去。 牢房之间全是那些木头，地面又都是刚铺下的干草，火越烧越旺，蔓延越来越快，大火连成片，几乎就挡不住了。 “轰……”靠近地牢的那几间牢房在火海中陡然倒下了。 救命声，泼水声，烧灼声，一声盖过一声…… 浓烟顺风飘了过来，关在牢房里的囚犯舞袖呛咳，烟熏得双目直流泪，他们趴在牢门上大叫着，“救命呀……” 林灵儿忙拉住一个提桶的狱卒，“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有办法灭火！” “干什么，安静！”他白了林灵儿一眼，急忙去打水。 “都什么时候了！这里这么多的人命，你们怎么还关着他们，让他们活活被烧死，快放我出来呀！我可以灭火的！”林灵儿大叫着。 “放她出来——”此时狱长过来，镇定地说，他看了林灵儿一眼，仅仅是那一眼，她就看到了他给的足够信任。 两个狱卒解开了林灵儿的锁，林灵儿道声谢谢后，走到外面，一看，那像是两条火焰蛇般，沿着两边的牢房蜿蜒而来，牢房的尽头早已消失不见了……黑色滚滚的烟雾覆盖了上层的天空，如同团团乌云，与黑夜交织在一起，地面火光通明，如同太阳般万丈光芒。 飞雪。 不行，火势太大了，以卵击石之效。 “把水桶全部盛好水拿给我！”林灵儿叫道。 “照办！”狱长在旁边帮着她下令。 他们一下集合了十几桶的水，大大小小的桶放在了林灵儿的身后。 看着大火，林灵儿右手扣住了食指与拇指，竖举在胸前，左手水平放在下巴下。 “不亏是紫雨轩护法！”狱长眼前一亮。 看着吧，她林灵儿驾驭水的本领可不是吹的！ 身后的水开始跳跃起来，噼噼啪啪地如同无数的珠子在银盘上弹跳着！ 越来越激烈，越来越作响，如同大雨乱打梧桐，隆隆响！ “起——”林灵儿双手往天空伸去。 “哗哗——”身后的水腾空而起，密密麻麻连成了一张幕天席地的巨大帘子在天地间撑开，将大火阻隔。 众人看得惊愕，不少人忍不住喝彩道，“好好好！” “姑娘太厉害了！姑娘实在太厉害了！”那些狱卒对林灵儿佩服无比。 不过水好像不太多，不足够灭火，只能阻隔火势的蔓延。 忽然听见细细的，仿佛银丝被拉扯的声音。 “喂……”辉夜低着头叫了一声，此时他已经站了起来。 “干……干嘛？”林灵儿问道，然后笑道，“你也要夸我一下吗？” 他从鼻子里泻出一声“哼”，然后走到牢房的最里面，慢悠悠地说，“你知不知道这喷下来的水是——很烫的。” “啊？”林灵儿奇怪地问声。 接着，“啪——”一声，如同一块大铁球猛烈撞击在了那股水墙上，瞬间砸裂，guntang的热水沸腾着四处飞射，林灵儿还没来得及闪躲，就被热水溅到了。 “烫！烫！烫……好烫！”她大跳起来，扯着衣服，又忙擦去脸上的水，又忙扯着衣服…… 抖着，跳着，逃着，像是只无头苍蝇到处撞去，“好烫啊！” 她冲到了大门口，看见了一缸水，急忙跳了进去，“哗啦——”水花四溅，林灵儿抬起头，此时才平息了下来。 那些狱卒有的被水击倒在地，烫的满地打滚，有的脱光了衣服大跳着逃跑。 在一片混乱中，又是一排的牢房倒下了。 “辉夜，你就不能帮一下！”林灵儿冲回来，尖叫道，一边把凌乱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扫去，一身的狼狈。 “我怎么帮？”他反问道。 “你……你……”林灵儿语塞，知道生为火属性的他更是灭不了。 忽然风向改变了，大火似乎受到了阻力，减缓了前进的速度，漫天的飞雪，席卷而来，化作了一柄柄飞驰的剑，落在了大火之中，伴着“嘶嘶……”融化的声音，大火也渐渐减弱，寒气将一切速速冻结起来！ 大火很快就被冻结了，成了一片冰川，接着碎裂，下起了阵雨，把刚才那股热气彻底地冷却。 这是…… 凝冰剑次决。 果然看见屋顶上那穿着白色棉衣的杨月纬，如同初见一般，依然那么文静与优雅。 她脚尖轻轻触到了湿漉漉的地面。 “月纬，你怎么来了？”林灵儿惊喜地叫道。 这招虽然在武林大会上看过，但是没想到威力竟然这么大！ 她的武功果然大进。 “多谢杨庄主。”狱长作揖。 “不必道谢，我也是见火光而来，倒是枫雪姑娘，你为何在此？还这身装束？”杨月纬笑问道，她显然还不知道林灵儿坐牢之事。 林灵儿看下全身湿透的自己，还穿着辉夜的囚衣，上面映着硕大的一个“囚”字，立刻显得有些尴尬了。 “我……坐牢了呗。哎呀，狱长，有人劫狱啊！”林灵儿猛地想起此事。 “那狱卒是他们杀的？”狱长问道。 “是的，那逃犯是从地牢出来的！”林灵儿说道。 狱长急忙叫人去清点人数，与清理现场。 “逃犯？那岂不坏事了？”杨月纬大吃一惊。 此时已经破晓了，天空中一丝微亮，不久官府与武林盟都要来彻查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