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舍身沙门
“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应无所住,而生其心。”/p> “菩萨应离一切相,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p> “宽大庄严”的大佛寺,内部的金饰玉贡,甚至要比那宫廷来的华贵的多的多。诸释天的大殿之中,清晨诵经的沙门竟然有五百人之多。那敲打的钟声还有清脆的铃声,让步入其中的人,隐隐有一种脱离尘世的味道。/p> 也不知陈霸先是否能在这个场景里想到那滥竽充数的成语,五百人中,总也会出现那些充在其中的人。人……本来就是色相而生,禁止不了的,当数天性。或坐或卧的,有的高人纵然天天躺在卧榻上睡觉,都保守本心。而有的人纵然行端坐正,心却不能自制。/p> 帘襟后的小沙门还有那已经着了戒点的成年沙门,都在那里滥竽充数。人本来就是如此……何所谓普度众生?任其所刑,有的时候就是普度众生。/p> 也不知那薰香……还是那佛号催人入眠。陈霸先站在门口,双手合十,头点在手指尖上,沉寂无言。给人的感觉,实在很难去想象,想象进去以后,外面的世界究竟会如何。/p> 皇家难定,佛事也难为。家家有本儿难念的经,竟然要比一个高深的佛陀说的万般佛经来的经典。/p> 想来这佛法,不也是源自于生活,源自于人的想法么?要么那守门的壮沙门,怎么会将别门棍当成女子一样,摸来弄去的呢?/p> 陈霸先忽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作为皇帝……如果眼睛被什么东西遮蔽了,也实在没什么与普通人两样的吧。其实他在想自己的后宫……是不是与跳墙出去的沙门一样,三尺的墙,一跨便会过去,老沙门看都不看,年轻的沙门却视若无物。/p> 众人拥簇着陈霸先进了佛堂,他的正对面,便是以金银为塑身之本的高足足有两丈的大佛。仰头望去,庄严肃穆地将整个大殿的气势全部镇压住,也慑得陈霸先的心,有些臣服的感觉。/p> 老住持将佛经放在桌子上,伸手一言不。陈霸先顺着老住持的手看去,见是一个蒲团,便径直过去,慢慢坐下来。/p> “陛下近日以来,夙夜惊忧,面色之中,常有不悦。”老沙门微微眯眼,一切似乎都要比这番话来的更有味道。“不知陛下……可否与老朽分享一二?”/p> 陈霸先微微一笑,而后顾左右而言他:“朕,最近实在太累了。很久没有能脱离繁琐,回到佛法之中,慢慢体会此中的真意了。一晃已经多少年过去了……住持的身体,可还好?”/p> 老沙门哂笑道:“陛下凡尘之中而来,迎面便是三分算计。我却想问陛下……这权力,真的那么重要吗?它让陛下变了另一个模样了……”/p> 陈霸先的眼睛有些浑浊了,一辈子的机关算尽,似乎也只不过是个其暮垂垂的结局。不过他的心不老,也不能老!皇帝……并非什么天命,当然也并非什么“兵强马壮者为之耳”。/p> 人得会用心,会用命去培养,培育这本来应该拥有的一切。一切都不容易得到,因为有的东西永远只有一个,想得到他的人太多,能得到的却少之又少。/p> “朕……朕,容朕想想!”陈霸先面色凝重,不过以老沙门来看,皇帝的心思,不能随意猜测。就比如当年的梁武帝萧衍……那个三次捐身入沙门的老头儿。/p> “朕,要舍身入义,皈依佛门!”陈霸先的声音并不大,却十分坚定。曾经的杀戮加身,如今却有着难得的温和。他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过光滑的木鱼,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p> 老住持心微微一颤,灵台在一刹那差点没守住。心中默念了几句金刚经里应有的那些话语,他方才安心问道:“敢问陛下……为何要在今日放下?”/p> 陈霸先的心事……实在太多。他忽然想起了萧衍老儿,那个躺在床榻上活活饿死的长寿皇帝……是否也同他一样这般想法?还是说……与他相背?/p> 一个沙门,心境固然重要,为人一世清扫庙宇,却清扫不出天下之所以为天下,自然也摸不透皇帝的想法。陈霸先不说,他也只能僵持着,要么……就是不问。/p> “那……陛下是否要剃度,亦或是这般沐浴入门?”老住持有些难以把握其中的度,做起事来,也有点慌乱。/p> 陈霸先轻轻挥手:“就这样吧……至少,留着这三千烦恼丝,还有很多的用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