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助相遇结友情
二求助相遇结友情 二、求助相遇结友情 高真能来承包这个公司,跟吴冷兰是分不开的。 吴冷兰是李云失踪前最后一个管理人员。李云发现她一直与自己唱反调,又怕她察觉自己的阴谋,于是找借口四天前把她撵走了。当然吴冷兰也绝没想到李云会玩卷款失踪的游戏,不然的话,她委曲求全也会坚持到底,也许还能减少一点损失。 吴冷兰来家好家政公司,是很偶然的。当时,有个从吴冷兰曾经干过的一个家政公司跳槽过来的家政工无意中对李云提起她认识的一个家政管理人员为人如何实在,工作如何用心,做事如何投入,人品如何清廉,说得李云恨不得立马就把她拉过来,这个人就是吴冷兰。通过那个家政工提供的手机号码,当天晚上吴冷兰就被李云约到了一个快餐店。一番云山雾罩的吹嘘,使心实的吴冷兰以为终于遇到了可助她发展之人,不顾经理的再三挽留甚至许以她加薪的承诺,义无返顾地投到了李云这里。当然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因此才有了今天。至于是否从此柳暗花明,吴冷兰现在也不敢确定。 而吴冷兰与高真的相识,则更是有点戏剧性。 那是两个月前,吴冷兰还是另一个刚刚开业的家政公司的主管。她是老板在人才市场设了两天桌又在报纸上打了五次广告才招到的。老板之所以在四、五十个应聘者中独独选择了这个明显经验不足、年龄又偏大的人,是看她心眼实诚。所有来应聘的说不到第三句就要问到报酬,吴冷兰却来了两次什么都问过了,就是没问报酬。所以10天后她提出辞工时,大大得罪了那个看重她的老板。 鹏城市的家政公司对管理人员几乎都是包食宿,家政工在第一次分配前,也包食宿,不过要交培训费,大约50元左右。几乎在所有的公司里,家政工与管理人员都是吃同样的饭菜,但这个新家政公司为了吸引来报名的打工者,推出了独家政策,真正的不收任何费用免费吃住。因此这种饭菜只能是最低廉的白米饭加盐水煮青菜。不要担心这种饭菜营养不足,会影响家政工的健康,因为这些家政工不会总是待岗,只要一下户,马上会跟雇主吃同样的饭菜。但如果让管理人员也这样吃,那真会吃出营养不良来,因为管理人员是长期抗战的。所以这个公司的老板考虑到这个问题,便给吴冷兰和另一个文员发放生活补贴,让她们自己吃。 这一天才是开业的第三天。 中午,吴冷兰正准备煮点儿方便面吃;而另一个文员叫的快餐还没送来。 突然,门铃响了,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精神恍惚的女人。她看上去大约30多岁,戴了副无框眼镜,扎了个马尾辫,疲惫的神情却掩饰不住书卷气。身上的衣服样式虽然普通,但细看却做工精细,应该不是大路货。说是来应聘保姆的吧,气质不象;说是来请保姆的吧,又两手空空,不象有钱人。吴冷兰把方便面什么的一股脑扔下,赶快过来接待她,在吴冷兰看来,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应该热情以待。 “你们这个公司是不是介绍保姆的?” “是啊,是啊!请问小姐是要请保姆的吗?” 对这种不能立刻判断出身份的人,把她当成雇主来问是最明智的做法。 “不是,我想做保姆。”面对面坐着,吴冷兰才发现这个女人左眼框居然围有一圈青紫色淤瘢,很明显是被殴打所致。吴冷兰想,也许又是一个被家庭暴力逼迫,不得已而选择这个行业的女子。从口音上,吴冷兰听出她不是当地人,应该是南方人。但从小在北方长大的吴冷兰,对南方人的口音究竟属于哪个省份实在辨认不清。 “你不是本地人吧?” “苏州。” “呀!那可是小桥流水人家的地方啊。” “是的。那是我们那里的旅游资源呢!”女子那凝重的神情开始松动了。 “看上去你既不象农村人,又不象下岗职工,你来以前是做什么的呢?” “在医院里做护士长。” “噢?”吴冷兰和文员的嘴都张成了O型。 那女子开始了她的述说,虽然说的有点儿颠三倒四,但基本把她自己的来历讲清楚了。 她36岁,未婚,父母整天催她嫁人。今天领来这个让她看,明天领来那个让她挑,烦得她一气之下办了一年的病休,带上3000元钱和一箱子衣物,给父母留下个“出门旅游,一年后回来”的条子,离家出走。之所以把目的地选在这里,是因为有个来自鹏城的女病人,在她们医院住院时对她说过,在这里当月子护理非常受欢迎,收入也高。而她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妇产科,先是主刀医师后是护士长,最擅长的就是月子护理。旅游只是个借口,她根本就没有旅游的心情,她是想到鹏城来看看有没有适合她发展的机会。若有,就留在这里不回去了,她实在受不了老人的唠唠叨叨。当然,也许找个合适的人就在这里成个家也说不定。若不适合发展就随便找点儿什么事干干,挣点儿钱,然后天南海北地转一圈,一年后回去,继续当她的护士长。 由于心情不好,坐了一路火车的她没与任何同路的人搭过话,根本不知道从广州下了火车如何再到鹏城;更不了解广州火车站的混乱现状,因此头脑中丝毫没有警惕的概念。昨天中午时分,火车到达广州,一出站口,正好有一辆发往鹏城的中巴在招揽旅客并马上要出发。她未加考虑便跟在一帮同样稀里糊涂的旅客后面坐了上去。车子刚开动时,她还暗自庆幸:这趟旅途还真顺利,下了火车就上汽车,一会儿到了鹏城,先找个旅馆住下,明天再出去转转。 正想着,车厢里出现了sao动。定睛望去,我的妈呀,这不是电影里的镜头吗?三个男人用丝袜套住头,手里拿着刀子,正逼着前面的乘客掏钱呢。一个男乘客掏钱的动作稍稍慢了一点儿,一个歹徒一下子就把刀子捅进他的肚子里,鲜血立时喷溅出来。其他的乘客见状,纷纷加快了掏钱的速度,并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扔进另一个歹徒撑着的口袋里。什么手表、戒指、耳环、手机、项链、照相机、快译通……,只听着叮当一阵乱响。乘客中,一半以上是大男人,却只会哆嗦不敢反抗。见此情景,她也只好保命要紧,乖乖地打开随身皮包,不过却趁歹徒没注意时,把旅行箱钥匙丢出窗外。其实旅行箱里什么贵重物品也没有,她只是不喜欢别人随便翻动她的东西而已,可能做医生的都有这种毛病。 当歹徒抢到她眼前时,她哀求道:只要别伤害我,值钱的东西你们全拿去。歹徒从她的随身小包里翻出3000元钱和一部刚花5000元买的手机后还不死心,又让她把身上的戒指、项链摘下来。 项链还好说,一摘就得,而戒指由于戴了好多年,已经嵌进指根,很难取下来。由于动作慢了一点儿,一个歹徒恶狠狠地朝她眼上捣了一拳。后来歹徒又让她打开皮箱,她再三说钥匙找不到了,箱里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只有一些衣物,但歹徒不相信。哪有傻到出门时把所有的钱都装在包里而不掖到箱子里的。然而,这个女人就是傻,从无出门经历又无防备之心的她真的是把所有值钱的家当都装在随身的包里。歹徒撬开箱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恼羞成怒,朝箱子狠狠跺了几脚,箱子便彻底报废了。 歹徒抢劫完后,令司机停车扬长而去。乘客们央求司机赶快把车开到附近村镇,一是救人,二是报案。司机却劝说乘客,这些人常在这一带抢劫,与这一带的警方可能有联系,所以敢肆无忌惮地抢劫,报案也没有什么用,保住命比什么都好。听到司机这番话,乘客们便私下议论:说不定这司机与歹徒是一伙的呢,下车后先记下他的车号。 司机很快把车开到一间诊所门口,让那位受伤乘客先治伤。然后,司机把这些乘客轻车熟路地直接送到了深圳一个十元旅店里。下车后大家才发现,这辆中巴挂的居然是赣字车牌,几个数字中有两个还被泥巴糊上了。并且下车时,司机还热情地取出一些大编织袋,让那些旅行箱被砸烂了的乘客装衣物,这个女子也分到一个。看来这个司机还真与歹徒是一伙的。但抓不到把柄,大伙也没法说什么。巧的是这一车乘客几乎全部是来鹏城打工的,人生地不熟,一下火车就两眼一摸黑,既无防范经验胆子又小,想必歹徒们是深谙这一行的。 这个女子跟着一车乘客稀里糊涂住进了十元店,店老板也没有要他们的住宿费,而且非常热情地让他们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然后让他们先住下,第二天到附近的职业介绍所找工作,挣到钱后,再还店钱。事后回想一下,店老板其实也是一伙的。这实际上是一个一条龙的“服务”:动员你上车——抢劫——让歹徒下车不让报案——送伤员到诊所——提供编织袋——送到十元店——免费吃住——找到工作后还钱。其实这些人第二天都走掉了也无妨,反正钱已经抢到手了。 第二天,同车的一些人结伙到职介所找工作,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又变出一些钱来,还能买张入场券。而她却真正的是身无分文,连职介所也进不去,只好漫无目的地走。直到看到路边这家家政公司的广告牌,才突然想到不如先找个保姆的活干着,解决了吃住问题再说。 其实她自己的存款就有六位数以上,但离家时太匆忙没有办个卡带出来。不过也幸亏没带卡。在车上她看到歹徒搜出一张银行卡,用刀子逼着那个乘客说出帐号和密码,并用手机立即与银行核对。那个乘客怕挨刀子,一点也不敢隐瞒,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她打个电话回家,也可以让家里寄钱来。但她一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在何处;二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现在的窘境,怕他们笑话她自讨苦吃,不知好歹。 循着广告的地址,就这样恍恍惚惚地来到吴冷兰她们面前。 在她叙述的过程中,那个文员的快餐送来了。等她叙述告一段落,吴冷兰就决定先收下她。一是同情她的遭遇;二是觉得她的技能有利于公司即将开发的月子护理项目;三是正好有一对上海老夫妇来登记要请保姆,而她来自苏州,靠上海很近,风俗、饮食、生活习惯应该都差不多。 吴冷兰取出一张登记表让她登记,看到她写下自己的名字:高真。 正在此时,公司老板林愉来电话,让把他的身份证送去,吴冷兰就三言两语向他汇报了这件事和自己的决定。林愉答复已经放权给你,你自己拿主意。于是吴冷兰让那个文员给高真20元钱,让她去旅馆结帐。那个文员要赶快去送身份证,快餐来不及吃了,正好给高真吃。 吴冷兰趁高真填表的空挡,已经匆匆将泡过头的方便面三口两口吞进了肚子。然后趁着高真狼吞虎咽的空挡,边看登记表边问: “你是六七年出生的啊!” “唔!” “噢,还是大本学历呢!” “唔!唔!” 这姐儿们可能连早饭也没吃。 “做过五年护士长?那可是领导别人啊!去做保姆,受雇主指派,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可以挑选的?再说,当护士长还不是要受病人指派。能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病人,还应付不了雇主一家人?”高真吃完饭,开始回答吴冷兰的问话。 “倒也是!”吴冷兰认同她的说法。“那好,现在你回旅馆结帐,把行李带过来,今晚就住在这里。我们这里正好不收待岗保姆任何费用,所以你没钱也没有关系。过一会儿我打电话给一个登过记的雇主,说不定今天晚上还会住到雇主家里去呢!” “噢!对了,你的东西多不多?”吴冷兰又问。 “司机给我的那个大编织袋塞的满满的,很沉很沉。” “这样吧,把我的行李车拿上,把行李拖回来吧。” 高真走后不久,林愉就回来了。拿着高真填的表,他皱起了眉头: “这哪像个大学生写的字,连小学生也不如。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的确,高真填的表上的字歪歪扭扭,那个“妇”字的开口方向都反了。 又等了一会儿,高真还没回来,林经理又问: “她能回来吗?说不定是个骗子呢,骗了一顿饭又骗20块钱。” 他这么一说,吴冷兰心里也敲起了鼓。 “该不会吧,如果她真不回来,我赔这20块钱,我还借给她一个行李车呢。唉!当时把她的证件留下来就好了。” 忐忑不安地等了两个多小时,高真才回来,吴冷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三月底,北方还有可能飘雪花,可鹏城已经有初夏的感觉了。高真满头大汗拖着行李回来,已经没有力气将行李搬上五楼了。吴冷兰下楼去帮她提时,发现那个大编织袋果然很沉很沉。 “都是些什么呀,这么沉?” “衣服、被单、被罩啥的。” “来,来,我们老板回来了,我来介绍一下。” 吴冷兰把高真介绍给林愉。林愉由于持怀疑态度,不想与高真多谈,点了点头便进了经理室。 趁高真整理行李时,吴冷兰给那对上海老夫妇打了个电话,将高真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们很快就来了。然而,双方见面后却没谈拢。雇主嫌高真年龄太大,他们想要十七、八岁的;高真嫌雇主出价太低,每月才400元。她说她在医院每月两千多元,还不算红包。 尽管主要是雇主不同意,但吴冷兰还是劝高真现实一些。既然已经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不妨先找个家庭做下来,至少有个吃住的地方呀。但高真说她是奔着鹏城月子护理收入高而来的,再说这也是她的专长。她还是希望能发挥自己的专长,倒不是非要每月挣一、两千,能有个七、八百也行啊,而且最好是月子护理。 她俩的这番对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一墙之隔的林愉耳朵里。而且由于高真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听上去非常生硬,给人一种傲慢无理的感觉,林愉对她的印象就更不好了。因此,第二天接近中午时,林愉把吴冷兰叫进经理室,让她劝高真离开这里,另寻其它出路。 “什么?遭了抢劫?纯粹是骗人的!根本就不像个急于找个安身之处的人嘛!按常理,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别说还给400元工资,就是没有工资只要管吃管住也应该表现出积极的态度。还口口声声说家里有钱,为什么却只字不提让家里寄钱来的事呢?” 吴冷兰昨晚已通过聊天得知高真的一些实际情况,刚才就告诉了林经理,又解释说她的字之所以写得歪歪扭扭,是因为手腕齐齐断过又接起来的,刚刚恢复了写字功能不久的缘故。 “谁知是真是假,咱们又不能去核实,你赶快让她带上行李离开,我们不能免费让一个骗子在这里吃住,20块钱算是买了个教训。我也不怨你了,下不为例,今后一定把好关。”说完,林愉就要出门。 吴冷兰还想替高真说几句,林愉不耐烦地催她快去办。吴冷兰一看已无挽回余地,只好奉命劝高真离开。 看着高真那沉重的大包,吴冷兰也替她发愁。头一天晚上高真对她简单谈了自己的身世,使吴冷兰认为高真绝对不是个骗子,但她又说服不了林愉。把一个落难的弱女子硬推出门外,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就小小地违背了一下林愉的要求,让高真把行李先放在她住的屋里,然后把自己的午饭——一包饼干和一张自己的名片塞进高真手里,告诉了她一个方向,让她轻装去找另一个家政公司。并叮嘱她,再去登记时,不可讲自己的生活经历,也不要把学历填得太高,雇主不喜欢经历太丰富、学历太高的保姆,做护理也不行,只要说清自己遭了劫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