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夏芒

    夜。

    陈旧的木制房间有些潮湿，外面还传来海风吹过的声音。裹着洗得发白的被子，方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是不习惯船上的颠簸，还是心事的纠缠。

    “这就算是入伙了？”两眼发呆地望着天花板，方炎苦笑，“要是被老家的人知道我成了海盗，那就丢人死了，师傅肯定会两眼一瞪开骂的……”

    其实认真来说，方炎并不算真正的海盗。之前霍利邀请方炎上船，方炎经过仔细思虑也发现这是唯一与黑胡子联系的方法。海盗有海盗的规则，纵使有霍利的面子在，他们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在船上养一个闲人，所以要上船只能加入他们。但因为心中的坚持，方炎与霍利做出了口头上的约定：上船之后方炎的身份将是临时成员，拥有战斗自主权，即在战斗爆发后可以由自己选择参战与否。

    并非方炎矫情，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毕竟，方炎要加入的可是海盗——奉行利益至上以打劫商船为主要收入来源的海盗，虽然白胡子麾下都遵守着“只要对方主动送上货物两成价值的金币就放行”的规则，但终究会有少数强硬反抗的商船，这个时候海盗自然不会放过到嘴的肥rou，战斗不可避免。

    方炎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当什么乐于助人的善人，遇到不平事不一定会去管，那种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英雄形象不适合他，谁爱当谁当去。但是，要让方炎对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动手，抱歉他做不到，海盗这个职业完全不适合他。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暂时上船了，不然这诅咒……临时海盗？呵呵，在外人看来我可不就是海盗吗，唉。”幽幽地长叹一声，方炎望着天花板自语，“无所谓了，真遇到那种事我就躲在船里好了，反正我有战斗自主权，眼不见为净。”

    “不过，那个夏芒……看起来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该说不愧是德玛西亚人么？话说这海上可真是什么人都有哇，连德玛西亚的没落贵族都跑到这里当海盗了，啧啧。”

    夜，渐深。

    在方炎翻来覆去睡不着胡思乱想的时候，船的另一边，船长室里依然灯火通明，若是靠近甚至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争论声。

    “……战斗自主权？未免有些荒唐吧，霍利副船长，以在下之见不能太过放任。有了先例以后就会有人效仿，如果每个人都要求什么战斗自主权那该怎么办？要是只偏心一人，长此以往团队将会是一盘散沙，你我的威仪何存？”

    淡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确。说话的人正是这艘船的船长夏芒，英俊的面容中带着天生的冷傲，配合银白色的短发更显其出人的气质，穿着蓝白相间的战斗型礼服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海盗，言行举止间反而更像是一位合格的贵族。

    霍利笑着摆摆手：“夏芒你说的太重了，方炎小兄弟确实有苦衷，而且他只会呆一段时间，等诅咒解除就会离开比尔吉沃特，不碍事的。再说了，咱们闯荡大海吃这口饭的，哪一个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小伙子们碰到肥羊冲得一个比一个快，哪个嫌自己钱多会去要什么战斗自主权？”

    “大不了明天我当着全船人的面说这个事儿，我铁汉霍利自问还有些面子，要是谁真觉得不服可以说出来，我肯定会一个一个说好话劝的。”霍利拍着胸脯道。

    夏芒淡笑不语。

    霍利一贯都是直性子，自然不知道夏芒此刻的想法，看他这副表情以为已经默认，咧嘴笑道：“那就这样了啊，嘿嘿。”

    夏芒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淡笑看着霍利。

    心情大好之下，想到白胡子当初对自己的嘱托，霍利笑着对夏芒道：“夏芒我多说一句啊，这船上的大家伙都是兄弟，是一家人，别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跟大家保持距离，老是说什么威仪啊威严啊，这样你自己也很累吧。当初那会儿，平时爱德华都跟我们一起喝酒吃rou扳手腕，大家真的就像一家人一样过日子，所以我们才成为了这海上最强的海盗团……”

    淡笑着耐心听霍利讲完，夏芒点头貌似感激地道：“您是前辈，在下还年轻有很多不懂的，还望以后不吝赐教。”

    霍利爽朗大笑，摸了摸脑袋道：“夏芒你也别这么说，我这老家伙也就是多活了几十年，论天赋论能力你可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倍啊。说句老实话，我一直觉得你比马歇尔那家伙强多了，将来等爱德华退了你肯定是新一任海盗王，你有这个能力，我霍利拍胸脯跟你保证！”

    夏芒淡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送心满意足心情大好的霍利离开了。“嘭”的一下关上门，夏芒原本带着淡笑的脸冷了下来，船长室的温度似乎都在瞬间变低不少。

    安静。

    吊在天花板的油灯摇曳着明灭不定的火光，墙边的支架上，满身漆黑的乌鸦静立，奇异的血红双瞳盯着夏芒的背影。

    “你怎么看。”如冰块般冷着面容，夏芒面对着房门突然出声，屋子里却没有任何人，显得格外诡异。

    “嘎——”墙边支架上的乌鸦突然怪叫一声，下一刻竟然口吐人言，半沙哑半尖锐的声音异常怪异刺耳难听：“夏芒大人，霍利是坏人！”

    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夏芒抬手认真观察着自己的手指，淡淡道：“霍利从来没把我这个船长放在眼里，自认为是跟着白胡子的老资历就整天对我指手画脚……哼，他以为他是谁？一个没用的老东西罢了。”

    “夏芒大人最厉害了！”乌鸦嘎嘎叫道。

    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夏芒道：“夜鸦，去给‘海螳螂’哈吉斯捎个口信，明天要他出手帮帮那位叫方炎的小朋友，教教他海盗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不要手软！”

    “哇啊——哇啊——”令人不适的叫声响彻房间，黑色的翅膀扇动，夜鸦在屋子里盘旋几圈，穿过被房门上打开的窗户消失在夜色之中。

    静静抬头凝望，夏芒眼中闪过奇异的神色：“海盗王？哼，这种身份，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不过，我的愿望也许很快就能实现，等到了那天……”

    看了一眼耷拉着的右臂，夏芒伸出另一只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精美严密的粉色盒子。以最虔诚的态度捧着盒子，将它缓缓端到一旁的桌上，用手轻轻打开。

    盒子里面，依然是盒子，一共有三层严密地保护着里面那被夏芒视若珍宝的东西。当最后一层盒子打开，一只洁白的手套静静地躺在那里，不染一丝污垢。小心而虔诚地将手套捧在手心，相比起夏芒的手掌，那只手套显得小而纤细，边缘还镶嵌着蕾|丝的花边，明显是一只女式手套。

    “……到了那个时候，在下就有再次与您面对的资格了，菲奥娜阁下。”迷恋地凝望着手心里的洁白手套，平日里总是充斥着冰冷与淡漠的眼中此刻却满是迷恋，夏芒轻声呢喃。

    月夜，繁星点点。

    （ps：不好意思今天有些晚了，上了一整天的课简直酸爽到不能呼吸（扶额），另外明天的更新估计也会晚一些，因为一大早就要去考科目四，下午还有事要离开学校，在这里说声抱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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