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囚车高、杀人刀(三)
“哟嗬嗬,够了!” 见囚车里的稻草已铺到两尺左右,乐呵的唐戬大声喊停。司马长亭和家丁们回头望了望唐戬,又将目光集中在门楼跺墙里的萧灵慧。 大变模样的囚车不停地散发着一股又一股稻草芬芳。那仿佛不是囚车,而是载满了暖意的秋色。 萧灵慧微笑点头,又娇弱无力地挥挥手。秋风吹起那温柔笑容,渐渐地、渐渐地,犹如花般破碎的流连——忧心,难舍,牵挂。秋水剪瞳里,一波又一波的爱在摇晃,恨在堆砌,就如那囚车里的厚厚稻草,剪不断,理还乱。 突然回首仰望的唐睿浑身一颤,神乱了,心也碎了。情不自禁,泪流满腮,缓缓转身,深深一拜,哽咽高喊:“娘亲,大郎让你犹心了,秋风疾,还请娘亲保重身体为要……” “哈哈,一场痛苦,一季收获,人生不外如是!”唐戬豪迈一笑,一抄手便将唐睿抱进宽厚胸怀,回眸一望楼上的妻妾高声喟叹道:“大郎之言发自肺腑,好好将息,别让他为你们两位尊长担心,哎——儿女情长,几多秋凉,走啦!” 一贯强势的萧灵慧瘪了瘪嘴,陡觉自己很软弱,任由泪珠儿从腮边滚落。她刚想张嘴说几句硬气话语,却见唐戬闪了几闪,风声“嗖嗖”,眨眼间便和唐睿合身砸入囚车中的稻草里朗声大叫“舒服”。遂呢喃道:“难不成你以为是出去踏秋?没心没肺!” “大姐,有两位卿老在侧,大可宽心……”紧咬嘴唇的萧敏儿一挽萧灵慧的右臂,硬起心肠温婉规劝,哪知却没控制住自己的心境,情不自禁眼泛泪花,无法继续下说,只得直雏鼻里酸楚,任由眼角泪水成灾。又忍不住满腔痛楚,遂张开双手,揽风扑在箭跺放声痛哭…… 浑不在意受刑,更不在意囚车的唐戬放开唐睿一滚,翻身坐起,对还在囚车里的两位家丁挥手打趣道:“你俩也想坐囚车,可惜呀……啧啧啧,没那福分,出去吧,哈哈哈!” “诺!”两位家丁躬身拜别。 人的心酸不是生与死,而是母亲送儿赴刑场。躺在草堆里的唐睿心生悲切,暗自大骂:萧佬儿,本少跟你没完! 装龟孙子的鲍邈之见唐戬父子主动进入囚车,立即对巫山老叟,金针圣手拱手拜别,极是谦卑道:“奴婢圣差在身,不敢耽搁,尚希见宥!” 巫山老叟吝啬声嗓,木然挥手,如赶苍蝇。 如蒙大赦的鲍邈之在两名斋仗使的搀扶下,连滚带爬地上了轺车,坐稳后气喘吁吁。等他把气喘匀了才扬了扬肥厚的熊掌沉声道:“起解吧!” 侯在轺车边的传令使得令,立时扯起喉咙高喊:“起解了,去朱雀校场——” “吼!吼!吼!”斋仗使们立马高声吼叫,气势如虹,声震云霄。 “哞——”不愿离开的两头黄牛衔着稻草,仰首抗议着驭手,边犟边转身。 “郎主,少郎主,多珍重!”司马长亭振臂一拜,大礼送别。百十号家丁整齐附和,声音凄凄。 “世间花开花落,人生难断奈何,哈哈哈,三日后见,都散了吧!”唐戬豪气冲天。 唐睿眼眸一亮,忽觉老爹不愧是上了乡评榜的俊彦,很有才。但他却不敢回眸,不敢去看阿娘眼里那爱的呼唤,只得默默感叹——世道虽已经堕落成寒潭,光明也被染成了黑暗,可有一种幸福叫牵挂,悲也缠绵;有一种快乐叫守望,遥也心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