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替罪羊
一切都似乎因为通贵人的自杀而结束了，可她满心的以为，争斗会因为自己的牺牲而消停。她却不知道，因为她的死，而使得矛盾与怨恨变得更加复杂。 莼兮不断的问着韩姬，自己是否做的错了，是否不应该为一己之私而害死了别人。 韩姬说，如果通贵人不死，那受害的就会是淳吟，就会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是我为了自己的亲meimei，为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所以，这一点牺牲，并沒有错。 她们心里都明白，通贵人只是失手杀了一个宫女，罪不致死。主子杀了奴才，实在是算不得太大的事情。 就算是最后，也顶多就是降了位份，打入冷宫，被人厌弃罢了。好歹，她可以留下一命。 可往往，事情不会如你所愿，很多的人与事情都是那样的不得已。 沒有人愿意一死了之，更多的人会宁愿苟活而不是好死。 况且，她死的并沒有多么的光荣，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死得残缺。 可宫里，最终要的不是所有事情的真相，而是一个交代。一个可以让所有人信服的交代。 里面的疑点再多，也不会有人特意去翻开，去论证。因为这些与她们无关，她们不必再为此费神。 明白这场结局的人，都知道，通贵人是为谁而死，是护谁而活。 只是，她忘了，这宫廷里，永远不会停息的是争斗，是你死我活。 莼兮为了保全淳吟，她选择了不说，选择了掩藏真相。明知道凶手是谁，她却无法说出口來。 站在安嫔的灵位前，莼兮允诺，她会还她一个真相。虽然现在做不到，可她会努力的做到。 她感激安嫔在临死前对自己的信任，可自己却辜负了她的信任。让她的死变得莫名，让杀人的真凶依旧快活。 不，或许，那真凶现在比谁都难过。这样的结果，或许是她最无法接受的一种。 “不管以前我们之间有多少的争执，有多少的怨恨，但现在，我只会记得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只会记得，你曾经想要我帮你，想要解脱出來的那份真心。对不起，现在的我，沒有办法将害死你的人说出來。可总有一天，我会让她付出成倍的代价。” 这是莼兮对着安嫔的灵柩说的最后几句话，是她今生对她唯一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承乾宫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佟贵妃端坐在榻上，优雅的吃着宫女奉上的鲜果。 今天是通贵人死后的第八天，头七刚过，敬嫔也终于愿意从她的灵柩旁离开。 拖着沉重的身子，來到承乾宫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自在的画面。 “坐吧。”佟贵妃轻声吩咐着，敬嫔也沒有请安，听她的话坐到了榻上。 “吃点东西吧，这几日你都消瘦了。”佟贵妃递过一根银叉，上面叉着一小块的水果。 敬嫔茫然的看着她，眼神空洞而无神。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轻叹着问，满满的都是怨恨。 “我也是前一天晚上才知道的。”见敬嫔沒有接自己手里的叉子，佟贵妃只好往自己的嘴里送。 “你见过她了？”敬嫔又问，眼睛直直的看着盯着她看。 佟贵妃想起通贵人死的前一晚。当她听到消息，说莼兮与韩姬出了趟门，带回了什么人，她就觉得不对劲。 后來，又传來消息，那带回去的人被张鹏融带走了，她立刻让人打听。可沒想到，结果会是那样。 她很意外通贵人会活着，可同时也想到了通贵人如果活着，那么安嫔死的真相很快就会掩藏不住了。 她偷偷去了关押通贵人的地方，只与她说了安嫔死的原因，通贵人就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佟贵妃点了点头：“你当初做出那样的事情时，也沒跟本宫商量过吧。这事情，只能这样做。本宫已经已经失去了安嫔，既然通贵人也注定无法再翻身，就不能再连累了你。” “当时，是我太冲动了。”敬嫔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在知道通贵人死后，对安嫔的一味怨恨，才使得事情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如果，她再等上一等，就一天，通贵人也不必为了自己而死了。 “你知道就好。本宫当初就跟你说过，安嫔虽然刁蛮，也不会突然发狂的要杀人。当时，事情还沒弄明白呢，你就忍不住的冲去冷宫，将人给杀了。”佟贵妃一提起这件事情，就來气，狠狠的将手中的银叉扔下，侧身躺在了靠枕上。 “可是……”敬嫔突然站起身來：“可是娘娘也不必用这样极端的办法啊，难道就不能想一个两全的法子吗？” “两全？”佟贵妃被她一闹，就把刚躺下的身子立了起來：“要是有两全的法子，本宫会不用吗？牺牲一个通贵人，换你活命，就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若有时间，本宫会这样做吗？若不是你们自己不争气，起了内讧，本宫又何苦失去了左膀右臂呢？” “若不是安嫔一再的伤害清儿，清儿也不会这样做的。”敬嫔不满的说。 “你真的认为小阿哥是安嫔害死的？”佟贵妃冷笑：“安嫔再沒有脑子可她也明白，那是自己的养子。她曾经再不喜欢，也抚养了一段时间。以她的家世，即使将來沒有子嗣，即使今日皇上与老祖宗对她有怨言，可也不会将她打入冷宫。她迟早都会翻身，到时候小阿哥还是会在她的身边长大，将來封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对她來说只有利。她会蠢到断了自己的路吗？” 听到佟贵妃这样说，敬嫔也跌坐回榻上，是啊，这一切都不过是通贵人的疑心作祟。当初，她流产也并非安嫔的意思，不过是一场错误。 可她们无法理解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她们又怎能真正明白通贵人会这样做的心情。 如果不是自己冲动，想要为通贵人报仇，将安嫔从冷宫关押的地方放出來，残忍的杀了她。也许，就沒有后面的事了。 就算通贵人被人找到，那也完全可以怪罪到芳菲身上，找借口为她脱身。 如今，到底是她自己的一时冲动，害死她最好的姐妹。 她想起通贵人临终前对她说的那句话：“jiejie，不要再追究了，事情就从我这儿结束吧。” 可是，现在她已经死了，自己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呢？ “如果不是宜嫔多管闲事，清儿也就不会被发现，不会死了。”敬嫔哭丧着脸，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事儿虽然是因为宜嫔才揭开的，可这里面太蹊跷了。还有她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侍卫，究竟是谁的人？”佟贵妃疑惑道。 “难道不是宜嫔的人吗？” “这可不是宜嫔的作风，若真是宜嫔的人，那早就知道安嫔是谁杀的，更早就知道通贵人沒死。何必再大费周章的弄这么一出，來引出真凶呢。”佟贵妃嗤笑道。 “难道，这一切是有人计划好的？” “或许，是一个意外的好机会。有人故弄玄虚，想将这件事情闹大，想要将这事儿牵扯到更多的人。”佟贵妃分析道。 “谁？难道是荣嫔？”敬嫔猜测道。 “当然不是。荣嫔现在不愿意参与到这些纷争中來，又怎么会用心的设计出这样的局呢。”佟贵妃摇头否认。 “那是谁？” “本宫现在还无法确定，只是近日僖嫔有些反常，以后还是小心行事吧。”佟贵妃想起当时通贵人已经认罪，僖嫔却突然出口为难。若不是自己开口，恐怕当时敬嫔会忍不住承认了，为通贵人脱罪。 “可僖嫔不是娘娘自己人吗？” “自己人又如何？安嫔与你不也同样都是本宫的人吗？那你为何要杀了她，破坏本宫的计划呢？”佟贵妃突然横看了敬嫔一眼。 敬嫔心虚，不再多话，想想当日的情形，僖嫔也确实有些古怪。 见她不说话了，佟贵妃也不再说下去，思索着以后的事情。 而此时的长春宫里，僖嫔确实满心的欢喜。 对于她而言，这一场连串的死亡，都是值得高兴的。 她不必再看到安嫔那嚣张的嘴脸，也不必再看到通贵人抱着小阿哥在御花园玩乐。她动动嘴皮子，丢了一个侍卫，换回的却是这样大的收获。 原本，她还想着要拉敬嫔下水，沒想到通贵人竟然一人担了下來。不过，也无妨。來日方长，她总会让那些她不喜欢的人，得到最悲惨的下场。 燕婉随侍在侧，看着她此时的高兴，也陷入了沉思。 自从她到长春宫來了以后，僖嫔对她很是信任。虽然沒有事事都告知于她，可却专心的教导她。自然，所教的都是这些年來，她自己的亲身经验。 僖嫔似乎真的是想要利用她，得到皇上的青睐。 只是，燕婉一直沒能看明白她的内心，不知道她每天都在盘算着什么。日日跟在她的身边，连前些日子韩姬入宫來，她都沒有机会去见上一面。 她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在裕亲王府里过着怎样的生活，也不知道她要做的事情，是否已经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