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处置
城楼之上,经过了众人在旁的一番劝解调节之后,靖龙和陆议两人也总算是冰释前嫌,让事情过去了,其实陆议本来心中对此就没有太多的芥蒂,而且从此之后,双方能更为的信任,合作可以更为的亲密无间,来日御使靖龙的时候,对方会更听从自己的调令,不会对自己的命令敷衍了事,潦草应对,对他,对王爷,对将来的大业而言,都是好事。 所谓是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是对自己大业有助的人,对其宽容一些又如何呢? 反过来说,小肚鸡肠,对过去一些事情耿耿于怀,睚眦必报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这种人必然是孤独而寂寞的,原谅并感化,总是比报复来的更困难些,可一旦成功,对方也会死心塌地地为你所用。 西大陆人族的历史上,曾有一位伟大的君主说过,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明扬仄陋,唯才是举。 这句话的意思是品行好的人不一定有才干,有才干的人,品德上不一定就没有问题,所以要举荐任用那些出身微贱但有才干的人,选用人才,唯才最重要,贤次之。 正是因为这种打破了传统的用人思想,才让其一举成为了当时最为伟大的君主,乃至于深深地影响着后世的人,才干和德行,本就没有因果关系,如果一个人的才干远远地超过了他品行上的瑕疵,在非和平年代的乱世之时,自然是可以任用的,尤其是对于那些想成大业之人,更是如此,所以靖龙哪怕一时冲动打伤了他,陆议也不会太过怪罪,况且靖龙本身的出发点,也是好的。 陆议的格局很大,也知道自家王爷的脾性,自然不会让他难做,这也是为臣者所必须具备的品质。 眼看面前一副文臣武将握手言和,齐心协力的画面,顾玄亦是颇为感慨,同时对陆议更为信任。 陈安民也趁机拍起了马匹,大赞陆先生与靖龙将军二人文武合力,相得益彰,王爷得此二人,亦是天命所归,来日必成大事。 然而,就在众人都沉浸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中之时,一个饱含愤怒的声音却不合适宜地响起。 “王爷!” 一直跟在陆议后面默不作声,乃至于都没人注意到他的马家村少年,马铭泽突然打破了良好的气氛,朝着顾玄大声喊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顿时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众人满脸疑惑地看向面前的少年,就只见马家兄弟俩全都面色狰狞,双目之中,饱含恨意地瞪向顾玄的背后。 所有人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两人盯着的,竟然是那位穿着很清凉的灰袍女子。 城楼上的这帮人,除了马家兄弟俩两个年轻人以外,陈安民,朱大春,陆议,靖龙,哪个不是已过而立之年的人,每个人的经历都极多,在人情世故的这一方面,就算年轻的时候再傻再不识趣,那也被岁月给磨砺出来了,至于那些没什么背景,但是棱角却收不起来的,也就站不到这里来了。 在这方面,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的上级的时候,更是要遵循不乱看,不多问,不主动说的原则,这女人其实他们一早就看到了,但既然顾玄都没主动开口介绍,需要他们多嘴问什么?更何况自家王爷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常年在这边陲小地待着,一身精力无处发泄,找个人泻火算个什么? 作为王爷的手下,为王爷找个配得上他的女人照顾起居,发泄*精力,本该是他们的责任才对,又怎么会多嘴问东问西。 只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顾玄一见,眉头顿时深深皱起,沉声问道:“你们认识她?” 马铭泽的目光打从一上来,就不曾从黑水仙的身上挪动开分毫,此刻他的眼中已经满是恨意,几乎要化作邪火喷涌而出。 听到顾玄问话,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无比,饱含怒意。 “她,就是毁了马家村的罪魁祸首!” “啊?” “是她?” “这。。。。。。” 其他人听到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俱是大惊失色,两兄弟一早跟着顾玄来黄沙县这么久了,早已融入其中,这两人的身世,也很快就被外人给摸清了,马家村是怎么毁的,他们又是怎么来的,自然了解的清清楚楚,只是没想到,当初那个毁了他们村子,害的他们家破人亡的蛇蝎女人,竟然就是眼前这位。 而她,似乎是跟着王爷一起的。。。。。。 眼看所有人看过来的目光都变得十分不善,饶是黑水仙这个老江湖见了,也有些后脊梁发紧,赶紧狡辩道。 “你,你们不要血口喷人啊,什么马家村牛家村的,老,我,我不知道啊。” 一看她那瑟缩紧张的样子,甚至说话都变得结巴了,明眼人都知道她只是在强撑而已。 看着眼前这个凶手竟然还在狡辩,马铭泽恨得差点把牙齿都咬碎了。 “你这个毒妇!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哪怕你当时的容貌与现在有些许不同,但你的口音能改吗?还有你的耳朵上,那里有一道很明显的疤,我一直记得!刚才我一上来,便觉得你很眼熟,但没有贸然说话,在观察了很久之后,直到刚才才终于能确定了,我看你现在还如何狡辩!” 一旁的马二虎也愤怒地朝着黑水仙咆哮道:“就是你,是你假装嫁到我们马家村,然后偷偷地打开了门,放了马匪进来!就是你这个心狠手辣的臭婊*子!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怎敢狡辩!” 那一夜,朝夕相处的亲人惨死,世代居住的家园被毁,现在罪魁祸首赫然就在眼前,让人如何能不恨,只是两人终究还未彻底地失去理智,未有直接上前撕打。 这些天,两个农夫出身的泥腿子在衙门里学会最多的,就是规矩二字,总算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忘记。 顾玄瞥了黑水仙一眼,解释道:“这是本王回来的路上在沙漠里撞见的,这女人当时跟一个马匪在一起,应当是偷了外面那帮罗刹族的隼,男的被她给杀了,因为本王有些事情想要问她,就顺便把她给抓回来了。” 其他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面还不死心,仍在高声叫骂的罗刹族人,然后又看向了那边的女人,杀同伴这种事都干出来了,他们顿时更为笃定马家兄弟俩说的是真话,自然也更为气愤。 黑水仙闻言,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从怀里掏出了那只小隼,带着最后的希望请求道:“你放我走,隼就是你的!” 顾玄听了,只是冷笑道:“区区一只隼,难道能比的上一村人的性命吗?” 马家兄弟顿时目露感激之色,也都看向了对面的女人,不再言语,因为他们知道,自家王爷自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黑水仙的手中握着那只价值千金的隼,满脸的哀怨后悔之色,心道一声,这可真是飞来横祸,本来该贪了这只隼之后,卖了钱,就可以金盆洗手,归隐山林了,却没想到路上遇到个不知道哪儿跑出来的狠人,一路把自己挟持来了这种破地方,还好死不死地遇到了之前的仇人,这是因果报应,循环不爽,万事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还是纯粹该自己倒霉? 这么高的城墙,外面又是一群凶狠如恶鬼的罗刹族,上面是个根本打不过的高手,这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能往哪儿跑? 不过当了这么多年的飞贼,干了这么多坑蒙拐骗,杀人越货,坏到了骨子里的坏事,她也不是没有被人擒住的心理准备,她,或者说她们这些江湖人都知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当下只能无奈地说道:“隼给你,只求你给我个痛快的,可以吗?” 顾玄轻轻地摇了摇头:“求本王可没用,你得求他们俩。” 说着,又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马家兄弟二人,然后才道:“你对沙海里那帮马匪的底细,应该知道的不少吧,好好说说,兴许有用。” 陆议的神色微微一凝,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他赶紧上前请求道:“这女人可真是恶贯满盈,人神共愤,现在落到了我们的手上,乃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天理循环,理当如是,可不能就让她这么痛痛快快地死了,这对被她给害死的人而言,可不公平,而且此女知道的机密应该极多,还是要先好好地拷问一二才行,王爷,臣恳请您允许我与靖龙大人一起审问此人!” 对面的马铭泽和马二虎同时目露不解之色,这时,晚陆议一步看出苗头的朱大春在旁边小声地提醒道:“怕你俩动手直接给她弄死了,这种贱货,自然要好好地炮制一二,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受害之人?” 马家兄弟俩听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尽管恨她都恨到了极致,但既然来了这里,一切自然就要听王爷的发落才行,况且王爷的意思应该是要好好地折磨她一番,兄弟二人,没有不高兴的理由。 顾玄当即朝着陆议额首道:“准了,这件事就由你们二人亲自操刀,可别让我失望!” 两人当即上前躬身拱手答应道:“是,王爷!” 旁边的黑水仙此刻一脸晦暗之色,满心绝望,正在她还摇摆不定是直接束手就擒,还是搏一线生机跳下去的时候,猛然有羽箭从下方射来。 “咻!” 顾玄的反应极快,侧脸躲过,羽箭顿时扎在了旁边的柱子上,因为力道太大,尾羽还尤自颤动不已。 旁边几名躲闪不及的士兵惨叫了一声,就开始仓促后退。 原来是底下的罗刹族们眼见喝骂无效,准备离开之前,报复性地开始射箭了。 罗刹族们生在沙漠之中,这狩猎乃是祖辈所传的本能,这箭矢的准头和力度都颇为可观,就算在诸军之中,只怕也算精锐一列了,这是先天的体质和天赋所决定,只是罗刹族人基本都不识字,也从不读书,不懂什么战术战略,就好像是野兽一样,完全跟从本能行动,所以历来都不被诸国视为什么大威胁。 顾玄只能矮着身子,开口沉声下令道:“带着受伤的人先下去包扎,其他人跟本王一起退下去吧。” 黄沙县的城墙高耸,城门厚实,这帮罗刹族根本没有攻城的器械,对这好像龟壳一样的防御完全是束手无策,不知从何下手,也就是随便射射箭泄愤而已,反正对方也上不来,只要留一些人在发生什么突发情况的时候,能及时通知城里的其他人就行了。 想闹,就由得他们闹去。 历朝历代的南地君主们对付这些来去如风的大漠骑士都是施行坚壁清野之策,因为对方的机动性强,而且擅长马战,硬拼那是下下之策,要对付他们,就只需要建起高墙,依靠地势防守,对方就不得而入了。 尤其是黄沙县现在本生兵力还不如人家,又怎么会傻到跟人家硬拼呢,任凭对方叫骂射箭,我自巍然不动就行了。 顾玄这边一下令,其他人赶紧矮身答应,当下作为兵房长官,负责城防一事的朱大春便开始呼喝着下令安排这些士兵们了。 顾玄矮着身子躲在城垛的旁边,和底下那位身材高大,浑身涂满了神秘图案的罗刹族将军彼此对视了一眼,底下那人当即就扯着嗓子用不熟练的凉国幽州话大骂出声,顾玄的嘴角一咧,见之心喜。 那人却只当城墙上那小子是在嘲笑他,神色顿时更为激动,只是他口音太过奇怪,骂的又快又急,根本就没人听得懂,自然也没人在意,眼见底下的罗刹族火力愈加猛烈,但顾玄早已起身带着人离开了。 走在下楼路上的顾玄,忍不住看着远处的天空感叹道:“这罗刹族如此善于骑射,若是全部纳入我之帐下,再加以训练,教以兵法,只怕可以与九军精锐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