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柒玖章 两拌嘴
室外有打三更之声,田姜卷着锦被面朝里,看着床围雕得麒麟送子图发呆。 她睡得很浅,随沈二爷一路皂靴脚响,掀帘进房已醒转,心怦怦乱跳,竖耳静听背后动静。 有开橱门声,是在拿衣裳,“吱扭”轻阖拢,窸窣步移渐远,又没了声音。 想必是去净房沐洗,他是个惯爱洁净的男子,无论多晚回府,有多疲倦,总是要洗漱过再上床榻。 忽觉烛火黯下,原是二爷又复转来,挑灭根灯芯,采蓉送来沏好的茶水搁桌上,掩下毡帘退去了。 田姜默听脚步渐近至床沿,身后一沉,锦被一松,一股胰子的清爽味道弥在鼻息处。 若是往常这时,沈二爷定会把她搂进怀里抱着睡,更况已数日不曾见着面。 田姜僵起身子等了半晌,却并未见他凑拥过来,陡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说不出的滋味,索性心一横,翻个身面朝他。 哪想他却侧身将她背对,火盆燃的红旺,屋内暖融融的,沈二爷未着里衣,自顾精赤着上身。 而脊背沾染的水渍在慢溜溜朝腰腹下滑.......田姜盯看那胛骨处有道狰狞的伤疤,二爷是儒雅温谦的,这倒为他增添几许桀骜勇猛的意味。 那是为搭救徐蓝吃了敌方一箭,鬼门关走过一回的。 倾听他的呼吸深浅均匀,好似睡着了。 窗外有风雨滴沥声不绝,灯花炸了一下,田姜抿起嘴儿,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微阖双眸,忽然伸出双手环上他悍实的腰腹,悄贴近他的脊背,带些讨好地亲吻那箭烙的疤痕。 成亲后她鲜少这般对沈二爷主动,因着害羞或其它。 沈二爷的身躯微直,稍顷才道:“夜深晚了,快睡罢,明还得早起。”嗓音很冷淡沉静,并去拨开她的手指。 田姜心头突然酸楚得不行,她在这世上最亲的、最依赖的就只有沈二爷了。 明明说要疼宠她一辈子,哪有说收回就收回的,连她存心求好都懒得理会。 她应该早有准备的,能在朝堂纵横捭阖数十年的权臣,性子本就端的冷酷无情。 她默了默,猛然坐起朝床沿爬,要趿鞋下地去。 沈二爷听得响动,也连忙起身,握住她的胳臂,蹙眉沉问:“你要去哪里?” 看着田姜朝他侧过脸来,顿时微怔了怔,她眸里泛起泪意,眼眶添染三月晕开的桃花红。 “有甚麽话不妨明日再说,夜都深了。”他叹息一声,欲去揽她的肩,语气有所缓和。 田姜一扭肩躲过,说好要有骨气的,怎他一开口这心底就委屈,恼自己也恼他,咬着唇瓣忿忿然:“你说你这几日没回府,晚间宿哪里去了?可是去了莺歌哪里?你真是好啊,以为我不知莺歌是你的通房麽?我就不问,看你甚麽时候告诉我........你不说,索性把她养在外面,这算甚麽,你有种领她回来......我要弄死她。“ 说着这眼泪就嘀嗒嘀喏的忍不住:”当初是谁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是谁说还使共一月看白首,又是谁要与我结发同枕席的。这才没几日,你旧情复燃,就对我不理不问,我主动亲近你,你推开......你还阴沉脸生气呢,是你变了心,你气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