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舌战廷前
书接上回,却说段士渊向北魏长公主拓跋燕请求援救后,拓跋燕心思一计后便令段士渊依计行事。拓跋燕不便参与此事,段士渊只好只身前往。 出了公主府,段士渊未走上十里之遥,忽听得身后有人呼喝叫拦道:“段义士,且慢些走,等我一等。” 段士渊闻声留步,后头望去,只见那身后叫拦之人正是适才与自己殴斗的一位家将。段士渊等那家将跟上来之后便问道:“你叫住了我可是你家公主还有何事要吩咐?” 那家将道:“你刚刚出了府门,公主便已想到你不会说鲜卑语言,怕你无法依计行事,便叫我来陪你一起。” 段士渊闻听此言之后幡然醒悟,这才想到自己救主心切,听了拓跋燕的主意后便忙于去办,倒把此事忘了。他一拍额头道:“果然还是公主心细。否则我可得闹出大乱子来。如此就有劳兄弟了。” 那家将道:“不必客气,我也是奉命办事。咱们这便去罢。” 段士渊答应一声,便同那家将又一同向街市而去。 二人快步而行,不一刻又有来至事先王尚儒被捕之处。但见那里依旧围满了行人百姓,仍在议论纷纷。那家将隐约间听得百姓当中大多都在说着官兵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如此草率地就将人抓去;还说王尚儒人好,官兵这样做实在不该。那家将听了众人的话后心中暗想:“看来这汉人果然是一片诚意,连着城中百姓都对他赞不绝口。元戊伮这次可当真是小人之举。不过好在百姓对他有所怨言,我索性也就把这脏水都泼在他的身上。” 那家将拿定主意后,便上前走到百姓中间,用着鲜卑话高喊道:“众位父老,大家无须争论。我是公主府上的家将,大家请听我一言。” 那一众百姓听得他是公主府的人,便也都止住了议论,且来听一听他有何话说。那家将继而说道:“今日之事大家有目共睹,汉人王尚儒诚意与我们相交,可官兵却不问缘由肆意逮捕。大家且来说一说这样该是不该?” 一众百姓纷纷响应,皆道:“不该。”那家将又说道:“我得知这一切都是元戊伮元将军,猜忌王尚儒是个汉人,所以才心怀不轨,肆意陷害。众位,我们鲜卑人当中可没有他这样的人。淳朴忠厚的鲜卑人们,可否愿意同我一道去圣上那里替王尚儒讨回公道?” 百姓们心中早就想有个领头地带着他们去讨个说法,如今那家将如此振臂一呼,一众百姓自然纷纷响应,同那家将及段士渊一并向皇宫而去。 却说那宋国使节来至北魏后,几经通融、上下打点此刻已然面圣。明元帝正欲询问宋国此番前来的诚意之际,忽听得宫门外一阵吵嚷,隐约间又听得百姓似乎对朝廷略有微词。明元帝素来注重民心,见百姓怨声载道,心中甚为紧张。便先屏退了宋国使节,亲与文武内侍一同到宫外查看。 出得殿外,便见有几名百姓上前指着元戊伮的鼻子不住叫骂,明元帝耳中也听得此番前来的百姓对元戊伮极为不满。他左右巡视一番,见左首前立着二人,一人仪表堂堂做汉人打扮,另一人则是公主府中的家将。 明元帝见了那家将后便上前问询,那家将也如实将禀告,将王尚儒一行前来求和、如何被元戊伮赶出、如何在街头讲清取得民心、又如何被元戊伮抓捕等一一相告,将所有种种都推到了元戊伮身上。 明元帝听后看了看元戊伮也不说责罚,只略沉吟片刻后便道:“《左传》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有此提防之心也并无过错,只是行事太过武断,今后须得问明原委后再做定夺。如今弄得百姓怨声载道岂非无心之过?这样罢,你速去将王尚儒放了出来,恰好这宋国使节也在,他们既然都要来请和,就叫他们当面对质,且看看哪边更具诚意。” 元戊伮确是出于一己私心抓捕了王尚儒,但此刻百姓请命,皇帝下旨,他也只得遵旨照办,将王尚儒放了出来带到了殿上。 王尚儒到了殿上之后,左右巡视一番,见除却明元帝、元戊伮等鲜卑群臣外,还有那宋国使节也在一旁相侯。心中暗道:“今日殿上定要叫你铩羽而归。”王尚儒整了整衣衫,理了理乱发,也不去理会殿上的君臣,反而转身向下走去,对着殿外的一众百姓团团一揖,用鲜卑话言道:“承蒙各位特来请愿求情,王某在此拜谢各位乡亲。此刻王某安然,还请诸位父老各自散去的好。” 前来的一众百姓,见王尚儒被放了出来便也都宽了心,又听王尚儒好言相劝,自然任谁也不愿去做那犯上的乱民,当即便一哄而散。只留下段士渊和公主府家将在殿门外侧立静候。 王尚儒屏去了一众百姓后,复又回到殿上,对着明元帝只深施一礼道:“臣晋室丞相王尚儒参见北魏皇帝,愿两国安好,国泰民安。” 元戊伮见王尚儒如此托大,见了自家郡主竟不跪拜,当即戟指喝问:“你这汉人也太过狂妄,见了皇上竟也不来跪拜。”说罢竟一个箭步冲上,伸腿便向王尚儒腿弯处踢去。他虽知王尚儒也曾上过战场,但那时主帅毕竟是苏景谦。又见他生得俊朗,只觉得拓跋燕是贪慕他的美色才退兵,绝不信王尚儒会有什么精妙武艺,故而便贸然偷袭,欲给王尚儒杀一个下马威。他在殿上这般公然无礼,明元帝见了竟也不去加以阻拦。 王尚儒这时见元戊伮伸腿偷袭,反而反腿向后一蹬,恰好踢在元戊伮脚踝之上脆弱部位。那元戊伮脚上吃痛,一个站立不稳向前急冲,险些跪倒,仓皇之间连忙提起下沉,猛一跺脚方才站立住,那地面竟也为他的一跺之力而凹了下去。 这一番起落二人心中都不免要称赞对方一声,一个暗暗纳罕:“他竟会有如此巧妙的身手。”另一个则惊奇暗想:“此人过人神力过人。”一番较量之后,果然是王尚儒生性潇洒,只听他朗笑一声道:“我乃是晋室朝臣,只跪拜我晋室天子。拜了你家君主,只怕你这魏字的国旗上就要改写成晋字。还是由你这个北魏臣子代我跪拜吧。” 这一番暗里较量,元戊伮可没占到一点便宜,明元帝看着王尚儒举手投足间果然气度不凡,不失为上国重臣,当即一摆手,屏去了元戊伮,问王尚儒道:“王丞相,你此番屈尊前来,是为了和敝国建邦请和的?” 王尚儒一拱手答道:“正是,盛意拳拳,天地可鉴。” 明元帝抚须点点头道:“好。”又指了指那宋国使节道:“这位宋国来的使臣也要和朕建邦,怎地这北魏国竟好到如此,你两家都来建邦?” 若是别国,王尚儒自然希望三国建邦,大家和和睦睦,三国百姓免遭战乱涂炭,可彼国正是不是宿敌,能不能此刻便冲上前去刺死那宋国使节。 明元帝这时又道:“既然两架都来建邦,那就且都来说说此番诚意,哪家诚意好,我便与哪家建邦结交。” 王尚儒并不抢先,只看了那宋国使节一眼,似乎在说:“且看你有何说辞。” 那宋国使节见王尚儒一言不发,便抢先说道:“明君容禀,我南国水土丰沛,物产丰厚,若与贵国建交,不但此番所携来的珍宝佳人尽归贵国,另外还会优选稻种一万石和农户数千人派往贵国,传习过人种植之术,叫鲜卑百姓也可吃上上等谷物。” 明元帝听了诸般多的好处,不免有些微微心动。正这时,只听王尚儒一声轻笑说道:“以此小恩小惠便想叫邻邦替你出兵效力,这笔账算得也太过精明了吧?试问鲜卑族人人淳朴忠厚,有谁会贪图你那蝇头小利?”他如此高抬鲜卑人品性,反倒让明元帝觉得收取了宋国的送礼便不淳朴忠厚,成了鲜卑族的第一大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