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送寿材
下午我们就收拾了拖拉机,众人帮我们一起将寿材抬上车,然后就有油漆工帮我俩再漆一口小黑棺材。 我俩就坐在屋里等待着天黑,会计从里屋给我俩拿出二十四枚铜钱,这铜钱也是有说道的,从开始送寿材黑老板就告诉我们一里地撒上八枚铜钱,给路上拦路的亡魂拿些赏钱,不然就会招灾。 这次我们的行程是三里地的路程,只要均匀的撒再路上就不会有什么邪门的事情发生,对于这个事情我基本还没有胆量反抗。 会计是黑老板的外甥女,没考上大学就读了个职大,职业是财会,她的家里很穷所以家人就把自己女儿弄到她舅舅这儿干了会计。 会计叫周玲玲,二十八岁,独生女,长得特别漂亮而且身材也不是一两句就能形容的,别的倒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唯一的特点就是胆儿大(此胆大非彼胆大),同时也有一个先天性的不足「右脸颊有一块胎记」 他们的父母也经常在背地里说自己的女儿是个换不回来钱的货,父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女儿,但黑老板倒是很待见这个外甥女,很多事都依着她。 由于家里穷只能在舅舅的棺材厂撑着胆子拿着这份高工资,一个月比我和驴迁加起来的工资还多出一半。 她得知我俩的身世,经常给我们买东西,对我俩特别好,我俩后来都叫她玲姐。由于她的职业是在棺材厂当会计,又因为那块胎记的影响,所以导致她都快三十了还没有嫁出去,成为了大龄剩女。 经多个媒人介绍都以相亲失败的结局告终,我和驴迁也多次劝说玲姐,不要担心自己的婚姻,他们都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该属于你的白马王子总会有出现的那一天的。 小时候我俩在厂子里被黑老板欺负,这个经常到舅舅棺材厂玩耍的外甥女就护着我们,黑心老板急眼,周玲玲就拿着菜刀跟他玩命。 久而久之在玲姐的屁护下我俩才算顺利的安全长大成人,所以我们姐弟三个人的感情也是天打不动雷劈不开的。 长大后每次闲来无事我俩就去玲姐的办公室找她说闲话,玲姐也把我们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照顾。 这次我俩要去送寿材,她说闲着没事也要陪我们一起去,说自己没见过死人,想见识见识。 我说:“那有什么好看的,皮肤发黑,眼睛和嘴巴都塌陷下去,一旦朝死人看去就会产生一种微妙的幻觉,仿佛全世界就剩下你和死人差不多少,这种感觉每个看向死人的人都会有,还是少看的好,我俩要不是从小就跟棺材死人打交道,打死都不干这个行业。” 玲姐听我说了稍微有点害怕的样子:“是吗?有…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吗,人死了不久跟睡着了一样吗?” 好奇之心害死人,胳膊拧不过大腿,女人的想法是男人最难以捉摸的。到最后我和驴迁终于答应了玲姐的要求,她好像得了个什么宝贝似的很开心的样子。 天黑前玲姐在工人食堂炒了几个小菜,我们俩分着喝了一瓶白酒为自己壮胆。当然玲姐是不喝酒的,另外在她的眼睛里世界是美好的。 就如同童话世界一样,尤其到了她的这个年龄总是期盼自己的白马王子会突然出现,骑着自行车驮着自己行走在乡间小道上,呼吸着清晰的空气让人如痴如醉。 等玲姐幻想完自己的美好未来后,我推了推她的肩膀:“玲姐,憧憬完了没,天马上要黑了,驴迁都把车备好了,什么灵棚乱七八糟的都装上车了。你也准备准备吧!死人在那边等着你去看呢。” 玲姐朝我后背拍了一巴掌:“有你这么跟姐开玩笑的吗” 我们把会计室的门锁好后,跟看门的葛大爷交代了一下,让他早点关大门,毕竟我们得在逝者家里待一会才能回来。 又等了一会,天就彻底黑了下来,驴迁跟玲姐上了车后斗就坐下等我发车。我拿出一斤多重的车钥匙摇响了拖拉机,伴随着“突突突突”的拖拉机轰鸣声我们就出了厂子大门。 因为我们的厂子就在镇子最外边,所以穿过一条街就出了镇子,下了镇里铺的水泥路就行驶到了颠簸不平的小土路上。 这条小土路两边都是庄稼,农作物撒发出来的特有的气息让我们感到心轻气爽,还有不远处的一条小河不停的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只不过拖拉机的轰鸣声给掩盖住了。 平时我和驴迁骑着摩托车行走这条小路时还能听见这悦耳的流水声,现在是不行了。 这条路中间穿过一个小村庄,这个小村庄叫做亦村,里边的乡亲们基本上全部认识我和驴迁。 由于小路比较窄,出去打零工的村民下班后也会跟我们打照面。 老鸨子是这个村里出名的媒婆,只要有钱赚他什么样的货色都能给你搞到手,所以都说他手里有数不清的小光棍和大姑娘,而且说一对成一对,成一对散两对,这才有人给他弄了这个十分不雅的外号。 这天她应该是去给人说亲,回来时已经天黑了,正好碰见我们送寿材。跟我擦肩而过时只听她呸了一口,还说到:“黑白无常你们哥俩儿给人办事儿去啊?” 之后她就加速蹬起自行车像躲避瘟神一样向后边窜去,这老娘们儿嘴真缺德,听了她的话我扭头冲后回了一句:“老鸨子婶儿,又去霍霍哪个大姑娘小小子了?” 玲姐好像听见了,问后边一起的驴迁刚才那个老婆子跟我说什么,驴迁具体怎么跟玲姐说的我也听不清楚,反正肯定是骂那个老鸨子了。 玲姐跟我们相处了十多年,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我俩在外边混了这么个外号,要知道了我俩可有的让她开玩笑的话题了! 三里地也架不住拖拉机走的,很快我们就到达了逝者家中,他们的村子叫做马庄,具体什么来历我也搞不清楚,反正我们的名号是响当当的。 下了车之后那个外号也藏不住了,人群中不知道那个脑子缺根筋的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黑白无常开着拖拉机来锁魂儿了!” 这时玲姐冲着我俩瞪大了眼睛,噗嗤一笑:“刚才,刚才那人叫你俩啥,哈哈…,怪不得路上那个老婆子喊得啥我觉得有点耳熟呢!哈哈……” 我算是无语了,这下“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外号了,我看了看玲姐,拉着她走进了逝者家中。 见到主家,他给我和驴迁一人一根香烟,问我们送来货没有。 我告诉他就在外边,让他叫几个人帮忙抬下寿材。 主家姓张,姊妹八个,老大叫张金来,老儿张金发,老三张金满,老四张金光。他们四个现在都已经穿上了孝衣,另外三个meimei一个jiejie也都到齐了。 张金来对三个兄弟说道:“你们找几个混的不错的哥们儿帮两个小兄弟把寿材抬下来,人手不够就从邻居里边借几个力气大的一块抬。” 简单安排了一下,我们几个就从满院子的人群中走向大街上。当然玲姐也一块儿跟着,初来乍到我不放心让她自己独处一处的。 驴迁比我大一岁,他是大哥,到外边之后他跟我说:“混子,这儿人挺多的你就别上手了,把咱姐看好了,别让她丢了,人挺乱的,丢了我跟你急啊!” 我的名字叫混子,是给他弄了个驴迁之后报复我给我起的外号,本来是石滚子,驴拉磨拉的就是石滚子,寓意我永远都是他兄弟,得在他后边跟着,所以就叫石滚子,后来感觉不太雅致,就取了个谐音叫混子。当然玲姐这是知道的,不过黑白无常的绰号她今天是刚刚才知道的。 驴迁说完就去跟大伙一起抬寿材了,玲姐现在还在不停的笑我俩,她拉着我的胳膊都快笑得直不起腰了。 “我的好弟弟,你们…你们怎么,你们怎么在外边弄了个这个名字,哈哈……”玲姐仍然止不住笑声。 我说道:“玲姐,你怎么还笑呢,觉得你这俩兄弟叫这个名字脸上有光是吧?” 玲姐仍然笑道:“我笑的肚子疼,你等会在跟我说话,哈哈…” 那边驴迁他们已经把寿材抬了下来,放在街上的两根破房梁上,旁边围观的闲人都抽着烟看他忙活。 迁哥对众人说道:“谢谢大伙了,谢谢乡亲们了,这寿材明天才能上油漆,都别围着看了,去里边招呼去吧。” 说完就来到我跟前我们三个一起走向主家院子里,问他关于办丧事的事宜还需要什么。 哥儿四个与我们做成一圈,张金来说道:“这个两位小兄弟辛苦了,一会每人赏十块钱,另外你们明天要早点过来搭灵棚,什么纸人,纸马,房屋,电视,汽车,洗衣机都要给我们送来,另外你们怎么没有拉过来冰棺。现在天这么热,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