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能奈我何

    周一的升旗仪式一如往常，但司令尤其是老海的心情格外兴奋，他们都觉得今天的国旗特别鲜艳，今天的国歌特别庄严。主任站在升旗台上，身后是朝阳散发出的光芒，仿佛是从他的身体里面照射出的一样，原本并不高大的主任今天显得特别伟岸，不为别的，就为这正义的力量，使他的身体站得特别得挺拔。

    “武爷，你可听好了，这次动真格的了！”司令站在武爷身边，武爷用一种将信将疑的目光看着司令，司令则以坚定的目光予以回应。“……根据英才中学校规第五条第六款之规定，决定给予开除樊人杰的学籍，给予刘壮、葛天明、孙小伟留校察看处分！”主任说道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暗示“此处应有掌声”，不过，当“开除”二字窜入众人耳中时，人群里还是引起了一阵sao乱，熟悉樊人杰或者受过他欺负的人都发出了惊呼声和稀疏的掌声，而不知道樊人杰的人则一时愣在那里，因为这好像是英才历史上第一位被开除的学生，太不可思议了！在众人的喧嚷中，主任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表明下面还有话要说，于是会场又安静了下来，大家似乎都在等待更加劲爆的消息，可是等来的却是“请各班级同学在体育老师的指挥下有序退场！”圣旨一下，密密麻麻的队伍开始掉头，喧嚣渐起。武爷被人群裹挟着往前，司令则一把拍到了武爷的肩膀，“怎么样，武爷？我的消息可靠吧？可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班的仙儿不是还在吗？”“这都是些小喽啰了，带头大哥不在这就掀不了啥风浪，我们再严格管理管理，都能被改造好！”“但愿如此”，武爷说着心里一点都不觉得轻松，毕竟解决的是人家的麻烦，自己家的麻烦还在啊！

    “老海，你走大运了啊！”今天见到老海的人似乎都会问候一句类似的话，老海倒是比平时腼腆多了，只是憨笑着回答，“哪有哪有！”但是人都看得出他的心在暗爽。别人只是羡慕老海的福气，“什么叫福祸相依？什么叫否极泰来？这说的就是老海啊！”华仔在卫生间碰到武爷时感慨，“你说我们咋就没这福气呢？”“谁说不是呢？造化弄人啊，得过且过吧！”武爷安慰着华仔就准备往办公室走，在走廊里武爷好像瞥见了柳成龙的背影往楼上去了，还不止一个人，武爷一看手表下课了，也就没多想，直接进办公室了。

    “武爷，快听慧子给你分享一下她刚刚上课的感受！”大兵面对着开门的武爷说到，“怎么了？”“师兄，你是不知道，没有了樊人杰的13班上课状态不要太好，我简直都不敢相信！”慧子眉飞色舞地说着，武爷很难想象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愉悦。“慧子，跟大家说说吧！”司令鼓励到，“好的！你知道平时我上课，每次正讲到关键的地方，樊人杰就会捣乱，比如突然大声地打个哈欠，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还有就是故意接话，还说一些很下流的笑话，那群男生就跟着傻笑，很多时候课都没办法上，就在上周，我转身写板书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回头一看，他噌地一下站起来了，然后还对我眨着眼，抖着自己的大腿，我问他干吗，他竟然说看不清我写的板书，晕死，我这种菜鸟根本搞不定他，课都被他糟蹋了，但是今天的13班焕然一新，课上没人吵闹也没人捣乱，大家都认真记笔记，主动回答问题，下课的时候我听到几个女生说，扫把星不在了，真是太好了！”

    武爷们不知道原来慧子还有这样的悲惨遭遇，大家都替她感到难过，但现在都为她高兴，“恭喜你啊，守得云开见日出！否极泰来了！”武爷说，“看样子下次你们班肯定考得不错，没有樊人杰这个均分杀手，肯定能有很大进步！”组长也发话了，不过领导关心的则是成绩，“成绩倒无所谓，主要是我现在特别喜欢上13班的课了，以前最怕的就是去他们班上课，提心吊胆的，你看我今天气色都好了，不是吗？”“慧子本来就是90后的小姑娘，愣是被折磨成这样，现在好了，是时候绽放自己如花的青春了！”大兵说着拎起书本站起来准备去上课了。“哦，不能跟你们聊了，我还有课！”慧子说完就抱起书往外跑。“老海是脱离苦海了，我们还在海里游着呐！”司令长叹一声闭上双眼，武爷本想说点什么，一看桌子上一堆作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坐下去翻开作业改了起来。

    “……不行我们就去找校长！……”

    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声喧嚣，上课的铃声正好想起，脚步声却并没有加速，司令说，“这是哪个班的学生上课了还在外面啊？”说着站起身往门口走，打开门人都走了，司令又追出去，这才看清就是自己班的刘壮他们！“都上课了，你们在干嘛？”司令一声吼，走廊里都是回声，武爷就明白了。“真是无语啊，刚刚宣读的处分，这些小孩还是这么吊儿郎当！怎么办呢，武爷？”司令回来时问道，“我也没办法啊，有我们班学生吗？”“柳成龙！他们几个一起过去的，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下课找来问问，不就清楚了吗？”组长一语惊醒梦中人，“还是领导高明！”司令不忘夸赞一句。

    就在大家都安静下来各自工作的时候，门自己开了，大家以为是风，都没有抬头，但有声音传来，“古老师和秦老师，你们二位出来一下！”声音并不大，但对武爷和司令这些班主任来说太熟悉了，学生处主任啊！武爷和司令几乎同时抬起了头，“主任什么事啊？”司令赶紧问道，但身子已经站起来了，主任没说话只是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意思是“出来说”，武爷看了一眼司令，两人都感觉到这事肯定不简单，当然更不可能是好事！

    一出来，主任已经背着手站定了，只留了一个后背给武爷他们，他的个子本来就不高，偏偏又喜欢背着手，怎么看都有点驼背，这就愈发显得矮了。“主任有什么吩咐啊？还要到外面来说？”司令陪着笑脸，“什么事？还不是你们班那几个大侠干的好事！”主任的话都是从鼻孔里喷出来的，武爷已经嗅出了火药味，“我们班的是哪个？”武爷知道与其被人家说出来，不如自己说了干脆，于是直奔主题。“你们班的刘成龙”，主任说着看了一眼武爷，那眼神的意思是“除了他还能有谁？”又偏头看着司令，“还有你们班的刘壮、葛天明、孙小伟，这几个小孩……”主任欲言又止，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手势又放下来了，看样子是被气得不轻，“这几个不是刚刚被处分了吗？”司令大为不解，就算是记吃不记打，那也得收敛一会吧，这处分决定选读还不到三分钟啊！“你们都猜不到这些小孩去找我干嘛？”“猜不到！”司令和武爷异口同声地说。“他们去给樊人杰求情去了，说不要开除他！你说这些小孩在想什么呢？自己受了处分还要给人家求情，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啊？”司令一愣，他没想到这几个小崽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那主任你打算怎么办？”武爷问，“我能听他们摆布吗？这里是学校，又不是他家开的，国有国法，校有校规，公事公办，这几个最好也能给他清理出去！”主任越说越激动，背在身后的双手早就抽出来做着各种斩钉截铁的手势，“那敢情好啊！”司令听了兴致高昂，武爷接着问道，“柳成龙这次真的没参与斗殴？他可是樊人杰的死党啊！为兄弟两肋插刀，咋能少了他？”“这就是柳成龙可怕的地方，就是他出的主意，说要教训人家一下，结果樊人杰带人去了，他却没去，在家猫着睡懒觉呢！”“真是狡猾啊，看来武爷更头疼啊！”司令同情地拍了拍武爷的肩膀。“我今天找你们就是想让你们重点关注这几个小孩，如果他们有什么违纪行为，就一并处理，清除了这几个整个年级的风气都会好很多！”主任的语调变得语重心长，此时的他仿佛背后都有了光芒，武爷发现小个子主任的形象立马高大了起来，脑海中突然想到一句广告词，“扫除一切害人虫！”

    领了圣旨的武爷和司令回到办公室就开始翻班主任工作日志，想看看这几个小孩的“犯罪记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柳成龙还这是个全才，迟到、不交作业、扰乱课堂纪律、sao扰女同学、旷课、早退……武爷看了七窍生烟，这是个“无恶不作”的家伙，这次要是参与了打架斗殴不正好可以和樊人杰一起离开吗？“司令，我们班这家伙五毒俱全啊！你们班那几个呢？”“你说的对，五毒俱全，迟到、早退、不交作业、扰乱课堂、喝酒、抽烟……还打架！”司令突然想起这次的罪行，“就该一起赶走！”“你们想的美！”组长不紧不慢地给司令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为什么不行呢？”坐在组长对面的慧子问，“咱们英才中学就是省城的贵族学校，这里的孩子非富即贵，哪那么容易就开除？你们想的太简单啦！”组长的表情给武爷的印象是“你们tooyoungtoosimple!”慧子依然天真地说道，“樊人杰不是被开除了吗？像这些根本不学习的学生待在学校只能影响校风与学风，为什么不清楚呢？”武爷虽然也不同意组长的观点，但考虑到组长毕竟是学校的三朝元老，熟谙学校的历史传统，心里不由地闪过一丝忧虑，“司令，咱还是听组长的，别抱太大希望，除非他们是犯的事特别严重，否则，你就慢慢熬吧！”“说来也怪，这些小孩都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你最多也就批评教育，大不了给个记过处分，可是这处分就是一张纸，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事！真是搞不懂！”“道理很简单”，组长俨然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这些孩子家庭条件太好了，从小娇生惯养，毛病不少但是本质不坏，所以你会觉得他太烦了总是给你惹事，但是真的违法犯罪，杀人放火，他又没那个胆！”“组长，你说的太对了！我们班的柳成龙，天天叫嚣要跟谁谁谁约架，但从来没见他跟人打过架，就是一花架子，这次斗殴主意就是他出的，可是临了，人家稳坐军中帐，压根就没露面！”“那不是一狗头军师吗？”慧子说，“这个比喻很贴切，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一句实话没有，没辙啊！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吗？今生有这么个劫啊？”武爷仰天长叹，慧子赶紧安慰道，“师兄，你要这样想，这就是你飞升上神的劫难，历劫之后你可就是班主任中的斗战圣佛了，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在话下！”“咱们俩真该换换，把柳成龙送你那去，好帮助你早日飞升上仙！”“算了算了！”慧子连忙摆手，“我宁愿做个快乐的小妖精要不要历这样的劫难，在劫难逃啊！”“没你们说的那么吓人，你看我上届带的几个调皮捣蛋的家伙，毕业了又是送花又是合影的，不要太感人哦，这些小孩情商还是很高的！”组长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的是得意之色，武爷可以想象得出来，当年的组长恐怕也是跟自己和司令这般苦恼，只是时过境迁，孩子们长大了，懂事了，才会有后来的感动吧！

    “好了，不跟你们聊了，我要改作业了！你看这13班几个孩子的作业真是难以辨认，这是字吗？”慧子拎起几本作业摊开了给组长看，上面一团团黑乎乎的，确实是看不清，不知是甲骨文还是小篆？“你看，樊人杰走了，你又开始烦恼了，总有学生让你不满意，所以要调整好心态，尤其是你们三个班主任，现在觉得自己的学生不好，等他们毕业了，你见到下一届的学生，说的最多的恐怕就是“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了！你看看上届学生……””“组长，你太厉害了，洞若观火啊！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们班主任工作的复杂性和艰巨性！”司令说，“那是，组长可是咱们英才的优秀班主任，那境界不是一般的高啊！”司令和武爷一人一句哄得组长很是受用，“哎！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不行了，我不做班主任了，看每个学生都觉得好可爱，以前当班主任的时候总觉得孩子身上有很多毛病，看别人班里的孩子就是很优秀”，“那是别人家的孩子，班主任就像家长，总觉得自己孩子哪哪不好，人家孩子哪哪都好！”司令替组长解释道，“所以啊，你们三个现在要调整心态，要发现孩子们的优点，不能老是揪着人家的小辫子不放嘛！”“组长说得对！但是你帮我看看像这样的孩子我该怎么办？”沉默良久的大兵突然说话吓了大家一跳，“你在啊？怎么一句话不说？”慧子问，“我一直都在聆听各位的高见，只是改到这个小孩的作业，我很迷茫，请你们帮我看看！”说着大兵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本作业，司令给他使眼色叫他拿给组长，大兵心领神会，毕恭毕敬地送了过去，组长接过来一看，狠狠地摔在桌上，“找他们班主任！”“我就是他们班主任啊，组长！”大兵一脸无奈地说，“这小孩真有问题，你找他家长了解下情况，这显然是心理有问题啊，你一定要高度重视，万一闹出跳楼、割腕什么的，那就糟了！”组长脸上早没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乌云。“什么情况啊，大兵？”武爷问道，“你们都看看吧！”大兵把作业本传过来，大家看了都不自觉地咽口水，武爷看完了长舒一口气，“我觉得柳成龙还不错啊！至少心里没这么阴暗！”“我瞅瞅”，司令听武爷这么说，抢过来一看，乐了，“看来我们班几个小崽子还算正常嘛！大兵，同情你啊！”大兵看了大家一圈，“谁都别抱怨了！看看咱们班这位，要杀光那些不拿正眼看他的人，你们现在还觉得自己不幸吗？”“大兵，你不是故意安慰我们的吧？”司令很好奇，“我有必要为了安慰你们编造吗？开什么玩笑？”大兵一脸严肃地说。“大兵，这事你得跟校长汇报，重点关注这个小孩，要把情况反馈给家长，别到时候真出事就晚了，还得提醒你们班老师别跟他起正面冲突，防止他一激动真给谁来一刀，那就完了！”“组长说得对，我现在就去汇报！”大兵没等说完就拿着作业本走了。“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大兵他们班还是重点班呢，也有这样的？”武爷感慨道，“成绩好坏跟心理健康没有必然联系，你看马加爵不就是重点大学的学生吗？清华复旦还有投毒的呢？人不可貌相！”司令说道，组长点头称是，“嗨，都跟你们扯闲篇了，我的作业都没改完，下班了，我得接孩子去了！”组长站起来就往外走，“咱们也去吃饭吧！”慧子兴奋地提议道，“你请客吗？”武爷问，“可以啊，今天本姑娘心情好！”“那带上我！”司令说，“还有我！”胡老师也附和着，“可以！”慧子说得斩钉截铁，看样子是真高兴！“Let’sgo!”“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司令感叹着，一行四人出了办公室，“要锁门吗？”武爷问，“大兵不是去找校长了吗？还是别锁了，他从来不带钥匙啊！”司令很懂大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