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的离开与任何人无关

    跳楼事件后，很长一段时间学校都处于一种压抑的氛围中，就好像天空盖满了厚厚的云层，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尤其是每次经过事发地，大家仿佛总能看见血迹一样。不过经过此事之后，所有班主任每天来得都会很早，而且他们来了之后都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先数人，要是少了谁，就会立刻和生活老师或者家长联系，所以那些早晨容易迟到的学生各个过的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活，因为一旦没看到人，班主任的电话就打到家长那去了。

    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这个学期终于要结束了。所有人都感觉可以趁着暑假喘口气，歇歇脚，但是华仔的麻烦却来了。就在本学期倒数第三周的周日返校的时候，华仔班里的王磊没有来，华仔一看立刻给家长打电话核实，可是一连打了好几个，家长也没接，无奈华仔只好发短信，并且尝试用QQ和微信联系他的家长，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考虑到之前的跳楼事件，华仔格外紧张，立刻跟柯南主任汇报了，此时柯南当即指示华仔联系家长，华仔汇报说一直在联系但是联系不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华仔越来越紧张。

    等到五点半，王磊还是没有出现，他家长的手机还是没有接通，华仔已经一头汗了。司令从教室出来看到华仔在走廊里团团转，就过来问他怎么回事，华仔如实以告。司令立即支招，“把你发给家长的短信和通话记录保存好，万一真出事了，至少可以说明你在第一时间发现异常就和他家长联系，是他家长没有接到电话，这样你就没有责任了！”司令一语道破天机，现在的班主任很难做，不出问题则已，出了，你是百口莫辩，所以很多学校都在强调要做好痕迹管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扯皮官司，这样做实属无奈。

    “司令，你说他不会真出事吧？”华仔很不安，“别急，小孩可能是在路上，家长没接到电话情况就更复杂了，你先别往坏处想，到晚自习开始如果还没到，那可能就有问题了，你先吃饭吧，不然后面你哪有力气做事呢？就算让你找人，你也没力气不是？”司令说的很诚恳，华仔就跟他一道去食堂了，但是一路上华仔都很不安，进入食堂以后，华仔的两眼就一直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寻，他希望看到那个胖乎乎的身影，虽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华仔不愿意王磊出任何意外。

    到底是没看到王磊，食堂里凡是体型胖一点的，华仔都要多看两眼，为此端着盘子的华仔差点撞到司令。“华仔，别看了，要来了他肯定到教室去，要是没来，再找不迟，你现在找不到人的，赶紧吃饭，吃完去教室看看，说不定人已经到了”，司令的安慰起作用了，华仔突然觉得肚子还是挺饿的，刚才光顾着着急，没感觉到，现在华仔开始狼吞虎咽了，虽然食堂饭菜的口感向来不怎么样，但今晚华仔觉得味道很正。

    一顿风卷残云，华仔和司令出了食堂，华仔准备径直去教室，司令却提议说去cao场走走消消食。“算了吧，我还是找我们班那个小胖子吧！你自己去散步吧！”华仔有气无力地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司令看他是真着急了，就喊了句，“我要是看到你们班胖子，就打电话给你！”华仔听进去了这最后一句，所以一路上都在等着电话响，就算不是司令，王磊家长的也挺好啊！

    华仔一进教室，看到里面只有二十几个学生，张口就问，“王磊来了吗？谁看到他了？”学生的反应都很木然，显然是没有人看到过他。这时华仔看到了王磊同宿舍的张磊，华仔以前还说他说他们宿舍有六块石头，现在看到张磊华仔眼睛立刻放光，“张磊，你过来一下！”张磊赶紧站起来走了过来，“老师，什么事啊？”“你看到王磊了吗？”“没有！我一下午都没看到他”，看他的样子应该没撒谎，华仔心里这样想。“你有他电话吗？QQ或者微信什么的也行，有没有？”“哦，有的，但是在我手机里，我现在也记不得了，我手机在家里，要不老师你把手机借我打个电话给我妈，让她发过来给你，行吗？”华仔突然发现这张磊还是挺聪明的，于是掏出手机递给他，“快打！”

    张磊手机一拨通，那边传来了谦虚的声音，“班主任您好！我家张磊是不是又惹祸了？”“什么啊？妈，是我！张磊！”“你个死孩子，你不早说，吓死我了，什么事？”华仔被这母子的对话逗乐了，但没有笑出声来，华仔此时的心情好了很多，终于有点王磊的消息了，现在的孩子谁没有手机呢，只要有了手机就能联系上了。“好了，老师！”华仔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张磊已经把手机递过来了。“我妈说马上就发过来，老师，我可以回去了吗？”“可以！”华仔很高兴地拍了拍张磊的肩膀。

    “滴滴”，手机响了，果然是张磊mama发过来的手机号，华仔喜出望外，开始拨打王磊的号码，但令华仔失望的是手机提示已经关机。“关机？难不成是要到学校了？”华仔这样想着，一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毕竟有了手机号，就可以直接联系到王磊，这样他的心里觉得踏实一点了。“华仔，你在干嘛呢？魂不守舍的？”大兵从厕所出来，正看到华仔拿着手机若有所思地慢慢走着。“我们班一个小孩还没到，打电话也联系不上！”“是被上次的事情吓坏了吧？给他父母打电话啊！”“打了一直无人接听！”“再打！”“好吧！”华仔又开始拨打王磊家长的号码，还是没人接，从他父亲到他母亲，再到王磊三个电话，两个无人接听，一个关机，这下凡是跟王磊有关联的线索全断了，这难坏了华仔。

    正当华仔一筹莫展之际，手机响了，华仔兴奋异常，一看是司令的，“司令，你看到王磊了？”司令被华仔的激动吓了一跳，“没有，我是想提醒你，这孩子是不是躲哪个网吧上网去了，你看看他QQ在不在线？我突然想到了，就提醒你一下，你试试看啊！”司令说完句挂了。华仔突然意识到，王磊酷爱电子游戏，没准真正哪个黑网吧打游戏呢，可是从哪找他QQ号呢？对，张磊！

    华仔又冲进教室，“张磊，张磊！”张磊正在跟同学一块抢零食，被班主任的叫喊吓坏了，一口把一整块薯片吞下去了，正在那干咳。“你怎么了？”“没事”，张磊的声音变形了，但是其他同学都捂着嘴偷笑。华仔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拉着张磊往办公室走。这举动吓坏了张磊。“老师，我就吃个薯片不至于到办公室吧？”华仔也不回答，只是拉着他的手不放，进了办公室，华仔才松手，张磊很自觉地立正站好了，低着头。“低着头干嘛？我问你，王磊的QQ号你有吗？”“啊？”张磊没想到竟然是问这个，刚才悬着的心就放下了，身体也放松了，一只腿也斜着了，“有啊，老师你要这干嘛？”“王磊不是没来吗？家长电话打不通，看看用QQ能不能找到他，你把你的QQ登一下！”华仔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电脑。“好！”张磊开始登陆他的QQ，一上线，就是各种滴滴提示音，响得华仔直皱眉，一看都是各个游戏群。“你这游戏没少玩啊！”“老师，你找王磊吧！”张磊开始转移华仔视线。“对，把他找出来！”

    张磊找到了王磊，但是他的头像是黑色的，“不在线，老师。”“是不是隐身了？你发个消息问问看。”“好，我试试”，张磊打了一串火星文，这倒是华仔看不懂的了。“怎么样？”“没反应！”“怎么才能找到他？”“估计他应该在玩游戏，我看看他是不是在团战”，张磊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住口，但已经晚了。“快点登陆你的游戏账号，给我把王磊找出来！”华仔命令道。

    张磊不敢怠慢，只得登陆游戏账号，开始搜寻王磊，“奇怪了，没有他！”“真没有？”华仔担心张磊包庇王磊打游戏。“确实没有，你看我在我们战队里问了，都没看到他，他应该没有上线”，张磊说的很肯定。“好吧，你先回去吧！”华仔看着张磊出了办公室的门，心情又沉重起来。

    华仔开始在脑海里回忆起跟王磊相关的一切细节，王磊是个矮矮胖胖的男生，一脸憨相，虽然成绩不好，但也不算调皮，平时话不多，还喜欢自言自语，喜欢打游戏，哦，对了，最近他一直在看《圣经》，华仔当时还找过他，因为王磊自从迷恋《圣经》以后，经常一个人在教室里祈祷，华仔担心这孩子思想走极端。在和王磊沟通的过程中，华仔并没有发现异常，但还是让他不要再看《圣经》，倒是给他推荐了《明朝那些事儿》，毕竟这个还算有趣，又没有《圣经》那么神秘。

    华仔越想越觉得有问题，这孩子莫不是看了《出埃及记》把自己幻想成什么救世英雄了吧？那可就是精神问题了！华仔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快出问题了。这时电话响了，华仔一惊，立刻抓起电话，“喂，你好！”“你是谁啊？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华仔一下发蒙了，什么情况，我给谁打过电话？王磊家长！不对，他应该有我的电话才对啊，华仔不知对方是谁，只好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请问你是王磊家长吗？”“是啊，你是谁？”对面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警惕。“我是他的班主任，他今天下午没有正常返校，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他是不是在家？”“哦，是王磊班主任啊，王老师你好你好……”华仔又懵了，我姓刘啊，啥时候改姓王了？“不好意思，我姓刘，王磊在不在家？”“不好意思，刘老师，我今天很早就出门了，王磊不在家应该去学校了，就他一个人在家……”“那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他没有到学校，我让班级同学打了他的手机，也联系了QQ，都没有找到他，你看看他是不是到哪个亲戚家去了？”“刘老师，我们家是外地的，在这边没亲戚，那这孩子能去哪呢？要是他到学校了，你就跟我说一声，谢谢啦！”电话挂了，这出乎华仔的意料，这是亲爹吗？儿子没踪影，居然如此平淡，其实在电话里华仔隐约听到了一些嘈杂之音，好像还有人叫了一声“王总”，之后电话就挂掉了，所以华仔推测，这王磊的父亲要么是在哪应酬，要么就是在开会，反正家大业大，也不在乎孩子的学习成绩，人不见了也不急。这些年这样的家长华仔见了不少，家境殷实，对孩子放任自流，仗着所谓的朋友关系，无论学习成绩多差都可以找个学校，世风如此，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