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帝心

    沈夫人的怒意越来越重，面上的冷漠和沈沉瑜不禁有九分相似：“她打得好算盘，想利用你与你父亲作为她回宫的踏板，未免太厚颜无耻了。”

    能坐上梦想的太后宝座，有什么不能够利用的。同样，这样的人绝对是事后翻脸不认账的典型：“厚不厚颜无耻另说，她既然已经强行拖了我下水，肯定已经想好了后招。”

    说不准当日散播她要去文台祈雨的谣言就有那位圣母皇太后的参与，也可能是那位走的第一步棋。求不成，她的名声扫地，立刻有另一件大事来转移世人的目光是很好的选择，那时找上她，主动权就更不在她手中了。

    不过没有证据的事，沈沉瑜觉得自己想想就好了。

    玉坠睁大了眼睛，道：“如果真的如娘娘所言，那位的心思也太深沉了，咱们还是不要与她接触较为稳妥。”

    沈沉瑜轻轻一笑：“聪明的赌徒不会将筹码压在一处，她在找我的同时，肯定也在暗中与其他人做好了交易，哪怕我拒绝了她递过来的台梯，她也可以迅速换个人，过程可能弯曲了一些，可只要达到目的，又有什么关系？何况皇上或许一样有让我们出头的意思。”

    中午到现在过去多久了，这件事怎么可能没有传进慕容瑾的耳中？他若有心要阻拦，早就开始行动了，没动作就说明他也不介意臣子帮忙替他清理掉这个巨大的污点。

    可惜了，她曾还想过拿此做为必要时的把柄。

    沈夫人看着她，心中隐隐不满：“皇上赞同？”

    沈沉瑜弹弹手指，饱满的指甲粉嫩得能映出光来：“看那人还会不会再来，基本就能肯定皇上的意思了。”

    沈夫人察觉到她的反感，索性道：“你干脆立刻回宫，避开此事算了。”

    沈沉瑜摇头：“哪有那么容易避开，人家摆明了拉我们下水，照样能在半路拦我。

    最大的原因是她觉得应该等到慕容瑾放出的态度后，再决定到底要不要示好一次，好歹她还要仰仗着他过好日子，不“知情识趣”怎么行。

    沈夫人见她自有主张，虽然忧心她能不能处理好和那位圣母皇太后的关系，但斟酌再三，依旧选择交给她掌握：“不管怎样，万事都有爹娘在，你想做什么就与爹娘说一声，别辛苦了自己。”

    能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那位圣母皇太后彻底消失，可沈家担不起弑太后的罪名。

    “知道了，知道了。”沈沉瑜抱住她，脑袋埋在她的肩上撒娇道：“她要是敢正面来欺负我，娘就帮我打她。”

    沈夫人被她孩子气的话给逗笑了：“要是人人都在明面上欺负别人，还有所谓的阴私手段么？你都夸她很聪明了，该防的是她在背后使坏。快起来吧！别让皇外孙笑话你这母后没个正行了。”

    沈沉瑜顿时摸上了肚子：“惨了惨了，让他听了这么多，以后会不会长歪？”

    沈夫人听她故意说笑，慢慢地卸下了心头的凝重：“好好教，将来必是一位明睿太子。”

    “还以为娘会说是一位明君。”

    “大逆不道。”

    让皇上听了会怎么想。

    沈沉瑜放开手，嘟囔：“憧憬一下也不行么？”她也只是在母亲面前这么肆无忌惮。

    “行。”谁不憧憬，只是在皇上正值壮年的时候少提为妙：“国寺虽清幽宁静，可到底不如宫里周全，你该想好回宫的时间。”

    沈沉瑜窃笑道：“娘是不是想回去陪爹了？”

    沈夫人看她不正经的模样，抬手想敲她，又忍住了：“难道忘了下个月就是你三哥的生辰？”

    她也想留着多陪陪沈沉瑜，可熙之错过了九年的生辰快到了，作为母亲，她须回府张罗宴席等事务。

    沈沉瑜确实早就将沈熙之的生辰忘在了脑后，唯一记得的是下个月大凉也许就要对天楚出兵。

    沈夫人看她表情一瞬间严肃了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甚开心的事情，问道：“又想什么呢？怎么愁眉苦脸的？”

    沈沉瑜恍惚了一下，回神道：“在想旱灾还没恢复，这时候咱们府上任何人的生辰最好都不要大办。”

    沈夫人闻言，原先的兴致顿时淡了下来。

    沈沉瑜抱住她的胳膊，好言好语道：“我知道娘的心意，可如今三哥回来了，生辰随时都可以办，且明年才是他的及冠之礼，今年差点也没关系。娘不如提前把置办宴席的银两节省下来，以三哥的名义捐献出来，送到灾民手里，可为三哥博一个美名，于他的前途也有利。”

    沈夫人后思后想地点头：“是娘只顾着替你三哥弥补生辰，一时倒忘了眼下的情形。”

    沈沉瑜笑笑：“我沈府每年为朝廷建办的‘悯观’捐助了多少，却不为人知。如今正是拿出生辰设宴的银两，既不打眼，又能实质性地帮上灾民，岂不是一举两得？”

    “回头我与你父亲说一说。”熙之一向与人为善，想也会赞成。

    沈夫人浅浅抚着沈沉瑜的额头，她的沉瑜从前娇气懒散，可现在明显心思重太多，连她这个母亲都快猜不透了，真不知是好还是坏。

    ……

    慕容瑾确实对国寺午时发生的事情没有过多反应，公序化地批完所有的奏折，在落锁前，去了一趟玉华宫。

    半个时辰后，从侧殿出来的慕容瑾整个人疲倦不已，前一刻对着哭啼了很久的江凝雪，心中虽然不耐却又不能不应付，现在只想寻一处清净之地换换心情。

    正殿的灯盏还亮着，得知皇上从新晋还来不及迁宫的江淑妃那儿出来，雀儿立刻怂恿宋妃赶紧添妆换衣。

    慕容瑾则望着檐下单调的雨夜，想到某处一如既往的宁静，主子与世无争的温婉，不深不浅的迎合，回味起了茶水的馨香。

    迟出来一步的宋婉芝对着没了帝王身影的空地，神色黯然地摸了摸脸上新遮的梅妆。

    “回去吧。”皇上如果有心在她这儿留宿，怎么会一声不吭地来，一声不吭地走。

    雀儿垂头，不忍看主子满脸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