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地震
从联盟杯被淘汰出局，对梅斯的打击并不像外人所想象的那么严重，甚至都还不如第一回合0:4输给泽尼特给梅斯球员的影响大。因为梅斯全队已经意识到了本赛季他们所有的任务都已完成——目前排名第十二，降级无忧，但是要想拿到欧战资格也没戏，联盟杯被淘汰出局，唯一可以追求的荣誉也没了。 联赛还剩三轮，分别在五月四日、五月十日、五月十七日。 但是大家都知道，赛季已经提前结束。费尔南德斯开始更多的给二线队年轻球员机会，四日的联赛中，皮亚尼奇就顶替了楚中天获得了首发出场的机会，楚中天只在第七十七分钟的时候替换普罗芒出场，担任后腰，为皮亚尼奇保驾护航。 这场比赛梅斯在客场和索肖踢成了1:1，皮亚尼奇打进了他个人在梅斯一线队的第一个进球，帮助球队扳平比分，最终拿走一分。 五月十日的第三十七轮联赛，楚中天依然没有出现在首发名单中。皮亚尼奇继续首发。费尔南德斯给出的解释是会在联赛的最后一轮让楚中天首发。 他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这等于是故意给了楚中天一个向梅斯告别的机会，所谓“在梅斯的最后一场比赛”。 实际上，从联盟杯被淘汰出局之后，就有很多媒体纷纷报道梅斯队内的众多球员被其他俱乐部看上的新闻了。 对于国内外的球队来说，财力不算雄厚的梅斯就是一个大号超市，他们这几年培养出来了很多优秀的球员，只要有合适的价格就绝对能够买过来。看看里贝里是怎么离开球队的吧。 虽然肯定要花不少钱，可是这个世界上只要是花钱能够解决的问题那就不算问题。 楚中天和伊比舍维奇是梅斯队内最受欢迎的人物，本来梅内兹也是的，但是他受了伤，而且还要动手术，这一下子就让以前对他感兴趣的球队都退缩了，处于暂时观望状态。 楚中天接到了众多球队的邀请，法甲国内有里昂和巴黎圣日尔曼、马赛这三支豪门球队。可是楚中天根本看都不看，并且针对这些转会传闻，他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说：“如果我要离开梅斯，我肯定不会加盟法甲球队，一方面我渴望换一个新环境，另外一方面我不能够和梅斯为敌。” 法甲球队就算给他开出再高的条件他都不去。 至于其他国家的球队，他则需要慢慢挑选。 按照正规程序，这些对他感兴趣的球队应该向梅斯俱乐部进行报价，由梅斯俱乐部通过各支球队的报价来决定他们允许哪些球队和楚中天谈，接着才是楚中天和对方球队进行私下接触，由对方球队开出个人合同，楚中天的经纪人则会根据球员的利益向对方俱乐部力争更好的合同，拉回拉锯几次之后，如果双方都没有异议，就可以签字了，再经过体验合格，这转会合同就算正式生效。 如果有多支球队给楚中天开出的个人待遇都一样，那比的就不是硬件，而是软件了。 这软件包括很多方面，就看谁的更吸引球员。球队对冠军的渴望程度、球队的名气、球队的资金状况、球队所处的地理位置、球队的受欢迎程度、球队的管理层是否脑残、球队的主教练个人人品如何、球队的战术是否适合自己、球队的更衣室环境如何……有很多，当然全部符合要求的球队是不存在的，但是其中最主要的几条只要能够让球员本人看对眼，那就行了。 简单来说——只要看到顺眼就行。 转会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并不是谁开价高就一定要去的，也不是谁的名气大就占据绝对优势。 一个聪明的球员要考虑多方面，因为每一次转会都是一次冒险。你从一个熟悉的环境中跳槽到陌生环境中，之前所有的人际关系全部抛弃，在新环境中重新建立人际圈子，你可能很容易就认识到一两个好友，但也可能迟迟融不进他们的小圈子中，被排挤、被边缘化。 同时，你适应了前任教练的战术，在新教练这里也许毫无用处，你不仅仅需要面对新的人际关系，你还要努力适应新的战术体系。你在之前的球队是当之无愧的核心，但到了新球队中可就未必了。如果是豪门球队，这里大牌云集，每个人放到你之前的球队中都是头号球星，你在这里毫不起眼，没有人听你的，主教练也不会以你为核心制定战术，因为这里有一套成熟的体系了，你是外来者，凭什么一个新人一上来就要做核心？ 不光要适应新的人际关系和新的战术体系，你还要适应新的生活环境。去了外国踢球，你得学语言吧？语言不通又怎么和队友交流呢？别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你却因为听不懂而无法插足，只能够在角落里坐着，沉默寡言，久而久之自然会更加边缘化了。除了新语言要学习之外，国外的饮食习惯、作息习惯、民族性格都可能和目前所在的地方不同。这些全部需要重新适应。 所以有很多在之前球队发挥出色的球员，出了国之后表现一落千丈，这就是转会失败的表现。 其中最典型也最有名的例子莫过于西班牙巴伦西亚足球俱乐部的门迭塔（Gaika_Mendieta）。当初他在巴伦西亚身为队长兼中场指挥官的时候，率领巴伦西亚连续两次打入欧洲冠军杯决赛，虽然没有捧起奖杯，却赢得了世界声誉。那个时候的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中场球员之一，凭借在冠军杯和欧洲杯上的精彩表现，吸引了欧洲诸多豪门球队的眼光，巴伦西亚知道他们再也留不住这个巴斯克人了，于是他以三千万英镑的高价转会去了拉齐奥。 可是那时一次悲剧的开始。 当时的拉齐奥距离他们斥巨资打造豪华阵容拿到联赛冠军才过去了一个赛季，过大的投资必然造成了球队财政的失衡，同时拉齐奥老板塞尔吉奥.克拉尼奥蒂自己的奇里奥食品公司也陷入了经营危机，2002年的年底因为无法偿还十亿欧元的债券而破产，在财政上捉襟见肘的克拉尼奥蒂已经在酝酿开始出售球队中的当家球星，2002年他卖掉了球队的旗帜内斯塔（Nesta）。 这些都是在门迭塔加盟拉齐奥没多久所发生的事情，而就在他加盟之前，球队的另外一位英雄内德维德（Pavel_Nedved）刚刚被以三千八百万英镑的身价加盟了尤文图斯。 球队财政环境不稳定，克拉尼奥蒂成天拆东墙补西墙，根本没心思去估计球队的正常发展了。 再加上战术体系不适合门迭塔，在意大利的生活让他很不习惯，语言不通……等等因素，门迭塔最终陨落了。 其后辗转去过很多地方，其中偶尔会有重振雄风的时候，却因为伤病而彻底滑向深渊。 最后，这位曾经率领巴伦西亚在冠军杯中4:1淘汰了巴塞罗那的天才球员在2007-2008赛季结束之后，宣布退役，结束了他颠沛流离的职业生涯。 这就是转会不成功的经典范例。 楚中天可不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门迭塔。 所以个人待遇并不是他最看重的。 球队的名气也不重要，他一定要选择一支最适合自己的球队。他已经二十四岁了，职业生涯即将进入黄金时期，所以这次转会至关重要。如果走错一步，就可能在碌碌无为浪费时间和青春。等他到了二十**岁再来拼吗？他可不想这样。 在转会问题上，他必须慎之又慎。 ※※※只是他很快就心情纠缠于去哪家俱乐部这样的事情上了。 五月十日，联赛第三十七轮，梅斯在自己的主场1:2负于洛里昂。皮亚尼奇继上一场比赛打进一球之后，本场比赛再入一球，这次是一个精彩的任意球。 接着，连撒停摆，为国家队比赛让路。联赛的最后一轮在五月十七日，这一天是楚中天和梅斯球迷们告别的日子。 五月十二日的早晨，楚中天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一眼床头柜上的脑中，六点半。 这天是星期一，球队有半天的训练时间，被安排在上午十点半开始。 在联赛只剩一轮的情况下，球队也不搞什么一天两练这样的事情了，每天就半天一堂训练课，不是在上午，就是在下午，训练完了，便没什么事情，大家想做什么都可以，没人管。 楚中天自己动手，做了早餐，**着上半身在餐桌前吃完了早饭。然后休息了一个小时，这才给贝尔蒙特打电话，用他的车去圣山福里安训练基地。 他到训练基地的时间有些早，还没有什么人，他坐在更衣室里，并不急着换衣服，只是和仅有的几个队友们随意聊天。 伊比舍维奇推门进来，看到了坐在更衣室里和同伴们有说有笑的楚中天，有些奇怪。 他大声问道：“楚，你看早上的新闻了吗？” 楚中天摇摇头。 自从西藏打砸抢烧事件发生以来，法国媒体一窝蜂黑中国，楚中天就对法国新闻没什么好感了。不仅电视新闻不看，报纸也完全不看了。虽然他家里买了一台液晶电视机，但是除了用来放比赛录像之外就没有其他什么用途了。 “嗯……”伊比舍维奇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楚，你的祖国地震了。” 楚中天抬起头来看着他，愣了一会儿，然后摸出手机开始给家里打电话。 先打爸爸的手机，他知道这段时间爸爸一直在国内陪妈妈。 迟迟没接通，过了好一会儿却提示他“网络忙”。 楚中天拿下来又打妈妈的手机，依然是“网络忙”。 这下他有些慌神了，他问伊比舍维奇：“你知道具体是中国哪儿吗？” 伊比舍维奇一摊手：“我没记住，我刚才是在电视新闻上偶然看到的，我只记住了是中国，具体是哪儿……那名字不太好记，我没听清楚。对不起，楚。希望你的家乡没事。” 楚中天点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伊比。” 然后他开始打家里电话。这次倒是通了，可是一直没人接。 他一直等到铃声自动切断才放下手机。 他知道中国是很大的，在地震带上的地方有很多，不见得就是四川成都。这一切可能只是巧合，比如那个时候手机信号正好不太好，同时家里也没有人……他决定等一下再打。 只过了一分钟，他就又拿起了手机。 继续打过去，打手机依然是信号忙，打家里的电话也还是没有人接。 一直到训练开始，他都没有联系上自己的父母。他心中那不祥的念头越来越浓，就好像一层浓雾罩住了他，令他不辨东西，茫然失措下心情万分焦急。 在训练中他也显得心不在焉的，费尔南德斯注意到了他的情况之后，专门把他叫到一边去问缘由。在听说了楚中天的担忧之后，费尔南德斯决定给楚中天放假。 “你先去联系上你的父母，楚。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今天训练你不用参加了。另外希望你的父母都没事。” 楚中天谢过主教练，也不坚持继续训练，在没有和队友们打招呼的情况下，就匆匆离开了训练基地。 既然联系不上自己的父母，他就赶回家去上网找新闻。 就在贝尔蒙特的车上，他终于打通了爸爸的手机，听到从那头传来的爸爸的声音，他的心放下了一半，另外没放下的那一半是在担心妈妈。 所以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爸？你还好吧？我妈怎么样？” 在听到爸爸说出：“我好，她也很好，我们两个好得很，你不要担心。” 他的整颗心这才算彻底落地。 他不知道地震是不是真的发生在了成都，他也不知道那里具体是什么样子，不知道自家房子是否在地震中受损倒塌，这些他都不关心，只要知道自己的父母人没事，就比什么都强。 他一直蹦蹦狂跳的心这才安静下来。 后来在和父母的连线中，他知道了具体的情况。大约是四川某处发生了大地震，成都震感强烈。当时楚左生正在家中上网，结果听到吱吱嘎嘎的声响，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刮大风呢，结果一扭脸，看到窗外的电线杆在摇晃，这才意识到地震了。 于是穿着短裤背心拖鞋就跑下来了。 当时周潇湘正在学校，刚刚开始第一堂课。 地震的时候，两个人谁也联系不上谁，那个时候所有通信中断。后来电信的电话率先恢复，联通也随之畅通，移动受损严重，不过在成都市内也有信号了。 楚左生打不通妻子的电话，就决定跑去学校找她。冒着第二次余震的危险，他跑上楼去拿了衣服和钥匙钱包，关好门直奔学校。 在学校的操场中找到了自己的妻子之后，就开始给儿子打电话。可是打了很久都打不通。因为余震不断，家也不敢回，只能够在学校的操场中等待。一直到天黑，那个时候一直有传言说凌晨三点会有六级以上余震，所以也不敢回家呆，在外面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餐馆吃了晚饭，就继续在学校操场中避难。 期间，两个人不停的轮流用手机给楚中天打电话，一直到现在才接通。至于家里具体是什么情况，听楚左生说，几扇门上方的墙面裂了几条缝，可以看见砖墙。搁置花盆的花架倒了，花盆摔碎了，掉落了一些墙皮，其他都还好，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 听完父亲的讲述，楚中天这才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个时候，他和自己的父母都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地震，也不知道这地震的波及范围有多么广阔，所产生的后续影响又有多大。 直到楚中天回到家中，打开电脑登录网络，才发现问题很严重。 五月十二日下午两点二十八分，距离成都直线距离大约九十公里的汶川县发生了里氏七点八级地震（注1）。远在日本都有震感，可见这次地震有多强烈了。 目前已知的是汶川、绵阳都有房屋倒塌的情况发生。 不过地震刚刚发生，现在各种各样的传言都很多，楚中天不轻信，只是快速浏览着，顺便恶补一下以前根本不在意的各种地震常识。父母无事，他基本上就不是很担心了，现在他开始为他的家乡四川而感到担心。 就在这个时候徐晓迪打电话过来了。 “小楚，汶川地震！你家父母没事吧？”徐晓迪风风火火第一句话就让楚中天深感他没看错过人。 “多谢关心，徐大哥。他们都没事，成都不在地震带上，只是有震感。” “那就好！我靠，我在上海都感觉到地震了，这次的地震太可怕了！”徐晓迪说话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后怕的情绪。“妈的，听到房子发出吱嘎声的时候，我腿都软了……没想到自己这么没用……嗨，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就是关心关心你父母，打他们手机都打不通，听说凌晨三点还有一次六级以上的大地震？你让你父母小心一些，实在不行今儿晚上就别回去了……” “嗨，徐大哥……这世界上能够如此精确预报出地震发生时间和震级的人还没出生呢……”楚中天在充分了解了地震的常识之后，对于这类所谓“预测”就统统不信了。“我打算给我爸妈说，让他们明天就离开成都，去洛杉矶度度假，顺便帮我照看一下饭店的生意……” 妈妈已经答应了爸爸提前退休，只不过她坚持要上完这个学期，因为她带的是高三班，无论如何要带着他们参加完高考，度过整个高中生活，才能够放得下。现在既然都地震了，楚中天才不管那么多呢……既然是这么大的地震，波及范围那么广，涉及人数如此之多，谁知道今年四川的高考还考不考呢？ 这个时候，除了人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情，徐大哥。” “嗯，你说。” “这次发生了地震，很多地方肯定需要物资。我打算自己掏腰包先买一些灾区急需的帐篷、药品、水和食品这类的物资，给灾区送去。你能不能帮我在国内办这事儿？” 徐晓迪一听就笑了：“真是好主意，我帮你办。你说，初期要捐多少钱的物资？” “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这……那也得有一个限度啊，这可是没上限的，难道我把你所有的钱都拿去买物资？”徐晓迪很为难。 楚中天这才觉得自己欠考虑了。他想了想，对徐晓迪说：“先捐……价值五十万的物资吧，之后再看情况。”现在刚刚发生地震，很多情况都还不明，等过几天局势肯定会明朗，到时候灾区肯定也还需要支援。他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另外，如果可以的话，这些物资最好你亲自送到灾区去……没问题吧，徐大哥？” “这不是问题，我们经纪人团队就是帮你做事的，有事儿你尽管吩咐。” 徐晓迪一口答应下来。 挂了徐晓迪打来的电话，楚中天又给自己的妈妈打电话过去，想劝她去洛杉矶避难。结果被自己的妈妈骂了回来：“成都又不在地震带上，政府都说了，只是有震感，莫得危险，我为啥子要跑？我走了，我那四十八个学生娃娃咋个办？现在正是高考复习最关键的时候，班主任老师跑了？说出去我丢不丢脸嘛？” 楚中天被骂的哑口无言，就算他赚了很多钱，他也还是有些惧怕自己的妈妈。 最后爸爸拿过电话对楚中天说：“我也觉得没得事的，一会儿我就跟你妈妈回去睡觉，这外面下雨咯……你妈妈要留在成都，我就留下来陪她嘛。你就不用操心的，好好踢你的球哈。没得啥子事情的……我跟你说也就和坐飞机是差不多的感觉……” 楚中天拿父母没辙，也只能嘱咐他们注意安全，如果实在不行了就离开成都，来法国或者去洛杉矶都可以。 结束了通话，楚中天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还只是在法国，没有切身体会到地震的恐怖。据说成都晚上下雨了，那些在地震灾区的同胞们，又要度过怎么样的一个夜晚呢？ ※※※（注1）关于震级，最初四川地震台报的是八级，后来修改成了七点八级，然后就全国都统一使用七点八级了，又后来才重新修改确定为八级。这里出于真实还原的考虑，使用在当时还是官方版本的七点八级。 作者的话：我在写《冠军教父》的时候不愿提及汶川地震，是因为那时候刚刚地震，实在是不愿意在回想当时所发生的一切，所看到的一切，所听到的一切。但是汶川地震已经过去两年了，我想我也好，或者其他人也好，都可以以正常的心态来面对这场灾难了。于是出于真实的考虑，我将这场浩劫也搬到了本书的世界中来。有些事情不是一味逃避就能够避免发生的，面对这样的灾难，正视它，并且努力获得更好，才是正确的态度。 希望大家都身体健康，希望大家都心情愉快，希望这世界少点灾难。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