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人言可畏

    姜维心中发寒，面色愀怆。【】

    诸葛亮用力地握住姜维的手臂：“这是我的宿命，我累了，我要回去了。”接着又对姜维一番耳语，姜维才神色舒缓。杨仪不知其意，知道事关军机，又不好意思问。

    姜维拍拍杨仪的肩膀，“明天请你看好戏。”

    第二天蜀军抬棺出征，诸葛亮素衣素冠、手摇羽扇，端坐在司马懿送来的棺椁中。两个身高马大的侍卫手持长长的招魂幡走在前面，一副招魂幡上写着“老大人红棺出征将士同心”，另一副上面写着“小娘子桃裙守晨鸡犬乱鸣”。

    姜维冲到阵前，马鞭对着城上的魏军一指，高喊道：“城上的将士听着，你爷爷来娶你奶奶过门了。还不通知你家奶奶穿上我家丞相为他精挑细选的桃花罗裙，好上花轿共赴黄泉；若误了时辰，小心阎王请你一道去喝茶。”

    有几个嗓门大的士兵被事先简单培训了一下，上岗后一遍遍敬业地吵嚷道：“你爷爷来接你奶奶过门了，叫你奶奶快出来好生伺候着，好儿孙就随着去吧，不肖的也来送个行，天天缩壳子里面都捂臭了。”

    “哦哦！哦哦！”后面的蜀军士卒一个劲地起哄，指指点点，轰然大笑。

    有的人认识姜维，就喊：“姜维你个投降的狗，我们陛下待你不薄，又厚待你的家人，你有心没心？”

    “大丈夫忠孝难两全，当以国事为重。身逢乱世，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将军若肯弃暗投明，我自当为你引荐。”

    “呸！”

    那人又恨恨地骂了几句。

    守城的将士对他俩忠孝节义的讨论并不感冒，看着下面的架势勾出许多八卦情节，一个个交头接耳，嘁嘁喳喳，一传十十传百，诸葛亮给司马懿送桃花罗裙的事就传开了。经过以讹传讹，演绎出n多版本，其中一个版本大致是这样形成的。

    “那个诸葛丞相应该和我们都督小时候就认识吧，两个人可能吃饭都一个碗，睡觉都一张床。”一个小兵对自己成功解读了招魂幡密码而自鸣得意，眉飞色舞地在那描绘。

    “那时候就好上了吧？”好事者甲应景地接茬。

    “那人家是青梅竹马，可不早就有一腿。”不甘示弱者乙也开始声情并茂地投入剧情。

    “怎么，怎么，啥意思？断袖啊，我靠！”

    “都督平时看不出来呀。”

    “什么光彩的事，能让你看出来吗？你没看那写着都是晚上穿女人的粉红罗裙思情郎吗？”

    “对，你一说这事，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就发现过，你们注意过没,咱们都督说话时候手是啥样的？”一个小兵掌握天机般，高傲地环视一周这群人的脸孔，模仿司马懿，做了个把手指分开高高举起往前一推的动作，变声变色地说，“他说话时老这样，就这么分开指缝一推，就这么一推，娘们家家的，那就是兰花指后遗症。”

    “我说怎么一直不打，是不是都督还念旧啊？”

    “应该是，俩人一直就书信不断。”

    “那怎么闹翻了？”

    “好像我们都督又有别人了。黑呵呵…….”几个小兵聚成团地坏笑。

    “谁呀？谁呀？知道不？”

    “猜呗，指定是常来常往的。”

    “那可都不是一般人呀！”

    “一般人都督也不能看上啊。嘿嘿…”

    “那诸葛亮这次兴师动众就是来捉jian的了？”

    “那还打个屁呀，直接把都督给……”说到这,他做了个悠大饼的动作，“不就完了嘛。”

    “你们不镇守岗位，在这喳喳什么呢？”正在巡城的郭淮看到了这一幕，还听到了只言片语，气冲丹田。小兵蛋子都吓得浑身激灵灵打冷颤，噤若寒蝉。

    许多将领都听说桃裙事件的某个版本了，一个个气炸肝胆，去找司马懿质问事情究竟原委如何。

    司马懿知道此事无法搪塞过去，就假装怒不可遏，踢翻几案，转身进屋拿出那件桃花裙扔在地上，指着它说：“就是这件罗裙，那诸葛老贼欺人太甚。”说完，司马懿又走过去连撕带咬把个桃花罗裙改成了夏威夷草裙，并把诸葛亮派使者送罗裙羞辱自己的事原原本本端了上来，再渲染了几句自己如何义正言辞、不容侵犯，用棺椁回敬于他。

    “诸葛村夫，欺我朝中无人吗？我这就会会他去。”郭淮火冒三丈。

    “我也去！”

    “我也去！”

    众将士群情激愤，甚至有的人指着司马懿的鼻子道：“都督，莫不是洒家说你，曹都督在时，我们哪里这般束手束脚过，让人顶住门口这样羞辱？”

    这句话起到总结陈词的作用，全场都不做声了，心中的怨气再度转向司马懿。

    “咳——”司马懿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拍掌、跳脚、捶胸，指天发愿道：“我怕那诸葛村夫不成？我怕他作甚？我与众将士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与那诸葛匹夫势不两立。若不是陛下有旨，我早就第一个冲出城外把他剁成rou酱，包饺子喂狗吃了。”

    司马懿把踢翻的几案又踹正了，坐在旁边，从宽大的袍袖中抖出两只手来，“拿笔来，我这就报之陛下，那蜀军何其猖狂，羞辱我等，我们势必与之决一雌雄。”

    司马懿怒发冲冠，刷刷点点写好奏折，把笔投掷地上，对众将士道：“吩咐下去，好酒好rou吃着，待陛下批复回来，我将和众将士一同杀出城外，定让贼军有来无回，片甲无存。”

    司马懿一边派使者上奏朝廷，一边向三军传下命令，杀牛宰羊准备做战。

    将士们都血气翻涌，准备和蜀军决一死战。

    曹爽在岐山把守，听到此事，把杯中酒摔在大帐中间:“诸葛匹夫欺我太甚。吹起号角，擂动战鼓，我要披挂出征。”

    几个会听风声的谋士赶紧劝道：“将军息怒，都督已经向朝廷奏请此事，即日回复，到时再战不迟。”

    “等等等，等到什么时候？他司马懿皮糙rou厚，被人耍成个娘们儿还能陪说陪笑，好不羞臊。我曹爽堂堂七尺男儿，哪里受得这样的腌臜气！取我九环长矛来，我要拿这帮孙子的狗头好好犒劳我这宝贝。”

    武将都积极响应，要随曹爽出战，誓要用蜀国将士的尸首填堵岐山的壕沟。

    王平正在山下守候魏军。早晨已有飞马来报说是有敌人要出战，等了大半天没有动静，王平正在犹豫要不要撤回伏兵。就在这时候，一个老兵呼哧带喘地来报：“报，报将军，曹爽率大队人马出城了，指名点姓要与将军对阵。”

    “好！”王平这个高兴啊，万事俱备，就怕你不来呀。

    王平一手持长枪，一手拍在马跨，战马甩着尾巴，几个腾跃飞奔到两军阵中。

    “拿命来。”

    曹爽连姓字名谁都免了，面色血红，眼角尽裂，举矛来刺王平的前心。王平没想到曹爽这般盛怒，身子后倾，顺势下滑，躲在马肚子一侧，险些滚落马下。二马交错，王平一个侧滑，又端坐马上，再出手就不客气了。一杆长枪抡、砍、劈、扫、刺，上攻曹爽，下击马腿，招招狠辣致命。曹爽也不敢怠慢，左突右冲，叮叮当当战在一处。

    两匹战马也是疆场老手，马蹄对踹、马尾横扫、马身横撞难分输赢。双方的战鼓擂得震天响。曹爽的长矛是经他设计改良过的，在矛颈处，铸了九个铜钩子，刮上就掉一块皮。战到五十几个回合，王平有点吃不住劲了，开始往后躲，好像要择机逃跑。曹爽这口恶气还没出顺溜呢，哪能让他就这么便宜了，加紧挥、刺、钩、挑。王平“哎呀”一声拨马落逃，战衣的铠甲被扯掉了大片，一股鲜血顺着胳臂流了出来。

    “冲啊！别让蜀国的贼人跑了！”曹爽带头喊杀，冲在最前，大军随后冲向蜀军。蜀军士兵看主帅带着伤往回跑，也跟着主帅逃亡的方向跑。

    跑了几百米，就听到岐山的方向鼓声、炮声响成一片。曹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气焰也息了。他知道这是城内告急的信号，回头一看，岐山城墙上密麻麻都是蜀国攻城的士卒。“王平，你跟老子耍诈。”曹爽暴叫，也不敢恋战，带着魏军将士往回冲杀。

    魏军刚回跑了几步，侧面鼓声震天，一路蜀军斜刺里杀将过来，为首的银盔银甲、豹头环眼，须发浓密，正是老将军马岱。曹爽心中着急，只想回城坚守，他知道岐山对魏国有多重要。曹爽与马岱虚晃几招，就继续向回跑，边跑边喊：“快回防，都给我回防！”。一支冷箭绕过重重阻碍，在乱军中寻着曹爽，冲进他大张的嘴巴，穿过右面下颊骨，血汩汩流出。曹爽猛劲拔下羽箭，嘎巴折为两段，两眼喷火，看着不远处石丘上还保持英武射姿的王平。

    岐山守军因为防御充分，最终守住了城池。随曹爽出阵的五千士卒见主帅身负重伤，不免心中慌乱，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曹爽拼死杀回城中，从此一说一笑就露出个妩媚的大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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