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量山（二）

    张氏口中的大爷爷其实就是人们口中公认的大先知，是近百年以来周边村子里最擅长巫道祭祀术法的先知，以前张氏小时候就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凡是涉及到这些祭祀传承的无一不是一点就通，甚至祈福成功率极高，因此大先知就把张氏留在了身边教授自己这么多年传承的术法。

    张氏本名张月，自从嫁给张丁之后，人们按照村里面的习俗就叫她张氏，不过一般都会在张氏面前加上家门所在的大概方位，以便更好地区分，例如张月其实就叫村南张氏。

    张月在大先知门下学习了十年，这十年里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学的怎么样，哪怕是五位老先知也只是知道她的天赋很强，甚至比大先知还要强，但具体强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可以说如果不是这一次的危难发生，可能要见到张月真正意义上的出手就要等到几十年后她继承先知位置的时候。

    在烂柯山附近的村落，什么都可以变，唯有先知的职位不可以变，一般那些即将逝去的老先知都会指定一个新的人继承老先知的位置，但具体的标准旁人确实不得而知。而张月就是大先知临终前指定的继承人，所以只要等到张月的年龄到达五十岁以后就可以直接继承大先知的职位，成为附近五个村族公认的大先知。

    几位老先知听着张月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叹息，一位相对年轻来自刘氏村族的先知看着张月，有些不忍的说到：“月芽儿，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但你得给我们一个能够兜底的信心，否则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你来做的，大先知当初对你有多看重，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也相信大先知的眼光，所以如果你不能给我们一个绝对的信心来说服我们几个老头子，那就只能按照我们的方法来。”

    张月看着眼前几位慈祥的老先知，在他们身上也看到了那个为村子遮风挡雨几十年的大先知的影子，她心里想起了大先知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随即当着几位老先知的面取下了头顶的木制冠帽，几位老先知刚想阻止，就被张家村的老先知拦下来了，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冠帽内侧的图案，眼神一缩。

    几位老先知看到他的表现也跟着把目光放到了帽冠内侧，众人神情都为之一变，他们显然都认出来了，这是已故大先知亲自绘制的图案，这也是大先知留给张月真正的底牌，这才是她今天敢于站出来的兜底信心。

    几人终于是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之前说话的那个相对年轻的老先知看着张月，忽然间有些恍惚，在这个年轻的女娃子时候他看到了那个带着冠帽、身披五色神服的大先知，如同一位护法神一样围绕在她的身后，随即对着张月说到：“既然你有此物，那就放开手去做吧，我们几个老头子也会帮助你完成这个仪式，每个村的村民也都会协助你。”

    “谢过先知，谢过大家”

    于是在张月的主持下，一场尘封多年的仪式被重新打开，在五个村村长的召集下，共聚集了猪狗牛羊各五只，杀死后只取其心头血混在一起，然后按照张月绘制的图案进行浇灌，使图案变得清晰可见，然后再从十个戊时出生的男人家庭取二两灶灰，以南天五角图案为基，再用老麻绳按照其图案摆好再用灶灰进行覆盖，在五角处各摆一个祭坛，然后在中心处插上三根大香，摆出一个比周围高出两尺的桌台，以红布覆盖。

    同时在几位老先知的补充下，每个村都召集了擅跳祭祀舞的三男三女共计三十人，在祭坛正前方搭建的舞台上表演，这是传承最为完全的祭祀舞。

    在烂柯山，原本只在山里游荡的雾气已近逐渐蔓延到村子的上空，里面雷声也越来越大，好像正在毁灭一切，令所有的村民心惊胆战。

    终于到了酉时，这场盛大的祭祀仪式拉开了帷幕。在几位老先知的示意下，祭祀的乐器发出声响，三十个盛装出席戴着面具的人在舞台上跳起了祭祀神明的舞蹈，随着乐声越来越大，舞蹈的节奏也越来越快，此时一阵阵狂风袭来，把周围的树枝都吹得东摆西摇，甚至有一些房顶都被掀翻了，好在村民都被老先知们带到自己潜修的山洞里躲藏了起来，在场的也只有几位村长和今夜参与祭祀的人员。

    狂风愈发猛烈，但舞台附近几步的距离却好像完全不受影响一般，音乐还在继续，舞蹈也还在继续。忽然间，站在法阵图案中心的张月猛地睁开了眼，朝占据在五角位置的五位老先知喊道：“来了，起坛！”

    随即五位身穿五彩长袍头戴纸牌冠帽的老先知也先后睁开了眼，纷纷开始在祭坛上绘制图案，同时嘴里也在不停的念着法咒。他们所绘制的图案看起来极为奇怪，每个人绘制的都不一样，依次看来就是：面具、羽冠、羽笔、书本、木剑。

    这是当地传说中也是大先知那本书中所记载的远古先知的五件法器，由于对神明的敬畏以及神明的不可知性，他们不能直接绘制神明的图案，所以依据传承就只能绘制这位远古先知的法器，在当地的传说中这是天地间第一位先知，号称全能全知，据传这座烂柯山以前就是他的道场，而之前的山神就是他饲养的一个神兽，后来神兽被召回了，才导致出现现在烂柯山的场景。

    不过几位老先知不知道的是，大先知早就算出了会有今天的一劫，在他离世前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张月，并告知了她这是天意，是根本不可能进行干涉的，这场劫难是对烂柯山的考验也是对附近村族的考验，他们世代凭借烂柯山而生早就和烂柯山结下了不解的因果，而且这场劫难就像是一个即将决堤而下的河谷，时间越久积攒的水就越多，时间越久劫气就越强，直到演变成一场真正的大劫难。

    号称百年来天赋最强的张月自然也明白这个问题，大长老死后，她自然也就需要承担起化解这场劫难的重任，经过这么多年的推衍也确实无愧其百年来天赋最强的称赞，终于还是被她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利用一些合理的契机来直接催发这场本该再积攒几年的劫难。

    在张月的谋划下，一个外乡男子就来到了这个村子，因为要想催化这场劫难就只能由一个外来的因素参与进来，原本村族的人因为先辈世代依靠烂柯山而生，早就结下了莫大的因果，他们催化不了这场劫难，因为他们本身就在劫难中，所以他们才需要一个劫难之外的人。

    其实不说是别人，哪怕是张丁自己后来仔细想想就该知道，这烂柯山周围就好像一座世外桃源，处在十万大山的最深处，仅凭自己一个人如何能安然无恙的通过茂密的森林，而且途中没有遇到任何一头猛兽。

    一切的巧合不过是被别人规划好的路线罢了，无论如何走都只会通向一个目的地。张丁是一个棋子，他的背后不仅仅是张月，张月能指引他来到村落附近，甚至布局这一切，但是张丁在来到烂柯山附近之前，纵使张月和那逝去的大先知有通天的本领也做不到cao控张丁的命运，这一切的背后真正的cao盘手是一位不可想象的大能亦或者是那虚无缥缈的天道。

    张丁后来被张月的爷爷收留，与张月的一见钟情，直到昨天的上山打猎甚至连老猎人的对话其实都有张月在背后的推动，老猎人告知张丁的那几处地点，其实都是以前大先知特意留下的地点，后来也告知了张月，因此张丁要进山之前就被张月推荐去找了这位老猎人，因为张月知道老猎人一定会把自己那些发现的地方告诉张丁，这是村族的传统，而老猎人就是张家村最遵守传统的老者。

    但值得一提的是，张月看似和张丁成亲了，但却并没有夫妻之实，因为张月注定是需要成为大先知的人，她不能破身，一旦破身了就无法沟通神灵，一切的修为都会化作空谈，所以她每次都会以身体旧伤复发为由把时间往后拖，由于当时张月是主动向张丁表明的心意，所以张丁也不疑有他。

    可以说这场谋划是张月一手谋划的，谋划成功后凭借自己加上五位老先知的力量，再动用大先知留下的后手，这场浩劫将会烟消云散，而烂柯山附近时代定居的村族也会再次获得几百年的太平生活，甚至在大先知的推算中，这场劫难一旦度过，那烂柯山也会迎来蜕变，周边的人也会获得莫大的好处。

    所以之前张月就竭力阻止五位大长老用那个方法去化解劫难，她知道这个劫难的强大，也知道凭借五位长老加上那个方法根本就不能阻止这场劫难，反倒是白白损失五位关键的战力。而且那个所谓的方法就是一种献祭术，献祭自身来换取力量，在这场劫难面前这种换取而来的力量根本就无济于事，只有那位传说中的远古先知才能拥有阻止这场劫难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