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进门是酒 出门是刀
“健字营标统关武鸣见过岑大人。” 关武鸣大步流星走进保元宫，一进门，单膝跪地，拱手为礼道。岑 春煊从座位上起来，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关标统，今天叫你来，不算是公事，这套礼节也就免了吧？来人，赐座上茶。” “谢大人。”关 武鸣也不客气，听的这话，立起身来，走到一边椅子上坐下。两手搭在座椅扶手上，腰杆挺的笔直。 岑春煊也走下堂，在他对面坐下，以赏识的目光打量了几眼。“ 行如风，站如松，坐如钟，关标统果然是军人中的典范。”“ 武鸣本是浪迹江湖之人，全仗冯老将军的栽培。”关武鸣向上拱了拱手。 冯子材当年练兵，始终把纪律放在练兵之首，军纪是他尤为强调的，所以他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练出一支虎狼之兵，一举打败法军，取得镇南关大捷。 关武鸣现在神经紧绷着，他不知道岑春煊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所以回答岑春煊问话时惜字如金，时刻处于高度戒备之下。“ 冯老将军乃是我大清国武将中出类拔萃者，只可惜岁月不饶人。他对练兵很有心得，只可惜当年那支骁勇善战的乡勇未曾保留下来。”岑 春煊捋着八字胡感慨道，紧跟着他话锋一转，“每个为督抚者都希望手下有精兵强将，本督也不例外。本督就任以来，就打算着手编练两广新军，建立一支可与北洋新军媲美的部队。”他 扫了一眼关武鸣，脸色严肃起来。 “我需要的是这支军队的忠诚，绝对的忠诚，所以，这支军队的掌军人必须是我绝对信任的人。” 说到这里，岑春煊戛然为止，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留出时间让关武鸣领会他的意思。 关武鸣不动如山，面上毫无表情，一双眼睛正视着岑春煊，等待着他的下文。陆 用之和郑孝胥静静的听着，都想看看这个顶头上司如何彻底的收服关武鸣。谁 知岑春煊转到了别的话题： “你与陆用之交好，你是如何评价他的？” 陆用之脑袋嗡的一下，岑春煊把自己当做牌打出去了。关武鸣自然不会说自己坏话，但，这岑春煊现在提起这话题，绝对居心叵测。 “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关 武鸣简简单单的做了“可以托付”的评价。 “我是说他的领兵能力，统率能力，收服人心的能力，你们健字营的官兵可会听命于他？”岑 春煊眯起了他的眼睛，品味着关武鸣的神情。 这家伙，是想离间我和关武鸣的感情嘛？干嘛都围绕着我的话题打转？陆用之一时还猜不透岑春煊的意思。 而对面的郑孝胥微微连连点头，看他表情，就差击节叫好了。 “健字营一半的官兵都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论领兵能力，他自然在我之上。”关 武鸣不懂让他评价陆用之的意思，既然是兄弟，那自然要高度评价。“ 那你的意思是说，健字营他陆用之随时都可以指挥。看来我任命他为协统职并未错。”岑 春煊满怀深意的看了关武鸣一眼，端起茶碗来又喝了一大口。这 下耳房里的陆用之和面前的关武鸣都听懂了，岑春煊这是在告诉关武鸣，健字营并非除了你关武鸣就玩不转，随时可以找到替代你的人选。 “如果是陆用之接替我，我请愿让贤。”关 武鸣直截了当的答道。好 险，当时也在这保元宫，岑春煊以流配来威胁自己，让自己向他输诚。幸亏自己挺住了，不然，自己真成了岑春煊制约关武鸣的一枚棋子。岑 春煊见自己的一番话，并没有起到离间二人的作用，马上换了一副模样。 “关标统，我很欣赏你的直率。既然你的性格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广西新军必须掌握在绝对服从我的人手里，所以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走进这扇门，里面是一桌酒；而迈出保元宫的大门，等待你的是刀斧手。”岑 春煊用凌厉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他一字一顿的说：“ 要么效忠于我，要么世上再无关武鸣。” 陆用之刹那间瞪大了眼睛，我草，哪有这么收服人心的？他做梦都没想到岑春煊会说出这种话来。而 郑孝胥则是一脸的沉醉，喃喃自语道：“简单、粗暴，我喜欢！” 关武鸣还是不动声色：“效忠于你，我有什么好处？”岑 春煊站起身来，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抚着自己的八字胡说： “男人，都有自己的欲望。你看，像陆用之，心无大志，他只想愉快的活着，有尊严的活着。而你，你的欲望就是权力，能在广西一言九鼎的权力。这个，他苏元春给不了你，但我岑春煊能。”关 武鸣的眼珠里一道亮光闪耀了一下，这道光瞬间被岑春煊捕捉到了。 陆用之听到这话，对着郑孝胥抿嘴一笑，轻声说道：“知我者，岑大人也。”而郑孝胥则看着他，“可惜了一副好皮囊，胸无大志。” “你需要我做什么？”关武鸣的声音依旧很沉稳。他是个有着多年江湖历练的人，自然知道，得到的好处越大，风险也是越大。 “臣服于我。”岑春煊斩钉截铁的说了四个字。“ 我预备将广西新军扩编为二十个营，全部是新式装备，现代陆军。如果你愿意，你就是这支新军的首领。”“ 大人，二十个营？我现在只是一名标统。”关武鸣瞬间被岑春煊的宏伟规划镇住了。要知道，苏元春和他这么多年，绞尽脑汁，才将健字营暗中扩编为八个营，而广西在朝廷兵部名册上，还只是健字营和驻柳州的绍字营两个营的编制。“ 从标统到总兵，就是我起草一封任命的时间。” 总兵？陆用之和郑孝胥对视了一眼，如果按照现代军制，标统是个团长，那么总兵就是越过旅级，直接到师级。广西新兵最多只能是练一个镇的兵，相当于现代军制里的师，也就是说，关武鸣只要向岑春煊效忠，他就是广西新式陆军的事实统帅。 广西省从朝廷规定的官职上说，还设有提督一人，总管全省军务，位置在总兵之上，但是手里有兵才是硬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