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故人相聚
陆用之从岑春煊处出来，想到还得去盛宣怀府上拜会一下。现在自己身份不一样了，原来只是与他合作，支持他办实业、办教育的思想，现在却和他家四小姐滚到一起，这个门硬着头皮也得上的。让 音韵开着车，先到百货公司买了一些法国货，冒充是从法国带回的礼品，然后驱车直奔辛家花园。 还没进门，却迎头撞上了蔡元培。最 后一次见他还是他在自己石库门房子里弄炸药，一心想着要去刺杀满清高官。后来，听说他在办报，筹建绍兴的大通学堂。蔡 元培一看到他，忙拦住他说：“不是听说你出国去了吗，刚回来啊？”“ 是啊，我这一回来不就来拜访盛大人了。你刚从盛家出来啊，等我一会，我去见过盛大人之后，咱们好好聚聚，这都有一两年没见面了。” 陆用之见到蔡元培还是很高兴的，他又想起当年在上海没事喝茶聊天的时候。“ 别去了，盛大人不在家。我刚从他家出来，也没见着人。”蔡元培道。 “那我也得上门打个招呼。这样吧，你坐我的车去找家好一点的饭店，我上门说说话，便来与你会合。”这 样说着，蔡元培点头答应。陆用之拎着一堆礼品进盛家去了。盛 夫人一见到他，明显的热情了许多，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赶紧让人去叫盛四的亲妈出来。两人围着他打听盛四在法国的情形，言语中，有意无意的打听着他和盛四的关系。想 来盛四还没有把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说出来，只是在信中提到一段时间天天和他在一起。 两位夫人很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个承诺。可是，陆用之咬紧牙关，死活不松口。他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而且麦琪已经搬进丁香花园的事想必她们也是知道的。 在盛家很是耽误了会，等赶到饭店，一进门却见包厢里十几个人。唐浩明、阿东等人都赫赫在列，这下把陆用之也给弄糊涂了。一 问才知道，蔡元培也是刚认识他们的。蔡 元培已经决定去德国莱比锡大学留学，他是被驻德公使孙宝琦推荐报送的。而唐浩明他们也是途径上海回广西时，孙宝琦特意让他们到上海后见一见蔡元培，介绍一下德国大学的情况。 蔡元培见陆用之请客，想到他们同是广西人，就让车从旅店绕了一下，唐浩明他们正要去拜访陆用之，如此一说，大家都到饭店集中了。陆 用之到的时候，他们正用德语交谈的正欢。“ 蔡先生，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德语的？”陆用之好奇的问道。 “学了好几年了，一直想去德国留学，所以早就开始自学德语。这不是一直忙嘛，再说手头也一直紧张。”蔡元培憨厚的笑了笑。 “嗨，你咋早不说。找陆先生啊，他最喜欢资助别人留学了，你要早去我们还能在德国认识。” 唐浩明嚷道。这些人跟出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就是坐在那儿，也一个个腰杆笔直，俨然是一副军人的做派。“ 上次途径德国，本来想着去看你们的，后来有事不敢耽搁就直接去英国了。” 陆用之向他们歉意的笑了一笑。“ 阿东，在德国学了几年军事。回广西后有什么想法啊？” 陆用之看到阿东在一直对他笑着，拍拍他的肩说道。 “现在不能总阿东阿东的叫了，他现在大名叫程振东，他立志要振兴东方。” 唐浩明插嘴道。 “陆先生一直叫我阿东的，听到陆先生叫我阿东我听着亲切。德国人的军事思想，集团作战，步炮协同，还有军纪要求确实大大优于我们。我想我们回广西之后，要根据我们的实际情况编写练兵手册，打造出一支精兵出来。”阿 东老老实实的汇报着自己的想法。“ 好啊，这就是你们出去学习之后最大的收获了。不要生搬硬套，德军有些东西值得我们去发扬光大，比如战场条例，战斗意志的培养。洋为中用，因地制宜，才是正确的学习态度。”陆 用之又想到在广西武备学堂，那些日本回来的毕业生，整天穿着整齐的制服、拖着指挥刀，跟学员们始终保持着距离，这就是全部照搬的结果。 “是的，我常常想起陆先生当年带着我们在边境打仗的时候，先生教的东西好像更能适用我们。” 阿东由衷的说道。 “回去之后，把我的意见反馈给关总兵。你们这些人回去，一部分人到参谋部，一些人到军校，不要一回部队，每个人都去带兵，要最大效率的运用你们所学的知识。要考验你们的真才实学，某过于交给你们一支连字都不认识你的农民队伍，你们能在短时间内把他们训练出一支精兵。” 陆用之这样说，本意是要让他们把所学的和广西的实际结合起来。德军普遍受教育程度比较高，而且军官中有很多带有爵位的贵族，这些都是广西所不具备的条件。说 到这里，陆用之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些人都让他们投入了将来的军阀混战中太可惜了。 如果，像阿东这样的人，本身有游击战的经验，又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让他去带着阿昌他们训练个一到两年，这可以让阿昌他们将来少走不少的弯路。陆 用之的一番话，也让大家沉默下来。是啊，广西部队当兵的至少百分之八十都不识字，许多军事术语都听不懂，比方说，你对农民去说标尺，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陆先生，你说的对。我们这回到广西，还真不能全都下到部队，我们得着手编制自己的条令规定，要根据部队的实际情况来做。”唐 浩明若有所思的想着。“ 好啦，别在讨论军事问题了，我们喝酒，聊聊别的。哎，用之，知道我去找盛先生干什么去了吗？”蔡元培见陆用之一席话把在座诸人说的有些沉闷，便主动提起话题。陆 用之想，按道理他该是找盛宣怀告别去了，但是他这样一问，肯定就不是这个问题了。 “呵呵，我估计啊。你是去找盛先生化缘去了吧。”“ 知我者，用之也。”蔡元培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 本来孙宝琦公使已经给我安排好了，让我一边在莱比锡大学读书，一边教他们几个孩子中文，算是勤工俭学。可我是手中无粮心里发慌啊。”蔡 元培也不避讳自己的窘迫，他的一点工资收入都投入到革命事业中去。来来往往的革命党人，他自己又是光复会的会长，自己是一点积蓄都没有。这临到要出国，才硬着头皮去找满清的高官去化缘点银子。 陆用之掏出支票簿，给他开了一张五千大洋的支票。 “你今天遇到我，也是注定我今天要舍财啊。” 蔡元培接过支票：“哈哈，不用为五斗米折腰了。” 这时，一个职员打扮的人匆匆进来，附在蔡元培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蔡元培骤然失色，站起身来说道：“诸位，失陪，我有点事情出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