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凄凉的落幕
狼藉一片的赌场大厅里，诺拉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凝固的表情里依旧是挥之不去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竟然拥有着如此匪夷所思的天赋，她对风元素的掌控远远超出了诺拉的理解范畴，那些悬浮在空气里的银色刀刃像是拥有自我意识一般，犹如一只只小巧的蝴蝶，它们飞速地旋转在空气里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以各种刁钻的角度疯狂地对诺拉展开激烈的进攻，更可怕的是那些密集刀刃的速度远远超出了诺拉反射神经的极限，诺拉只来得及看到满天飞舞的短促冷光闪熄明灭，不断地围绕着她飞舞旋转，然后......一朵又一朵妖冶的红莲在空气里砰然绽放，鲜血像是破碎的红绸般飞溅出来，尖锐的刺痛感传递到大脑深处的时候，诺拉俨然已经失去了反抗的余地，她的黑色长袍在冷冽的寒光中支离破碎，连带着她娇柔的身体一起浸没在殷红的血泊里。 “你......究竟......竟是谁？”诺拉艰难的喘息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人掐住喉管后发出的碎裂的话语，格外的瘆人。 “小姐姐那么想知道的话告诉你也无妨。”少女微微地俯下身，她闪动着妩媚光泽的眸子里有一丝无奈的悲伤，“我呀，可是【毒蛇】第七番队的副队长呢，你可以叫我艾莉娅！” “你是，你是军部的人？为......为什么和我们......我们圣教作对？”诺拉强忍疼痛的目光里是沉甸甸的疲惫和不解，她剧烈颤抖的瞳孔里倒映出来的世界开始变地恍惚起来，可她依然紧咬着牙，勉强地保持住逐渐涣散的意识。 “命令......”少女惋惜地看了眼倒在血泊里支离破碎的美好身体，“仅此而已！” “这样啊......”诺拉缓缓地闭上眼睛，她破碎的声音越来越弱，似乎已经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那么，你杀了我吧！” “不好！”少女慢慢地直起身，转身朝赌场已经破碎的大门口走去。 “不杀了我吗？”背后传来诺拉气若游丝地呻吟，“我都......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那又怎样？！”少女轻描淡写的声音在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依稀传来，“我的猎物，杀不杀是我的自由。” 科威坦近郊的旷野在风暴的侵蚀下变得满目狼藉。 “果然......还是那么强啊！”巴罗的心猛地一沉，鲜血止不住地从他的伤口里喷涌而出，缓慢地染红他脚下的地面，他冷漠地看着面前淡然站立的男子，随即低沉地狂笑起来，“我真是天真，真是自以为是，还无知地认为已经和你站在了同一阶层上，真是可悲啊，到最后......终究还是......” “你已经输了！走吧，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永远也不要回来！”克里克面无表情地说道，“记住，科威坦不是你们可以肆意践踏的土地......” “不杀了我吗？”巴罗微微有些惊讶，他狭长的眼窝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没有必要了！”克里克转身跃下岩石，他凝聚在眼底的敌意正在渐渐消散，“放下你心中的执念，或许你会变得更强。” “真是仁慈啊......”巴罗沉默了一会，轻蔑的目光中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哀伤，“死神也懂得怜悯吗？啊？？？” “我已经不是死神了。”克里克说道，“我只是科威坦的城防军官。” “是吗？可惜的是我也并不需要怜悯啊......”巴罗压低的声音里逐渐透出一股暴涨的疯狂，“塞斯利亚圣教里是没有怜悯的！只有胜败！” 克里克的目光一滞，他警觉地转过身来，那股疯狂暴涨的魂力如同平地而起的风暴，汹涌澎湃地在空气里咆哮，巴罗身后青色的诡异虚影连同着青色的虚幻巨剑再次浮现了出来，狰狞地矗立在天地之间。四周狂乱吹拂的风将他的长发吹起，那张狞笑的面容里却笼罩着一层淡薄的忧伤。 “还不死心吗？”克里克的呼吸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冷冷地问道。 “不，我已经体会到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巴罗咽下一口嘴里的淤血，深受重伤的身体勉强运起如此狂暴的魂力已经让他的生命渐渐透支，他的声音在粗重的喘息中听起来虚弱无力，“只是我没有后退的余地了，你不想杀死我的话，那么由我自己来好了。站在那里不要动，这个距离刚好，爆炸的话也不会波及到你。” “你，说什么？”克里克心下一惊，他一如既往镇定从容的脸上悄然搅起一阵波澜，他并没有听清巴罗的话，但是他本能地感受到眼前这股暴躁的魂力中却没有参杂一丝的杀意，就在他迟疑的那一刻...... 巴罗的瞳孔一紧，他身后的青色巨剑无声地划过头顶，四周狂暴流窜的魂力咆哮着向着他迎面袭来。整个过程短的只有须臾一瞬，当青色的虚幻之剑洞穿他身体发出沉闷的钝响时，克里克才意识到为时已晚，他的身体猛地从地上跃起轻盈地落在巴罗的身旁，他抬起一只手臂顺势接住了倒下的巴罗。 巨大的诡异虚影在空气里轻微地颤动了两下，倏地烟消云散，连带着周围咆哮翻滚的魂力一起消失殆尽，所有的尘埃渐渐沉降，像是一场灰色的雨幕终了。巴罗的心口处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不断地涌出殷红的鲜血来，他虚弱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嘴角不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这一次......这一次你......你没能救下我呢！老......老师！”不过巴罗的微笑很快就僵硬地凝固在脸上，扭曲成狰狞的恐惧，“快，快离开我身边......” 剧烈的咳嗽生生阻断了巴罗的话语，克里克茫然地看着倒在自己怀中奄奄一息的巴罗脸上逐渐呈现出来的巨大惊骇，他努力地想要从克里克的怀中挣脱出来，但是其筋疲力竭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力量。 “你想说什么？”克里克英气的眉目中弥漫出一种警觉，然而他却不知道这种逐渐逼近的威胁来自何处。 “快，离开我......”巴罗的脸痛苦地扭曲在一起，紊乱的气息让他的话语支离破碎，“不然....爆炸.....你会死的！” “你先挺住，不要说话，我这就带你去找医生。”克里克强压下心中的疑惑，支起巴罗渐渐冰凉的身体。 “不，不要管我了，我......没救了......快要来不及了.......你快走......”巴罗疲软的声音似乎透着一股哀求的语气，然而他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空洞的瞳孔在这一刻逐渐地放大，沉重的心跳也在此时戛然而止...... 某种可怕的力量仿佛一下子从远古的封印中挣脱了出来，毁天灭地的气息连同耀眼绚烂的火球肆无忌惮地在荒凉而狼藉的旷野上不断地膨胀，疯狂地吞噬......顷刻间，广袤的旷野里翻滚起混沌的火焰和浓烟，沉闷的巨响声撕裂天空，震彻大地...... 半晌，爆炸才渐渐地平息下去，留下一片焦黑破碎的大地，满天的灰烬如碎雪般地悬浮在天空中，在周围倒涌而来的气流里跌宕起伏…… 雷恩和上校都讶异地转过头看向远处浓烟翻滚的远方，片刻前震撼的爆炸声依然萦绕耳畔，一种不祥的预感划过两人的心头。 “桀桀桀……”一连串阴沉的冷笑声突兀地从下方传来，一只枯槁般的手猛地抓住了上校的脚踝，卡滋迪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犹如黑夜里冰冷的鬼魅在耳边低语，“你们.....你们赢不了的......没有人能......能战胜黑袍.....火焰会将我们一起.....吞噬，然后化为灰烬......” “你？你说什么？”上校深吸一口气，他猛然间转过头来的瞳孔里映照出卡滋迪笼罩着肃杀般戾气的面容，细小而尖锐的寒芒在他狭小的眼缝里闪烁，分明他的身体已经处于垂死的边缘，但他的面容里却充斥着属于胜利者的曙光，这样的表情不禁让上校浑身颤栗，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卡滋迪的虚张声势，而是某种看不见的利刃已经牢牢锁定了他们所有人，就等着蓄势待发的那一刻。 “你说的什么意思？”上校颤抖地伸手握住那柄插在卡滋迪心口的长刀，他浑浊的眼睛里凝聚着难以抑制的愤怒，“不说的话，现在就杀了你！” “你做得到的话，不妨试试？”卡滋迪挣扎地抬起头来，迎上上校悲愤的脸庞，那张丑陋至极的面容里此刻弥漫着挑衅的冷笑。 雷恩的目光微微闪动着，他隐约地觉得卡滋迪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他看向上校的目光里透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冰冷，一丝凉意从他的脑海里划过，他像是抓住了某道若即若离的游光，焦急地惊呼出声，“别，别杀他！！！”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长刀拔出，鲜血喷涌飞溅。 下一瞬，上校错愕的眼底就呈现出爆裂的火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雷恩的心陡然一沉，电光火石之间，他惊骇的神色凝固在他英气俊朗的面容里，那种濒临死亡的莫大恐惧如同沉重的大山般压了下来，搅得他胸腔里一阵气血翻涌。被恐惧牢牢攥紧的意识里浑然不觉一只宽大的手掌已经悄然落在他的肩头，他甚至都忽略了眼前汹涌翻滚而来的火焰为什么在那一瞬间缓慢地近乎凝滞在时间的长河里，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冰凌疯狂地在他的视线里爆裂而起，逐渐填满他颤抖惊恐的眼眸，彼此交错穿插，组成了一堵寒气袭人的冰墙。 下一秒，雷恩的身体如同失重般地倒跃着向后急掠而去，近乎凝滞的火焰在这一刻轰然炸裂，庞大的能量混合着雷霆般的爆炸声在空气里激荡出一圈又一圈毁灭的涟漪，汹涌咆哮的火浪肆意地侵蚀着周围的一切，寒冷的冰墙短暂地阻挡了那股原本席卷向雷恩的火浪，也就是那短短的一瞬，成功地让雷恩脱离了险境。 远处，一座高耸的钟楼顶端，一道白色而修长的身影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藏匿在兜帽阴影中的双眸隐约地闪烁着寒光。直到眼前漫天的火焰渐渐地平息下去后，他才沉默地转过身从钟楼的顶端一跃而下，偌大的描金十字架在灿烂的阳光里显得格外地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