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
书迷正在阅读:谍涯无痕、无限制吞噬的我,独断万古!、聊斋:我竟成了普渡慈航、csgo之我能一换一、我许愿个成果、被迫成为大佬后我只想当咸鱼、薛昊天柳慕晴、带着系统穿年代文、龙潜香城、炼气连升9999级,吓哭30级老祖
实验室门边的墙上贴着一个数字温度计,是此刻室内唯一的光源。 温度计的单位是华氏度,阿拉伯字母在68~70之间变动,换算成摄氏度约是20、21度左右。 俞橙身穿长袖衬衫配针织开衫,本应不冷,可她此时已倚在窗边良久,面色如常,身体却止不住地发抖。 好冷啊。 女孩抱住双臂,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这几个小时,绝对是俞橙来到美国后除睡觉外最闲的几个小时。 电脑不能用,手机扔掉了,连电灯都没有,俞橙仿佛穿越回古代,只要入夜便无所事事,唯有做些打发时间的事,比如靠在窗边一个一个地数从窗外草坪上经过的人。 “一百零四,一百零五......” 估摸着时间已过十点,校园里来往的学生明显少了许多。 俞橙叹了口气,身体往里缩缩,终于不再发抖。 一时发热的头脑也逐渐冷静下来。 今天,恐怕是我少女心恋爱脑发作的最后一天了吧。 竟会做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抱有这样飘渺虚无的幻想。 真的,真的。俞橙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了。 现在这么晚了,朱璇看我一直没回家,电话又没人接,估计会过来找我吧? 俞橙很懊恼,自己发神经还要麻烦人家...... “一百零七,一百零八......” 有点累,不想数了。 女孩的目光落在第一百零八个经过此处的男生身上。她心里想着,看完这个人穿越草坪之后就不数了吧。 俞橙低头捋捋头发,精神有些涣散。 视线内,黑衣黑裤的男生快步走在草坪中央的石子小径上。 他步伐匆匆,手里捏着个发光的东西,应该是手机。眼见就要穿过草坪了,男生忽然停住步伐,低头瞧了眼手机,转身又往回走。 俞橙涣散的目光登时聚拢在一处,死死盯住楼下那个夜色中不甚清晰的高挑身影。 男生原路返回行至草坪正中央,突然抬脚跨过路缘踏进草地之中。 俞橙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樱唇微张,一只手扶着窗棱,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指甲深陷入掌心肉中,很疼,但疼痛同时告诉她自己没有看花眼。 柔柔的月光映下来,将男生的影子拉长投映在干净茂密的草地上。 月光中,他捡起了掩映在绿草之下的俞橙的手机。 “纪驰!” 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划破安静夜空。 纪驰脊梁骨猛地一颤。 他慌忙扔下手中裹着米白色软壳的手机,一眼也不敢看向声源处,只匆匆迈着大步转身离开。 “纪驰,你不许走!” 草坪上的男生将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戴上,对俞橙的呼喊置若罔闻。 “你回来!” 俞橙急疯了,半个身子探出窗口,全然不顾是否惊扰了深夜的校园。 男生仍旧装聋作哑,眼看着身影就要消失在小径尽头...... “纪驰,你再不回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男生倏地停住脚步。 俞橙不知哪来的胆子,此刻已经踏着转椅爬上窗口,一手抓着窗棱,两只脚小心翼翼地迈到窗外,只剩屁股险险地坐在窗台上。 “你疯了?” 男生终于往回走,边走边用俞橙最熟悉的声音朝她吼道:“你给我下来!” “我不!”俞橙哑着嗓子,“你不过来,我真的会跳下去,大不了死了算了!” 男生此刻已跑到俞橙窗下,无奈扯下帽兜,露出那张极其英俊的面颜。 纪驰:“橙子,你听话。” “橙子”两个字才飘进耳廓,俞橙的眼泪登时重重坠了下来。 “我不听!” 俞橙这辈子从未像今天这样疯狂,似乎循规蹈矩的二十年都在为今天蓄力,“你再过来点。” 纪驰无奈,只好继续往前两步。 俞橙抬手擦了把眼泪,纪驰看她手离开窗棱,一时吓得心惊肉跳。 “你先回去,我们好好说话。” 俞橙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不要,我现在就要问你。” 纪驰深呼吸:“那好,你坐稳点。” 女孩的嗓音带着极重的哭腔:“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的第一个问题,纪驰就没法答。 俞橙也不深究,继续问下一个:“这几年你都在哪?” 楼底下的男生依旧沉默着。 女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你为什么不找我,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找我!” 纪驰仰起头,尽管极力忍耐,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对不起......” 女孩的腿在窗台处晃了晃,纪驰立刻紧张道:“你别乱动!” 俞橙用手背揩干净眼泪,鼻涕也一并用手擤掉: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每一天都在找你,每一天都在......” “我知道,我知道。”纪驰快担心疯了,“你快进去,我不会走的。” “我不相信你!”俞橙再次朝他大喊,“全世界我最不相信你!” 俞橙忽然想起小时候看情深深雨蒙蒙,可云丢了孩子后发疯坐在楼顶上的片段。 原来是这种感觉,理智没有了,命也不要了,她原本挺恐高的,这会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纪驰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妥协道: “那你要我怎么样你才肯下来?” 俞橙稍稍平复,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扔下去,道: “实验室的门坏了,从里边打不开,你上来帮我开门,门开了我就下去。” 纪驰接住钥匙,忙点头:“好,都听你的。” 这会儿就是让他爬到楼顶往下跳,只要俞橙想看,纪驰也绝不犹豫。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的一刻,俞橙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 等他上来的几分钟,仿佛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纪驰是一路狂奔过去的,所以俞橙其实并没有等多久,门外就传来试钥匙的响动。 “最长的那把。”她提醒道。 很快,房门打开了。 门外的灯光瞬间照进房内,俞橙扭头,一眼看见门扉处逆光的那人。 她缓缓将两条腿从窗外跨回来,跳下窗台的时候,左脚一崴,不小心跌了一下。 男人紧张地向前一步,但仅此而已,并没有朝她走来。 俞橙扶墙站直身子,仰起满是泪痕的脸,曾如宝石般明亮的眼睛此刻却因过度流泪而布满血丝。 纪驰望着她,心脏如针刺般生生地疼。 若事先知道他会让她如此伤心,他宁愿从一开始就离她远远的。 俞橙站在原地,沉默地等待着。 纪驰抬手抓了抓头发,一如年少时遇到为难的事情下意识做的动作。 许久后,他自知无处可躲了,终于抬步向俞橙走去。 四年的光阴横亘在二人之间,短短的距离,却好似无论如何都走不完。 纪驰伸手抱住俞橙。 俞橙的眼泪再次倾涌而出,这个怀抱,她以为终此一生只能在梦里感受了。 “多年不见,小橙子长能耐了。”纪驰松开她,收回手时往后退了一步,环顾四周,“断网断电,再扔出一个诱饵诱捕我,高招。” 俞橙吸了吸鼻子:“愿者上钩。” 纪驰打着手电筒走到实验室的角落拉上电闸,然后打开灯,明亮的灯光霎时倾泻而下,俞橙忍不住眯起干涩的眼睛。 待视网膜逐渐习惯这亮度,俞橙睁开眼,忽然意识到,眼前依旧高大俊美的男人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只会嬉笑怒骂的天才少年了。 纪驰原就生的白,几年不见,健康的白皙肌肤却变成了灯光照不暖的冷白色,一身从头到脚的黑,和肤色形成极端反差,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清冷又疏离。 曾经,无论在容州一中还是清华大学的校园里,只要他往那儿一站,就是酷得没边,就是风采绝伦。 可现在,他站在从前最喜欢在她面前显摆的女孩跟前,一身小霸王气息敛得干干净净,甚至不敢多看她几眼,手脚局促,更别说像从前那般动不动就出言调戏了。 “你......”俞橙停顿良久,“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纪驰耸耸肩:“能有什么,如你所见,人活着就是了。” 俞橙瞪他:“你刚才说过,都听我的。男生是不是都这样,非要女生一哭二闹三上吊?” 纪驰:“你现在再敢靠近那个窗户,我就把你捆起来。” 老实橙子一听,果然老实了。 纪驰走到窗边,将窗户关牢,又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收拾收拾东西。”纪驰对俞橙说道,“我送你回家。” * 校园外的公路上。 两人虽是并肩走着,中间的距离却能塞下一个彪形大汉。 俞橙走在人行道内侧,纪驰在外,从头至尾,他都盯着外侧时而驶过车辆的街道,没有看身旁的女孩一眼。 冷淡地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俞橙心里有气。 太可笑了,她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你走快点。”纪驰头也不回地说,“我打的车快到了。” 俞橙停下脚步,故意站着不动。 夜风拂乱她的长发,她手腕上有根皮筋,却不想把头发束起来。 纪驰终于回头,眼神落在俞橙身上,不带丝毫温度: “你干嘛?” “我还没问你干嘛呢。” 现在的他,和刚才实验室窗台下紧张得快死的他,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还有房间里的那个拥抱,虽然很短暂,但总归是富有感情的。 纪驰双手插在衣兜里,琥珀色的眼睛如一块冰冻的宝石: “你不想回家了?” “是。”俞橙也尽力用最冷静的目光回视他,“除非你告诉我,这几年你都在哪,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出现。” 纪驰忽的笑了:“说你是傻橙子,你还真傻。你脑袋里都是橙汁,没有脑浆的吗?” 俞橙咬了咬下唇:“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 自己想?怎么想? 他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出现在斯坦福大学里找到俞橙的手机,还有前几天,俞橙被抢走的电脑,估计就是纪驰帮她找回来的。 显而易见的东西,俞橙却觉得太不真实。 “你一直在美国?”俞橙思忖着,“碰巧也在加州,然后......” 纪驰又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但说的话却让俞橙心中一动: “我一直跟着你。” “什么?” 女孩睁大了圆圆的杏眼。 “我以前说过,橙子在哪我就在哪。”纪驰问她,“你还记得吗?” 俞橙当然记得,他曾说过的那些动人的话,俞橙不仅记得,几乎刻骨铭心。 可是...... 他现在说的话,和他此时的作为根本南辕北辙,叫俞橙如何能看懂。 “你一直在我身边,帮我找回电脑,怕我丢了又来学校找我。”俞橙朝他走去两步,“那为什么不肯来见我?” 纪驰看着她,一字一字无比清晰: “我知道我和你不可能了。” 语毕,身侧正好驶来一辆轰鸣的超跑,转瞬间绝尘而去。 俞橙心脏猛地一缩,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 “可你现在就在我面前。” 手臂上柔软又坚定的力量险些冲破了纪驰的心理防线。 他眨了一下眼,神情仍旧无动于衷: “我没想到你会发现我,既然你发现了,我自然不会再跟着你了。” 俞橙直言道:“我听不懂。” “都说了,你是小傻子。”纪驰抬手想摸她脑袋,手臂在空中停住,最终收回,“你太傻了,和我在一起会吃苦的。” 他的人生,从那一日的晴天霹雳起就再也没有光亮可言。 他做着最危险的工作,同时背负着最沉重的使命,行差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他这样的人,已经不配被那么美好的一个姑娘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