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杜老狗他死了
“谁让你多嘴的？” 伴随着一道厉声，一个中年汉子从贸所的二楼走了下来。 这个中年汉子一身锦袍，身材消瘦，有着一撮山羊胡。 他正是贸所的掌柜——鹤轩。 声音虽然不大，却让穆小欢低头屏息，不敢多动。 “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在这里要慎言谨行。下次再敢多嘴，看不把你喂了妖兽！” 穆小欢低着头：“知道了，掌柜的。” “拿来吧！” 看着掌柜的伸出的手，穆小欢乖乖从袖口里掏出杜老狗的那十两银子。 鹤轩接过银子放进袖口出了门。 穆小欢呆呆地爬在柜台上发着呆。 他自记事起就一直跟着掌柜的。掌柜的给别人说他叫穆小欢，他就叫了穆小欢。 从小到大，掌柜的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看不把你扒皮喂了妖兽。 他一直认为掌柜的在二楼养着一头妖兽，极凶、极丑。虽然他没有见过，因为掌柜的不让他上二楼。 严寒酷暑的每个夜里，他就窝在脚下的这个柜台空当处。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怀疑，营地里消失了的面孔会不会就是被掌柜的喂了他的妖兽。 所以，他才会威胁颜落“看我不让掌柜的把你喂了他的妖兽。” …… …… 此时的颜落面色苍白，脚步轻浮，咬牙苦苦坚持。 眼看着大虫当头劈下的一刀已避无可避。颜落空着的右手一扬，用袖口对准大虫的面部。 大虫一惊，忙收起刀势，侧身翻滚着躲避。 三彪脚上的那一箭，他看的清楚，就是这小鬼从右手的袖口中射出的。 颜落是个反架子，也就是常说的左撇子。他杀人左手极为利索，而割物又是右手用的顺手。 伤三彪的时候，就是左手用匕首断了他的右手筋，同时，右臂上的袖中箭定住了他的左脚。 “大哥，他的袖中箭伤了老三，早没了，你还怕个锤子！” 二虎显然对大虫放弃致命一击极为不满，毫不客气的呵斥。 大虫听了二虎的话，也反应了过来，恼怒的大喝一声，倒提长刀奔来。 刀背在腐叶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细壑。 近了。 大虫顺势抬手，长刀自下而上，眼看要将颜落开膛破肚。 “当～” 颜落抬起匕首堪堪格开刀锋。到底力气不足，手里的匕首一触既飞。 却也让刀锋偏离原有轨迹，从颜落身侧划过。 “踹他胸口！” 二虎话落。 大虫毫不犹豫地抬起大脚，狠狠地踹在颜落的胸口伤处。 “啊～” 随着颜落的一声惨叫。 “呲～” 胸口一道血箭射出，伤口已全部崩裂，甚有扩大的趋势。 颜落被这一脚踹的凌空而起，正是背面朝着二虎栽去。 “若你还不上钩，那真是天要亡我！” 果然，二虎动了。 他高高跃起，手握长刀朝着颜落的背部劈下。 舍孩子套狼的颜落，在空中猛地身形一扭，左手的袖口对准了二虎。 “铮～” 断箭插进树干的颤抖声响起。 二虎还高高跃在空中，他低头看着腹部飙出的血箭，再抬头看向颜落，满眼的不可置信。 时间仿佛定格。 “到底是仓促了，没射中脑袋！” 空中的颜落还有时间叹息一声。 二虎直直的砸在地上，手里的长刀掉落身旁，再无动静。 颜落也重重地砸在二虎的身边，幸亏腐叶够厚，不至于背过气。 “老二！” 大虫声音凄厉地长吼一声，惊得远处传来阵阵兽吼。 颜落来不及看二虎到底死没死，匆匆起身抓起身旁的长刀，格住又当头劈下的一刀。 “当！” “当！” “当！” 大虫疯子一般地只顾持刀下劈，别无二招。 又极为有用。 颜落本就力气不及，又是伤上加伤，又是匆匆提刀来挡，已被劈的半膝跪地。 大虫似乎被二虎的死刺激的发了魔怔，一刀快过一刀、一刀重过一刀的下劈都只对准颜落架起的刀上，似乎只为听个响。 若他神智清醒，只需刀口偏移数寸，颜落的脑袋绝对一分为二，毫无抵挡的可能。 “早知道刚才拼着一条胳膊换他一双腿！” 其实颜落已想到了破局之策，就是趁着大虫下劈的空档，挥刀砍向他的双腿。 这么做的结局就是大虫断了两条腿。而他可能躲闪不及，断了一条胳膊。 他觉得自己一条胳膊换大虫的两条腿太不值当，因此没有实施，而现在想要这样做，却没了力气。 颜落咬牙苦苦支撑，额头滴落的汗水早已迷了眼睛，眼睛酸涩难耐，却要紧紧盯着下劈的刀势，一眨不敢眨。 握着刀柄的双手早已颤抖着麻木，却还死死握着刀柄。 “算了吧，何必这么累，手一松就解脱，一了百了了！” 颜落真的觉得太累了，心底放弃抵抗的念头越发强烈。 突然眼里一道模糊的白影飘向大虫的肩头。 大虫的刀势一慢。 颜落一个机灵，驴打滚翻到一侧。 手里的长刀已觉千斤之重，不直觉的便松了手，想要抬起袖子擦下浸入眼里的汗水，却根本指使不动。 又只模糊看到大虫随手一抬，白影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窜飞出去。 “哇呜～” 同时，微弱的叫声响起。 “是它！” 颜落心头一震。 看也未看再次提刀向自己走来的大虫，艰难的抬起手臂，擦掉眼里的汗水，只为看清它一眼。 谁知大虫却突然就地一滚，避开了颜落的袖口。 颜落心中一动。 再次尝试着抬起袖口对准大虫。 大虫果然再次翻滚躲避。 “他被我的袖中箭骇住了心神！” 颜落能清楚的看清随着自己抬手时，大虫猩红眼里的慌张。 谁能想到凶名赫赫的大虫竟然如此胆小？ 颜落似乎也魔怔了，一次次的抬手折腾着大虫四处翻滚躲避。 其实他已是强弩之末，每次的抬手都拼尽全力。绝计在没力气提刀与大虫厮杀。 大虫翻滚到一个陷坑旁，突然眼睛一亮，不等颜落再次抬手，自己朝着陷坑扑去。 “噗噗～” 数声刺穿皮rou的声音。 大虫似乎恢复了神智。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着穿体而过的尖锐树枝，咧嘴一笑，嘴里的血汹涌而出。 “昨夜的那姑娘真好看！” 随着头一歪，他的眼神逐渐灰蒙，只有道道血迹顺着树枝滑下。 大虫再也去不了红楼了！ 颜落挣扎着起身，靠近小白狗躺了下来。 小白狗干瘪的肚子急促起伏，它的嘴角还有血迹在滴落，四颗尖锐的小贝齿上也沾有血迹。 看到颜落，小尾巴轻轻摇了摇。 颜落用脸贴近小白狗的脑袋：“刚才多谢了！” 再次摇了摇尾巴。 转眼或是良久，小白狗当先起身，用小爪子扒拉着颜落的兽皮袋。 颜落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坐了起来。 “你要什么？” 说着打开了兽皮袋，里面有一些银子、一瓶幻香的解药、半瓶金疮药、四方石块。 小狗扒拉着石块。 颜落拿了出来放到地上。 随着小狗鼻子的凑近，一股rou眼可见的青烟从中升起，进入了小狗的鼻腔。 “这…这不是我的！” 颜落目瞪口呆。 但感觉小白狗舒服的像过足了烟瘾的老烟枪一样，并未阻止。 “嗝～” 小白狗打了饱嗝，爬在颜落的腿边，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颜落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举目四望，感慨又活了下来。 却突然“噌”的起身。 二虎不见了！ 小白狗察觉到颜落的动静，也支棱起了耳朵。 它看着颜落走去的地方，“呜”地叫了一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颜落提了长刀跟上。 二虎果然在，他躺在地上，双手捂着喉咙，两脚不断地瞪着地，睁着大眼还未死去。 看到出现在上方的颜落脑袋后，他不再蹬脚，直直地盯着颜落。 颜落哪里想不明白，他装死趁着自己与大虫厮杀的时候，悄悄逃了，却被小白狗咬破了喉咙。 “如果你不逃，死的就是我。” “喝～喝～” 二虎嘴皮抖动，破开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 颜落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也没有再理会，就这样站在身边看着他的眼里没了光彩。 二虎的怀里居然有一本册子，封面《狂刀式》。 颜落欣喜地翻了翻，便塞进自己怀里。 他幼时是学了点剑术和身法，但香耀镇的覆灭让他再无技可学。 他现在的凶悍都是在与兽的拼杀中摸索出的杀招，但与学了《狂刀式》的大虫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这本刀法或许能让他生存的道路更宽广一些。 大虫的身上并无他物。 颜落拔下断箭，捡起匕首，收了石块，找到木剑柄，提了把长刀向营地的方向走去。 小白狗的伤势似乎转眼即好，屁颠屁颠的跟着颜落。 或跳到肩头陪着颜落一起看向前方，或钻进灌叶中嗛出只虫子，快活的无边。 “以后你就叫棉花糖，听到了没？” 颜落看着又跳到肩头的小狗，说出了他早想好的名字。 小狗没有理会，在肩头坐了一会，又跳了下去，四处祸害小昆虫。 “棉花糖～” 颜落的呼唤并不起作用。 “嘘～” 响亮的口哨声中，棉花糖屁颠屁颠地追上了颜落。 …… “行了，就到这吧，营地有大阵，你进不去。回去吧，下次进了林子再找你。” 打发走棉花糖，颜落迎着残阳心中急切。 营地门口石碑上的三彪未能吸引他的脚步。 往常的欢呼声并没有响起。 颜落疑惑：“这是全买了我回不来？” 却突然听到：杜老狗死了！ 颜落大惊：“什么，杜老狗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