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经过几天的调查，我终于查到了凶手，知道结果的那一刻，我沉默了许久。 但那并没有阻止我复仇的脚步，我开始一步一步执行我的计划，一直到尘埃落定。 那天是个黄昏，天边被染上一大片的红，很好看，也很悲凉。 看了一会，我转身回屋，换了一身火红的衣裳，又戴上了宝贵的凤钗，像极了凤冠霞披。 我静静坐在高位上，等着一个人归来。 终于那个人来了，带着一身的怒火，见到我，劈头盖脸就问：“秦落，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恍惚了一下，周云廷似乎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大名。 他怒冲冲跑到我的面前，一双黑眸似是着了火，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孔突然变得扭曲。 我并不害怕，反而笑了起来，“周云廷。”这也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在怪我吗？” “你为什么要伤害孙画屏，她还怀着孕！” “怀孕，是，她是怀着孕，她的孩子是宝，难带我的依依就不是了吗？” “秦落，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我知道那段时间朕忽略了你，那你也不能拿孩子怪罪，孩子是无辜的！” “我拿孩子怪罪？”我突然笑了下，接着面目可憎，“那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要害死我的依依，我的依依难道就不是无辜的了吗？” 我想是突然疯了般大喊大叫，“我明明都不去争了，为什么她们就是不放过我，不放过我的依依，她还是个孩子！” 周云廷突然冷静了下来，半晌沉声说：“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周云廷，我那时问你查出来了吗？你为什么沉默，是因为你那时候已经知道是孙画屏害我们的依依对吗？” 周云廷沉默着。 “你在包庇她，你在给她脱罪，周云廷！你在为别的孩子脱罪而不管不问我们的依依，你对得起她吗？” “那怎么办？你叫朕怎么办，两个都是我的孩子，你叫我怎么办？”吼完之后，他又软声下来“落落，等孩子出生，我们再治孙画屏的罪，好不好？” “周云廷，依依是你的唯一，你说过的，你说过的！”我大概是气疯了，抓住茶杯不管不顾就扔了过去，直接砸中了他的头。 他的头一下子就出了血，顺着脸颊缓缓淌下。 “秦落，你……” 这时小桃一下子跪下，哭着道：“皇上，都是小桃出的主意，不管娘娘的事，娘娘并不知情，你不要怪罪娘娘，小桃愿意赎罪。” 这一哭，我们两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疲乏感瞬间涌了上来，我坐了下来，冷声道：“周云廷，依依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你也有罪。” 我盯着眼前的桌子看，也没管他的脸色如何。 只是许久之后，耳边传来窸窣的声响，回过神时，人已经不在了。 我愣愣跌坐下来，泪流满面。 一旁的小桃不忍心，抱住我，嘴里喊着：“娘娘，娘娘。” 那温暖的怀抱，让我想起了我和他的之前。 那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并没有人不会被取代。 就像是我，就像是周云廷。 后来孙贵妃到底没有保住孩子，也伤了根，恐怕以后不会有孩子了。 我笑了笑，心里却没有报完仇的痛快，反而更加沉闷难受。 这件事虽然不是我亲手做的，但却是我一步步引导别的人下的毒，说到底我还是主谋，就是不知道周云廷会如何处理自己。 估计会头疼一阵子了。 * 如我所料，前朝吵得不可开交，像是回到了刚开始立后的时候，他们一直对我评头论足，我一如既往地厌恶。 神奇的是我居然不会害怕结果，无论是入冷宫，还是被赐死，我的内心一片冷静。 好像是那颗心脏不会动了一样。 但我并不在意，因为现在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人，都已经不需要它了。 这件事并没有争论许久，就已经有了结果，倒是让我觉得出乎意外。 我被关进冷宫面壁思过四个月，而孙贵妃被降了一级，同时面壁思过四个月。 我不解，为何孙贵妃也会受罚。 后来小桃告诉了我答案。 原来刚开始爱女心切的孙丞相上奏弹劾我这个皇后谋害皇孙，差点一尸两命，希望周云廷能够捉拿我进牢，严加审问。 我心里冷笑一声，说是审问，估计是想弄死我。 但是没想到，秦将军和林国公都出面求情，因为证据不足，只能说明此事和我有关为由，并不能治我的罪，希望陛下从宽处理，并且还拿出了孙贵妃谋害大公主的证据。 陛下权衡之后，就落了个这么个结局。 我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在将军府的时候，自己就像是个小透明，既不会特别宠爱，但也不会特别针对我。 比起其他的庶女来说，我也算是过的相安无事。 直到后来我遇到了周云廷，那时候他还是个不受宠的九王爷。 相比我这个庶女，他的日子更不好过，但好在他懂时务，不会和那些皇子争夺皇位，直接求旨搬出皇宫，到自己的领地。 也因为他是首先搬出的皇子，先皇怜爱就给了不错的封地，直到他岁数够之后就可以前去。 因此对于两个存在感都很低的人来说，彼此相遇就像是遇见知己，导致在接触过程中，我们直接坠入爱河。 回想过去，我有点恍惚，因为那段时间周云廷是真的对我好，把我放在心肝上的好。 记得有一天，大晚上我突然想吃烤红薯，他就半夜起身挨家挨户去买，还有有一次我生了病，发了很高的烧，他就衣不解带照顾我，直至我痊愈，还有当我耍小脾气时，他都不会生气，只是耐心哄着我。 可是，原来我们之前那么好，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呢？我们又如何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我想，或许是我们从来都没有看清对方，也没有看清自己。 晚上的时候，他突然来见了我，并且带来了很多营养品和首饰，就连声音和目光都温柔了许多。 我本来应该觉得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了一股虚伪。 他轻声问：“吃饭了吗？” 我没说话，我不明白为何出了这么多事之后，他还能如此平静，甚至来和我唠家常。 没听到回答，他也不恼，自顾自说着话，直到他提了句秦将军和林国公。 那一瞬间，我才知道了他来的目的。 但是我并没有愤怒，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很累很累，不想再和他如此下去，便直接下逐客令：“皇上请回吧，臣妾今日不舒服，莫要冲撞了龙体。” 他有一点尴尬，但没在说什么，只是笑着，“好，那朕就先回去了，皇后你也要注意身体。” 我起身恭送他，回来之后坐在原位坐了一宿。 * 第二天，我没有去冷宫，而是直接卸下凤冠，请求皇上让自己去到佛庙里，为孩子祈福。 我跪在御书房门口，听着里面的砸杯声，还有愤怒声，一字一句喊道：“希望陛下成全臣妾。” 过了许久，福公公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着急还有关心，捏着嗓子劝道：“皇后娘娘，进去之后，你服个软，哄一下，皇上气性就过去了，千万别冲动。” 我笑了笑，“有劳福公公了。” 福公公似乎松了一口气，立马给我领了进去。 周云廷坐在龙椅上，一双黑眸现在十分暗沉沉的，少了以前的明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到了痛苦。 但我并没有细究，直接跪下来，求道：“请皇上成全。” 他胸膛起伏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听到一阵哽咽声：“落落，我们不要闹了，好吗？” “皇上，我没有闹。” “落落……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让您失望了皇上，臣妾没有您那么胸襟广大，臣妾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人。” 周云廷哑了声，良久之后喃喃问道：“我们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我加了把火，“皇上放心，我们之间的事是不会影响秦家的，他们还是会支持您的。” 他脸色变了变，“秦落你……” 我又加了句，“前提是你同意。” 我在赌，赌他在皇权和我之间会选择皇权。 事实上，我赌对了，虽然这并没有可赌性。 在临走之前，我又问：“如果你还要立后，可以是静妃吗？”静妃是林家的女儿，毕竟人家帮过我，我以后也没什么可以帮林家的，我所拥有的也只有这个虚有的头衔了。 他没回答，而是反问我：“落落，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 我盯了他许久，像是辨别出真假，随即展颜一笑，像是回到了曾经，我说：“这是你欠我的，阿廷。” 他在龙椅上愣了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的告别，但我如今也不在意了，只是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逃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