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一舞倾城 下
红绸在众人眼前被一点一点拉开，隐约可以看到雁春君的样貌。萧寒淡淡地在远处望着雁春君，不由的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论朝政，只谈风雅。呵呵......”雁春君轻笑道，“这样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雪女默而不答，只是看着那个身影。跪在左卫脚下的晏懿将军瑟瑟发抖，宝剑的寒光一闪，一丝血痕就浮现在晏懿将军的项上。 雁春君抬起右手，轻轻示意了一下。而高渐离则是将放在琴上的双手抬起，放回到自己膝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刷”的一声，左卫的配剑就回到鞘中，他也立刻退回到了雁春君身旁。“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开恩！”晏懿将军的头磕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我的妈呀......”老人擦了擦额前的汗，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久闻，妃雪阁有一位奇女子，超凡脱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雁春君轻笑道。高渐离轻轻抚动琴弦，为静谧的飞雪阁增添了一点简单却悠扬的旋律。雁春君右手一挥，下人便端上一壶好酒，添酒入杯，只见这酒泛着宝石红光，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等贡酒。 雁春君接过倒好了酒，尝了一口，便开口，“此酒名为广寒光，乃取自西域的珍果佳酿，就算是宫中美酒，也没有此等销魂滋味。”雁春君摇了摇酒杯，笑道。“来人！赐酒予雪女姑娘品尝！”说话间一杯倒好的美酒就递到雪女面前。雪女看了看这酒，鲜红的酒在杯中摇晃着，泛着迷人的红光，煞是好看。 “酒虽然是好酒，但是却喝不得。”落座的一位公子叹气道。“这酒有何名堂？”旁座轻声问着。“在燕国，这是公开的秘密。如果雁春君赐酒给一名女子，意思就是要她整个的人。”公子低声说。“这......这样，那雪女她......”旁座担心的说道。而躲在暗处的萧寒听到他们怎么说，不由的射出一道寒光，看向了雁春君。 此时雁春君五指轮流敲打着扶手，等待雪女的答复。雪女双手捧起酒杯，抬头说道：“多谢大人美意。能够登上这飞雪玉花台是我们舞者的幸运。能够得到大人这样的雅客青睐，更是妃雪阁的荣耀。” 雪女莞颜一笑，“雪女以这杯绝世佳酿，感谢上苍对妃雪阁的眷顾。”说罢，低头轻抬右手，将一杯广寒光，尽数洒在玉台上。 看到这里雁春君似乎变了脸色。雪女将一杯酒倒尽，而递酒的仆人则是退到一旁。妃雪阁里此刻没人敢说话。“雪女在此为天下的舞者感谢大人。”雪女礼貌的对雁春君低了低头。琴声再次响起。在幽雅的曲声中，躲在暗处的萧寒通过红绸看到雁春君有些不满了，一对剑眉不禁皱了皱。 “雪女刚才的舞已经被人给打断，今晚的演出就到此为止，诸位请回吧。”雪女抬高了声音说道，微微的对众人点了个头，缓缓转身，就要离去。“啊......”而那些落座的众人听到雪女怎么说都有些失望。“放肆！竟然敢背对王族！”右侍卫骂道。“且慢。”雁春君抬起手制止了他的手下。 “大人还有何事？”雪女也不回头，依旧淡淡的开口。“每座城都有自己的传说，更何况这里是都城。雪女姑娘名闻天下的凌波飞燕便是这都城里最大的传说了。我希望雪女姑娘能为我......”雁春君的手又开始敲打扶手。 “承蒙大人厚爱，只是大人要看这凌波飞燕却是还有一庄难处。”雪女微微侧目，等待雁春君的反应。“难在何处？”雁春君疑问道。雪女缓缓转过身来，正对着雁春君说道，“雪女曾立下誓言，此生决不在人前跳这支舞。如违誓言，必见血光！” 雁春君笑道：“必见血光？哈哈哈，有趣！”他眉毛一挑，玩味的笑着说，“绝不在人前跳这支舞，这却也不难。王府之内幽雅适宜，生人罕见。雪女姑娘既然不能公开凌波飞燕，那在我的府邸应该是最适合不过了。”萧寒闻言，眉头不由的皱的更紧了，并且暗暗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雁春君笑着往前探了探身子：“不知，雪女姑娘，可否赏光？”雪女静静的看着他，笑也不是，怒也不是，一时之间竟回答不上来。“雁春君要来硬的了，这下不妙啊！”一位先生说。“雪女虽然巧言应变，但雁春君不是普通的贵族。”邻座说。那位先生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来人！”雁春君指了指站在玉台上的雪女，“请雪女姑娘回府。”左右侍卫应声一越而上玉台，在离雪女几步远处停下，鞠了个躬，恭恭敬敬的道：“请！”雪女的神色有些变化，她看了看两人，没有说话。“请！”两个侍卫往前跨了一步，低下头道，“请雪女姑娘赏光！” 雪女似乎有些慌张，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她看着两人，还是没有说话。“请雪女姑娘赏光！”两人说着又往前迈了一步。雪女轻轻的退了一步，片刻的沉默把气氛越推越紧张。两人又往前跨了几步：“请......”就在萧寒皱着眉头在想小高怎么还没有出手时，一个身影挡在了雪女面前，定眼一看是高渐离。 月光映照着他的脸，刚毅而俊俏，却冷如寒冰，好像一汪沉寂的深潭，没有任何表情。他挡在雪女面前，双手合礼，恭敬的开口道：“请回吧，二位。”见小高出现，知道他会救下雪女，于是萧寒紧皱的剑眉松了开来，只是冷冷的、警惕的看着雁春君等人。 这时，只听右侍卫呵斥道：“你是什么东西！”可小高则是顿了顿，抬高了声音对众人说：“诸位贵客可能不知道妃雪阁的规矩，要请雪女姑娘到府上一舞需要提前三天邀请。”而站在高渐离身后的雪女，抬眼看着他那瘦削且俊朗背影后，不由的眼神一暗，似乎在想些什么。 左侍卫笑道：“妃雪阁那么大的规矩？连我们大人也得遵守？！”高渐离依旧平静的说道：“妃雪阁还有一个规矩。”左侍卫笑着问：“哦？是吗？”一边说着两人一边握紧了配剑的剑柄。“这里只谈风雅，不论朝政。客人，不得舞刀弄剑。”小高说。 “哼，好大的口气！这规矩谁定的！”说罢两人往前就是一跃，“滚开！”宝剑在手中准备脱鞘而出，杀气凛冽，竟让三重烛台的烛光摇曳起来。众人皆是大惊失色，有的甚至吓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而雪女却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两个侍卫恶狠狠的瞪着高渐离，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再将宝剑拔出半分。高渐离的手分别压在了他们握剑的手上，连剑鞘都还未离开半分。“定下妃雪阁规矩的那个人，相信二位应该不会陌生。”高渐离压制住两人，平静的说。“你倒是说啊！是哪个混蛋？！”两人大声的骂着。试图冲破他的压制。 “定规矩的这个人，就是太子丹殿下！”高渐离厉声喝道。“啊？”“啊！”众人又是一惊。“你！你！”左右侍卫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毕竟，燕太子丹虽然死了，但他依然被燕国百姓爱戴，威信依旧。 看到这里，就在萧寒以为这件事会按动漫剧情那样到此结束时。萧寒突然觉察到一道身影正向雪女、小高靠近。于是，急忙身影一闪。 “当~”只见萧寒右手持箫，左手反抓着一只带有黑色护腕的手，挡住了想要偷袭小高和雪女的那个身影。冷冷看着眼前的那黑衣男子，萧寒双手微微使劲，带有一丝怒气地对男子说，“阁下难道没有听清刚刚的话，需要萧寒重复一遍。”而黑衣男子见自己的手被人反抓住，感受到对方带来的巨大压力黑衣男子皱着眉望着萧寒，没有说一句话。 而此时由于萧寒的突然出现，这一刻，雪女的眼神再也不似原先那样惊恐、淡然，而是不断的在那发杂的闪烁着。并目不转睛的看着萧寒，似乎充满了激动。而小高也先是一楞，但很快就恢复了，于是转眼冷冷的看着那刚刚想要偷袭自己的黑衣男子。 就在萧寒与那黑衣男子在那暗暗较劲、僵持时，左右侍卫也均按剑紧张的看着萧寒与黑衣男子，迟迟不敢动手。还好他们的主子发了话，“放肆！无礼的东西，还不退下！”“是！”三人“刷”的一下飞下玉台，落在坐轿旁。萧寒依旧静静的看着那黑衣男子，眼中带有一丝不屑。 “唉，没想到今日被这些奴才坏了兴致，不能一偿夙愿，得见雪女姑娘的凌波飞燕，可惜呐。”雁春君叹了口气说，“那我就在此与雪女姑娘约定，三日之后，雁某在府内略备水酒，恭候雪女姑娘。今晚，雪女姑娘已经拒绝了我一次，我不希望还有第二次。”坐轿被抬起，雁春君在簇拥下离去。萧寒冷冷的望着坐轿的灯笼光芒消失在走道的尽头，不禁挑了挑眉头。 而阴影里转出一个人，隐藏在黑暗的过道里，露出脸的轮廓，狰狞狠厉。此人正是刚刚与萧寒暗斗的那黑衣男子。只见他阴冷的看了萧寒一眼后，转身随雁春君而去。锋利无比的双刀在他的手上泛着刺骨寒冷的银光，渐渐远去。 妃雪阁外 “那人身手如何，刚刚，你竟不敢动手。”嘶哑低沉的声音说着，正是出妃雪阁的雁春君。“很强，至少不在我之下。”一旁的黑衣男子道。“哦，另一个呢？”雁春君冷冷的说。“不足为虑。”黑衣男子恭敬的答道。“去查查那个拿玉箫的小子.......”雁春君有些阴狠的说。“诺......”一道寒光从黑衣男子眼前闪过。.............. 烟云雨过洗秋寒，丝丝柳垂。独怜残枝，空望青天凌风传。 妃雪灯暖帘栊卷，洛水几波。雨罢愁生，一夜朱栏倚不能。 雪女独自站在湖边，在这烟柳雨中，久久的沉默着。脚步声一下一下，阴影自头顶暗下来，突然的，没了雨打在身上的冰凉，是伞。雪女微微侧脸，瞧见撑伞而来之人，竟然是他。 “是你。”雪女脱口而出。“燕国深秋的雨，虽然凄美，但却冰寒彻骨，会淤积在肌体中。”身后的人说道。雪女回过头不再看他：“我知道......但是我喜欢。”高渐离看了看她，又转向被雨打乱的水面：“在燕国，得罪了雁春君，恐怕，没有人能够太平无事。”雪女望着远方，乎而嫣然一笑：“你害怕了？”高渐离看向她的侧脸，说道：“我能应付。” 几番愁雨落，秋意更深。垂柳千丝，单雀飞上九天。 “你为我挡住那些恶人，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过谢谢。”雪女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说道。“不必客气。”小高说。“雁春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得罪了他的人很快就会消失，永远不会再出现了。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刻离开燕国，走的越远越好。”雪女说着。“那你呢？你怎么办 ？”高渐离问道。嘴角轻轻地挑开嘴角，雪女回眸一笑：“难道，你想保护我？”高渐离看着雪女的眼睛说道：“我会的。” 雪女眨了眨眼，望着高渐离的眼睛，睥睨道：“你，是不是很喜欢我？”“我......”高渐离默然。“你这么做不过也就是为了接近我。”雪女转向湖面，不再看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那发自内心的悲伤，被压抑以久的痛苦，“其实，你们都一样......” 残存的柳叶随着秋风无力的摇摆着，那湖畔，那把竹伞...... “你，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高渐离打破沉默，“我，听说过你的过去......”雪女蓦的回头，愤怒的瞪着高渐离，嘴巴因为生气抿成了一条弧线。高渐离急忙解释：“我能够理解！任何人有过这样的经历，都会......”“啪！”雪女狠狠地甩出一记耳光，怒喝道：“你以为你是谁？！” 高渐离回过头来看着雪女，她愤怒的说着：“你知道昨天晚上的那些看客，花了上百两黄金，等了整整两个时辰，只为了看我跳一支舞！他们这些人是什么身份？这些人在燕国，不是位高权重就是富甲一方，但是在雁春君面前，他们连一点声都不敢出！” 雪女转身面向湖面，看着湖中的倒影，冷冷的说道：“你，不过是区区一个琴师，有什么能力保护我？”“我会留下来。”高渐离看着她，坚定的说。“那是你的事情。”雪女侧过头，依旧冷冷的说道，并转身走出了竹伞的遮蔽。一步一步远去，不曾停下，也不曾回头。 望着雪女远去的背影，在雪女与小高刚刚对话的不远处，一个黑影不由的皱起眉来。“这个小高怎么这么笨啊”黑影无奈地说。不错此人正是萧寒。原先在萧寒救下雪女与小高后，转身看时，发现雪女早就不知所踪了，而小高则是迟迟一直盯着一个方向，大概就是雪女离开是方向吧。跟小高打了会儿招呼，但发现小高一直在走神，也许是因为还在担心雪女吧。一想到雪女与小高的将来和现在，萧寒的双眼不由闪过一丝忧虑，于是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后来，看到小高带着把伞跟自己说了一声后就急匆匆的离去。想来他一定是去见雪女，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小高的萧寒，于是决定跟着小高，前去看看。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萧寒这才想起雪女似乎确实有一段什么难忘的往事。而且是那种很不愿提起的往事，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段往事，萧寒也不是十分清楚。 可就在这时，萧寒忽而想起雪女和小高在对完话后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但自己又不是很确定，后又想到小高还有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于是萧寒便放宽了心，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往“风雅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