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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零章 他怪怪的

    冰卿迟疑了,一瞬刚要开口拒绝,江野凡不由分说,霸道而直接地将她手里的行李箱接过,打开后备箱的门,放了进去。

    冰卿低着头想了会儿,然后跟着江野凡进了车。

    她低头系好安全带,看着江野凡将车倒弯,开向人行道,冰卿看着后视镜,长长的睫毛闪了闪,最终,开口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江野凡看向后视镜,注意后面车辆,拐了个弯,加快舒服超过前面的黑色奔驰,才慢慢讲目光调到她身上,不冷不淡地说:“你是公司的签约艺人,被人家当面退货,公司会不知情吗?”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做当面退货。

    退货!货……

    他在说谁是货!

    冰卿咬着下嘴唇,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谢谢江总能来接我!”柳冰卿咬着字顿顿地说。

    “不用谢。”

    江野凡转过头冲着她微微一笑。

    空气登时凝固,两个人再找不到一句共同语言可以说。

    安静在他们中间仿佛待了一个世纪之久。

    江野凡用清冷的声调打破平静道:“柳冰卿……为什么出了事不跟公司说。你什么事都自己扛,要公司做什么,要非衣那个经纪人做什么?你是觉得公司公关团队处理不好紧急事物,还是觉得你是个铁人,什么事都能扛下来。”

    他说着话,开车的速度也逐渐开始缓慢,最后,适时地停到了马路旁边的停车位。

    他双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脸望向冰卿。

    他看到冰卿双手放在腿上,交缠相握,顺着她白玉胳膊,他看到她精致的面容,有些憔悴,长长的睫毛往下低垂,黑色的瞳孔里暗淡无光,漂亮的眼睛没有画眼线,其实是她刚才抱着小七哭时,哭花了,所以擦掉了。

    她本明亮充满灵气的眼睛,此时有些微肿,泛红,像是刚刚被泪水冲刷过。

    他的心像是被蚂蚁啃咬一般,尖锐地疼痛了下。

    “宁肯自己躲在角落里哭,也不肯找我帮忙,是吗?”

    宁肯一个人忍受所有不公平的待遇,宁肯自己承受所有委屈,也不肯告诉他,是吗?

    柳冰卿抬起眼眸,疑惑地望向江野凡,似冷笑般,轻蚩一声,她本是想心平气和地跟他解释她到底有多强大,可是说着说着声调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高加大,到后来的话她几乎是喊着出来。

    “谁跟说受委屈了!我柳冰卿什么时候会受委屈,简直可笑。就在你来之前,我把魏美媚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她被我打的落荒而逃!我怎么可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怎么可能!我是柳冰卿,向来是别人躲着我走,我怎么可能受委屈,怎么可能!!”

    冰卿用胳膊在脸上倘,用手背擦过眼底,用力咽了口唾沫,眼底的泪水被她坚硬地憋到了心里。

    江野凡见她喊的整个车厢都微微颤动了下,本来略带寒气的眼底蒙上一层笑意。

    这,才是他认识的柳冰卿。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被欺负!

    这世上,除了他,别人谁也别想欺负她。

    “我就知道我们冰卿是最棒的。”江野凡像是夸奖小孩子一样,用手揉了揉她的秀发,宠幸地笑道:“打人肯定很累吧,说,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你……”冰卿竟然对江野凡如此反应有些语结,“我打了人诶。明天肯定会上头条,我才刚刚下了热搜。你不担心我给你找麻烦吗?”

    她只顾着前半个月的事,却忘了魏美媚才将她推上风口浪尖的事。

    “怕什么。”江野凡一副好领导的标准模样:“公司不就是用来解决麻烦的吗?你要相信公司的公关能力。”

    他越说越像是在哄小孩子,“我想魏小姐应该感谢你,不然,若是公司出手,她恐怕面临的境地更加糟糕。既然你打了人家,那么,我们暂且让她逍遥三天算是赔偿,三天后再宣布将她雪藏的事,你说好不好?”

    他问好不好是将头凑近,他的眉心顶着她的眉心,轻微动了动,像是情侣间最亲密的挑逗。

    冰卿整个人完全傻眼了。

    她刚开始所有的不忿委屈难过,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她突然觉得世界上的事原来如此简单轻松。

    “江野凡!”冰卿将手敷在他额头上,皱着眉心问道:“你没有发烧吧,怎么今天怪怪的。”

    江野凡眼底带着nongnong的笑意,nongnong的火焰,nongnong的酸涩。

    他的姑娘,他今生最最爱却注定无缘的姑娘,他能为她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若是将这仅能做的事,都不要淋漓尽致地做好,那么,他这一生的遗憾,用三千斗量是否能盛满呢……

    江野凡握住冰卿的小手,将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之中,另一只手覆盖其上,将她的手牢牢地保护在他的手掌之内。

    “是去一品居还是祥和楼?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为了犒劳好我们冰卿,我们今天狂欢一夜,怎么样?”

    冰卿的手在他手掌内紧了紧,她歪着头看江野凡的眼睛,想要从他帅气的眼睛里探索出些线索,“江野凡,你到底怎么了。”

    冰卿脑筋转了个弯,忽然想到了什么,抽出一直手用食指指向他的胸膛,轻轻点了点,大惊小怪道“你该不会是得了绝症,所以……”

    “想什么呢!”江野凡用手轻轻捏她的脸颊,笑道:“我可是你的顶头上司,你的伯乐,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不然克扣你工资!”

    冰卿满委屈地转动眼珠,然后撇撇嘴埋怨道:“克扣?你根本就没发过我工资好吗!难道要我倒贴啊。”

    “是吗?”江野凡会心一笑,他签了冰卿没几个便出了国,好像真没有发过她工资。

    “这样吧。”江野凡想了一瞬,才说:“赵海洋的赔偿款由公司代出,算起工资,你满意吗?”

    “我是公司的员工,一切听老板安排。”

    想起赵海洋那档子事,冰卿心里就五味杂陈,即使是江野凡的钱,她也不想白白送给赵海洋。

    “除了赔款,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冰卿犹豫了下,还是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表达了出来:“你不是说凡星公关业务能力很强吗?难道就想不出一个两全的办法从中斡旋下,给我们一个回旋的余地吗?”

    江野凡认真听冰卿说话,眼睛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身上,恨不得将她刻进自己的眼睛里,永生不再忘记。

    “所以我们冰卿是怎么想的?”江野凡笑的温和:“公司办事会出于大局考虑,而做出裁断。不过,野凡做事,会从冰卿的角度出发。如果赔偿让我们冰卿心里很不开心,那么,我们一分钱都赔偿给他,怎么样呢?”

    尽管他们曾经很亲昵过,但是始终保持着纯洁的关系。

    而他向来是高冷的形象,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如今听他一口一个“我们冰卿”,冰卿尽管演技高超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处变不惊。

    可是诡异的夜,宠溺的气氛下,她控制不住自己热腾翻滚的血液涌上脸颊,泛红的白皙的可爱脸庞。

    江野凡见她脸颊微红,心潮澎湃,暖暖的笑颜下是是一颗很不老实的男儿野心,在蠢蠢欲动。

    他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放下车窗,微凉的夜风从缝隙偷偷钻进来,沁凉了冰卿guntang的面颊,沁凉了江野凡热火汹涌的血脉。

    “如果不赔偿赵海洋违约金,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冰卿忍受不了车内燥热的氛围,将眼睛调到窗外,望着天上灰蒙蒙的星星,阴在灰蒙蒙的pm2.5中,变得苍白无力。

    “我只下决断,从来不做市场分析。”江野凡因为口干舌燥,说话的声音都变得低沉。“市场分析是经纪人该做的事,不过,既然决定了便无需多虑,因为,有我在,事情总不会变得糟糕。”

    “是吗?”冰卿调回目光,对上江野凡深邃俊朗的眸子,她的心猛的漏跳了一个节拍。

    四目相对的一个定格点,两个人心有默契地沉默,用沉默在做着无声的告白,告白彼此内心深处隐藏最深的秘密,那秘密,是他最沉痛的幸福。

    ————

    冰卿打开行李箱是三天后的事。

    三天后,也正是江野凡说准备雪藏魏美媚的时间。

    导演打电话让冰卿继续回去参演角色,饰演魏美媚的角色,林琳最忠心耿耿的徒弟。

    并说让冰卿翻出原有的合同,他们会原有合同的基础上进行改笔,不然,他们是违约方。

    她回到家三天时间,江野凡让她早上六点签到,晚上九点下班,跟她商量关于和赵海洋违约的事。

    其实不过是想多看她几眼。

    她回到家筋疲力竭,倒头就睡。

    今天还是第一次整理从剧组拖回来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的洗漱用品化妆品放在一个蓝色的纸盒里,另一边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是她的戏服。

    合同放在最下面的位置。

    她将行李箱从衣帽间拖出来,拨好密码,然后双手摁向两边的小锁,用力。

    “咔嚓”一声,行李箱的盖子往上蹦了蹦,又落回原处。

    柳冰卿掀开盖子,从行李箱的左边有一个东西掉了出去。

    她迟疑了一下,歪着身子诺动,看到行李箱左边地上躺着一个有折痕的信封。

    冰卿伸手勾过来信封,厚厚的,像是贺卡之类的。

    她微微皱了皱眉,想到三天前的晚上,魏美媚曾把一个信封随手丢在她面前,被她踩了一脚。

    冰卿将信封翻到另一面,上面果然有被脚踩的痕迹。

    打开虚淹着的封口处,她用食指和拇指捏出一张紫色花边,中间贴着立体红心的……像是邀请函。

    冰卿看到精致的表皮上印着单字喜,像是请帖。冰卿打开请帖。

    请帖的左边的是一串祝贺百年好合的藏头诗,藏头诗下边是两个新人的合影。

    女孩子笑的灵巧可爱,大大的眼睛水雾蒙蒙,像是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迷离动人。

    男孩子……没有笑,却依旧很帅,穿着见白色的衬衫,没有打领结,领带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前,不羁中带着不可侵犯的傲慢。

    右边是一行字。

    都是手写,龙飞凤舞之余也很是潦草。

    尽管很难认,她还是认出了自己的名字,林琳的名字,和,江野凡的名字。

    在她认清楚名字的同时,手上的力道像是被人施了魔法抽去一般,手指一个松动,请帖从她的指缝中溜到了地上。

    冰卿眨了眨眼睛,她又伸出手将地上的请帖捡起来,从扉页开始,从最耀眼的桃心开始,她用比之前要慢两辈的速度将请帖又看了一遍。

    她看了七遍,将请帖放下,放在地上,又拿起来看了一遍,放到了书桌的抽屉里。

    接着她找她的合同,把合同翻出来,看了一遍,又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请帖看了眼,这次,她把请帖放在合同上面,将它们同时放进抽屉里。

    之后她走到玄关处,换了一双高跟鞋,从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出门。

    出门后,她打了的士,让师傅将她载到修锁师傅处。她不知道她要用多大的锁,所以每个号要了一把。

    当她把银行卡递给师傅时,人家说没有pos机。

    冰卿想是平常的样子,到银行里取了钱给买锁的师傅。

    然后将师傅找的零钱,丢到了可回收的垃圾桶里。

    清洁卫生的阿姨看见她把钱丢到里面,忙从里面翻出来,把钱又还给她。

    她冲着阿姨笑了,笑的比任何时候都要诚恳温暖,还说了谢谢。

    却走到了公交站台,又将钱丢到了不可回收垃圾桶里。

    有一群刚下学的小学生看见了,嬉嬉闹闹把钱练出来,朝着正在站岗执勤的警察叔叔跑跑跳跳去了。

    周围的人见状交头接耳对着正在等公交的冰卿指手画脚。

    她今天没有带口罩,没有带墨镜,也没有听到他们正在议论她。

    冰卿回到家,将一兜子的大小锁往书桌上试,只有核桃大小的锁可以用。

    冰卿把锁锁在书桌上,拔掉钥匙,又把胡乱摆放在书桌上面的锁一起清理到塑料袋里,她手里的钥匙也不小心掉在了锁里。

    冰卿将塑料袋打了个死结。

    进门时她没有换拖鞋,出门时却换了拖鞋,到地下一层的停车场,靠在边沿泛着脏水的蓝色垃圾桶旁边。

    亲手将完好的锁交给了经常来这里觅食的老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