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丧尸冲过路面，向路旁的小山坡挺进，停在路中间的两辆车子像被蚁群淹没的两块石头，如同跟随着死神的号角一般，丧尸的部队零散而缓慢地向前冲锋，它们的动作只有一个：前进！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吞噬！空气被这肃杀的气氛凝固住了，阳光将这些丧尸拖出长长的影子，映在一片狼籍的地面上。 山坡上光秃秃的，只有枯黄色的苇草，几个人影正艰难地相互扶持着往上爬，他们身后两百米处就是一条歪歪扭扭的由冲在最前面的丧尸组成的锋线，正锲而不舍地向他们追来，耳边全是丧尸拖动脚步摩擦地面发出的沙沙声。 周婉芬和尉迟楠掺着赫伯气喘吁吁地往上爬，她们累得吐出舌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刚爬到顶上的平地，立即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她们这才有时间转过身看一眼身后的情况，却只看到不断向这边涌来的丧尸，胃里就像吞进了冰块，冷得直想打嗝。此时的她们连恐惧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他人呢？他们去哪里了？”周婉芬看不到其他人跟上来，心少跳了一跳，刚才只顾着逃跑，没留意其他人有没有跟上来，此时回头一看，顿时从地上跳了起来，四处张望，搜寻同伴们的身影。 “糟了！刚才没约定汇合的地点，大家都跑散了，现在怎么办？”尉迟楠跟着站了起来。 赫伯往边上走了几步，突然指着右下方叫道：“我看到肖晨了！快叫他！” “不要乱跑，在山顶集合！” 肖晨飞快地沿着山坡跑动，猎刀反握在手上，在石块上灵活地跳跃，像一阵黑色的风冲上山顶。他扫了一眼赫伯三人，急促地问：“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没有，我们本来跟在雯菁她们后面的，跑了一会就找不到她们了。”周婉芬答道。 肖晨懊恼地用力踢了一下地面，扬起一片灰尘。赫伯安慰道：“他们几个应该都在一起，可能是我们走太慢了！” 肖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然后指着前面说道：“你们沿着公路边再往后退一公里，在那棵树下面等！我去找他们！有危险就开枪，我们尽快赶过来！” 没等他们回话，肖晨已经开始往山丘深处跑了，身后传来同伴的嘱咐：你自己小心！ 丧尸呈网状向山丘的深处铺开，肖晨以此推断有人往那个方向跑了，他强压住焦躁的心情，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搜寻着前方的声音。前面的地形崎岖，没有路只有杂草乱石，他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往前冲。胸口剧烈起伏着，嘴里呼呼喷着气，脑袋里涨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要把头骨撑裂开似的，耳边的风声也变成了嗡嗡的蜂鸣声，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撑住！现在不能倒下…… 肖晨的脚步慢了下来，每走一步都像提着两块铁块，膝盖失去支撑的力气，软绵绵的随时都要跪倒。他手里死死抓着刀柄，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挪。 身边传来沙沙声，肖晨转过头，看到几个黑影从坡下冒出了头，影子不停地变大，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肖晨努力甩了甩头，眼前仍是白茫茫的，看不清东西。 妈的！不能倒下！ 他突然握起拳头，狠狠锤在自己胸口，顿时一阵剧痛传遍全身，每根汗毛都痛得竖了起来，他张开嘴发出剧烈地咳嗽，有血丝随着口水吐了出来。 丧尸已经来到他的身后，伸出黑乎乎的爪子向肖晨的脖子抓去，伤口的痛觉让肖晨恢复了意识，他往旁边一滚，险险躲开那几双爪子，单膝跪地撑直了身子。 三只丧尸扑了个空，又向他追来，肖晨猛地站了起来，反手一挥，锋利的刀尖居然刺透了第一只丧尸的脑袋，扎进第二只丧尸的头部，将两只丧尸钉在了一起，肖晨大叫了一声，双手往前一推，连同后面那只一起推了出去，撞在一颗小树上，树干咔嚓一声从中折断，尖尖的树枝将那只丧尸捅了个对穿。 后面的丧尸也已经赶到，肖晨飞起一脚，踢中一只头上还戴着安全帽的丧尸胸口，那丧尸手舞足蹈地滚了下去，脑袋乒乒乓乓撞在石头上却没撞裂，脖子却先断了，拖着有黄色安全帽的脑袋一路翻滚，撞倒了好几只努力往上爬的同伴。 肖晨大声咆哮着，走过去用脚踩住挂在树上的那只穿着皮衣的丧尸的肩膀，三下两下扯掉衣袖裹在自己的左手手臂上，瞪起双眼盯着越来越多的丧尸。 前进、出刀、后退。肖晨像一头猛兽，凶残地向围猎自己的追猎者反击，黑色的刀身每次挥出都带下一段肢体，他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一副拼命到底的架势。周围的丧尸渐渐被他吸引过来，他利用几棵大树的间隙作掩护来回穿插，拖住了丧尸追击的脚步。 脸上身上全被血溅湿了，左手的那块皮衣已经被抓成了一条一条，他的头上冒着白色的热气，汗水将脸上的血冲成川字形状。 不知搏斗了多久，肖晨的体力快要接近极限了，大口吸气却仍感觉缺氧，动作也变得慢了起来。刀子又一次扎进一只丧尸的脑袋，拔了两下却没有拔出来，他急忙双手握刀用力往后拔，刀子带出一道浓稠的**，肖晨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倒，着地时大腿外侧敲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肖晨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扫射声，子弹从他身后飞出，带着火光射入丧尸的身体。 “你没事吧？！” 李万和闫启昕端着冲锋枪向肖晨这边跑来，把肖晨从地上拉起，肖晨见只有两个人，连忙问其他人的情况，闫启昕说纪小阳坐着小猫的摩托车走了，雯菁天乐还有苏颜邪就在前面不远处，石佛掉在后面，其他人没有看到。肖晨的心稍微定了些，指着远处的一个平地说道：“赫伯和周婉芬他们三个已经往那边撤退了，你们赶紧去那边集合，我去接应石佛！” 闫启昕急道：“我们一起去，你一个人怎么行？” 肖晨摆摆手：“我跑得快，人多反而有牵绊，不要多说了！务必让大家赶到那里汇合！还有如果看到小滨他们一定叫他们也过去。” 说完转身要走，李万连忙拉住他：“等下！带上这个！”迅速掏出两只手雷塞给肖晨，然后把胸前挂着的冲锋枪和两只弹夹挂在他身上。 肖晨冲他们点了点头，一瘸一拐跑开了。 石佛的身后被一大群丧尸追着，他迈开大步往前疾冲，可是道路难走，加上丧尸已经追到屁股后面，甚至有几只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臀部，石佛手脚并用，像只熊似的往上爬，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已经顾不得看路，只想尽快甩掉和自己臀部不断亲密接触的恶心玩意儿。 突然有只丧尸的爪子勾住了石佛的衣服，石佛甩了两下没有甩脱，顿时心跳到了嗓子眼，感觉死神已经在亲吻他的额头，石佛大吼了一声，伸手连拉带拽拔出砍刀反手一挥，四五只爪子天女散花一般飞了起来，自己同时失去平衡背部着地，倒地中双眼看到了数十张张开的烂嘴，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老子完了！ “石佛，趴下！” 肖晨的声音恰好传来，石佛虎躯一震，想也没想就用双手抱起头往边上滚了一圈，枪声同时响起，子弹嗖嗖打在地上、丧尸的身体里，距离之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子弹划过后空气中残留的热量。 剧烈跳动的枪身把肖晨震得够呛，大部分子弹都打到了空气中，肖晨太不习惯用这玩意儿了，急得把枪往背上一甩，摸出一颗手雷。 “快躲开！” 石佛还没搞清楚状况，刚抬头找肖晨的方位，突然就看到空中飞过来一个圆乎乎的东西，他的眼珠顿时瞪了出来，嘴里脱口而出：我草泥马……双手撑地跳了起来，往前奋力一扑，身后传来剧烈的响声，泥巴扑天盖地飞来，差点把他埋在下面。 他好不容易站起来顾不上拍身上的尘土，嘴里已经骂开了：“我日，你是来杀我的吗？！老子没被咬死先被你玩死！” 身后炸出了一个土坑，十几只被炸断腿的丧尸散落在四周，在地上蠕动着身体。石佛见状，突然想到了个主意，冲肖晨吼道：“那东西还有没有？” 肖晨没有多想，把另一个手雷丢了过去，石佛伸手接过，咧开嘴露出一个阴险的笑，把肖晨搞了个莫名其妙，开口催促他快走，石佛却不理他，跨步向前来到刚刚被他削断双手的丧尸面前，露出一副“老子玩不死你”的表情，将手雷倒塞进那丧尸的嘴巴里，嘴里骂骂咧咧：“想咬死我？多投几次胎再说吧！！”伸手拉开栓，双手将那丧尸举过头顶，脑袋向前扔铅球似地往下扔了出去，刚好掉进丧尸最密集的地方，然后从中间猛地爆裂开来，空中顿时下起一场丧尸雨。 石佛这才心满意足往回撤，看都不看肖晨满脸无语的表情。 “他们回来了！”雯菁首先发现跌跌撞撞往这边赶来的肖晨两人，跳起来迎了上去。 一身血泥的肖晨和石佛刚爬到顶上，就再也撑不住了，两腿一软，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上，两个人好像在比谁的喘息声更大。树下，队员们东倒西歪躺在那里，闫启昕和李万一左一右守着，苏颜邪和杜芯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忙个不停。在地上躺了好久，肖晨这才慢慢爬起身，脱下外套抹了一把脸，向队员们走去。 没走几步突然发觉不对劲，仔细看了看顿时变了脸色，拉住雯菁问：“天乐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突然病倒了，现在在帐篷里休息。”雯菁有些忧心忡忡。 “怎么会？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我怀疑是败血症！”苏颜邪站起来说，“他全身高热，皮肤上还长了皮疹，很像败血症的症状，需要尽快注射抗生素！” 肖晨说不上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她，苏颜邪补充道：“这类抗生素一般医院里都会有，要找到不会很难的，但前提是要找到药店。” 肖晨略一点头又问人有没有到齐，雯菁回答：“你们两个是回来最晚的，差不多齐了，但是没看到沈灵。” “沈灵？他跟谁一起，怎么会没人看到他？”肖晨大感意外。 “我也不知道。”雯菁摇摇头，“走散后大家都说没见过他，我们大致找了一下没找到。” 肖晨打断道：“他一定在附近！我们不能丢下他，我现在带人去找。” 见他转身要走，雯菁连忙叫住他：“等等，小猫受伤了。” “哦，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她载着小阳从公路绕过来，在爬坡的时候翻车了，摔得很厉害，现在还在昏迷。” 肖晨的眉头拧成了一把锁，沉默了一会，又问：“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 雯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肖晨的催促下才说道：“你还是去看看小阳吧！” 此时的纪小阳正躺在赫伯的怀里，嘴唇发紫，赫伯含着热泪给他喂水。闫启昕和周婉芬他们几个站在一旁，强忍着悲伤的情绪。小阳的腰上被咬下一块rou，虽然经过包扎，但仍能看出那里缺了个口。他半睁的双眼看见肖晨过来，手微微抬了起来。 肖晨鼻子一酸，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小阳流下了眼泪，虚弱地对肖晨说道：“肖晨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不会，只是点……小伤而已……”肖晨用力握着他的手说道。 “我身上好烫，喉咙里好像在冒泡……哥，我好害怕！” “不要怕，我们带你去基地，很快就会到，你要挺住，懂吗！你是个男人，要坚强……” “启昕哥！”小阳转过头寻找闫启昕的身影，启昕连忙抹干眼泪应道：“我在，我在！”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家在哪儿吗？” “我记得……” “我想回家！能不能……带我回家？”泪水顺着小阳的脸庞滑下。 闫启昕侧过脸，不让他看到脸上的两行泪，紧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答应你，带你回家！” 尉迟楠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周婉芬从赫伯手里按过小阳，将他搂在自己怀里，笑着安慰道：“姐哪都不去，今天就在这儿陪你！姐一直陪你……” 肖晨猛地推开人群，独自往黑暗中走去，雯菁见他面色不对，连忙拉住他问他上哪去。肖晨沉声应道：我去找沈灵！ “外面这么乱，你一个人去怎么行！” “我们不能丢下他。” “你这是找死！”雯菁忍不住吼了起来。 肖晨没有回话，径直往前走。 “你留下，我去！”石佛走了出来，肖晨还要说什么，被石佛不耐烦地打断了：“别啰嗦了，你站都站不稳了，还逞什么能！”说着背着大枪小刀走了。 肖晨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站了好久，突然伸脚踹在树干上，一脚接一脚不停地踢，将树皮踹掉了一大片，队员们看着发狂的肖晨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凭由他发泄。谁也不想说话，整个地方只听到肖晨狂踢树木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沙沙的机械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那声音带着十足的火气，不耐烦地叫道： 死蝎子！妈的死哪里去了？！听到就给我吭一声！ -----第15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