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我靠！你们怎么来了？”石佛突然从营地的后面出现，一眼就看见了围坐在营火前的四个人，冒出这么一句。 石佛现在的样子和野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满头都是泥土，夜幕下唯一能看清的就是白眼珠，被汗水浸湿变成一块块的，外套破了好几道口子，索性撕掉下半部捆在腰上，那把大砍刀挂在后腰，手里提了把枪，大摇大摆地走过来，那样子就像刚刚打完十几场大仗一样。 鲨鱼他们还没从石佛的奇葩造型中恢复过来，小蝎子已经紧张地站了起来：“沈灵呢？……你没找到他？” 石佛摇了摇头：“我只找到这个！”从腰上抽出一把手枪，正是沈灵带着的那把。 鲨鱼接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说了句：“子弹还没打完。”又拆开看了看，“枪没坏，还能用。” “我只知道他大概出现过的地方，后来天暗下来就没法再找了。” “他会不会已经出事了？天哪，就算没死，这么黑的晚上他能逃到哪里去？”说到这，小蝎子的脸色变得惨白。今天已经承受够多的损失了，想到一个人在这样的野外逃亡，谁也无法轻松起来。 鲨鱼盯着手里的枪看了半晌，问：“你们现在是什么打算？” “打算？”石佛冷笑了一声，“老子死也要进去看看，这个鸟城市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牛皮吹得这么大，连个门口都管不住！不当面骂他们这群狗屎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石佛的“打算”简单粗暴，他那阴险凶残的样子让站在他对面的几个人都感到莫名的寒意。 “既然这样，我们明天一早就往城市里冲，我们在前面开路，等找到你们说的那个基地，再回头来找沈灵，只能这样了。小蝎子，你们还有几辆车能开？”季臣转头问道。 “还有两辆。” “那行，明天的事就交给我们吧！”季臣和两位战友交换了一下眼神，得到了肯定的信息。 “能行？”石佛不放心地问了句。 “放心吧！我们休息了这么久，该活动活动身体了。这点小麻烦还难不倒我们！”准心答道。 石佛不再多说，准备往帐篷里走，营地方向传来轻微的响动，借着火光望去，周婉芬双手抓着自己的胳膊，失神地向他们走来，见她这个样子，苏颜邪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周婉芬在营地中间站住了，缓缓抬起头，无助的双眼像乞求似地看着石佛他们，脸上全是凄惶的神色，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注入一点勇气，尔后轻轻地说出下面几个字：“小阳走了！” 苏颜邪用手捂住了嘴，眼泪顺着手背滚落下来。 周婉芬茫然地望着前方，寻找着慰藉，可是她心里很清楚，这是永远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石佛慢慢往那个方向走去，周婉芬虚弱地说道：“赫伯还在那里，他让我去叫启昕……”突然她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倒下，石佛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都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石佛的声音不大却不容拒绝，不知怎么，原本惶恐不安的周婉芬有了踏实的感觉，不再那么不知所措。 第二天，大家陆续起来，忙着收拾东西。闫启昕首先想到纪小阳，连忙跑到树下，却发现早已没人了，他连忙四处找人问，赫伯告诉他昨天是石佛处理的。 闫启昕在营地的后面找到了石佛，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看样子一晚上都没有睡，在他的面前，是一堆燃烧完的灰烬。闫启昕愣愣地看着那堆灰，不愿接受这个早已经注定的结局。 “小阳他……”才说了三个字，已经哽咽了，没办法再说下去。 石佛转过头，看着强忍住不哭出声来的闫启昕，轻轻叹了口气。他双手撑膝站了起来，走到闫启昕面前，将一包用布包好的粉末塞到他手里。 “带着他！”石佛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 闫启昕将布包握在手心，缓缓挺直了身体。他的眼神里透着承诺，那种绝不食言的承诺。 肖晨站在帐篷前犹豫了很久，还是拉开门走了进去。从昨天开始一直在忙碌拼命，几乎连停下来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直到早上才想起来小猫昨天受伤昏迷，不知道有多严重。进去后发现帐篷里有两个人，小猫躺在地上，杜芯在旁边帮她做检查，见肖晨进来，杜芯的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好像想要匆忙避开肖晨的慌张样子，最后直接站了起来往外面走，期间没有说一个字。肖晨一时想不明白她态度大转变的原因，也顾不得去多想。 小猫的头上和肩上还绑着绷带，隐约还能看到血迹透出来，脸色比以前更加白了，眉头微蹙，一副虚弱的样子。肖晨这才想起刚才杜芯匆匆走了都没来得及问她小猫的情况，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外面声音嘈杂，大家已经准备要出发了，肖晨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把雯菁叫来，帮小猫整理一下然后一起出发，前脚刚跨出门口，身后传来小猫虚弱的声音：“雯菁？” 肖晨站住了，又把脚缩了回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应道：“是我。” “谁？”小猫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想要抬起头，外面的光线刺入她的双眼，她只好重新眯起眼睛。 “是……肖晨吗？”小猫再次开口。 “嗯。”肖晨接着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小猫终于看清了肖晨的样子，确定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一动牵动了伤口，闷哼了一声又躺了回去。 肖晨往前跨了一步想要扶住她，动作做了一半却又停住了，就这样站在一旁。 这些动作被小猫看在眼里，她的脸上重新恢复到以前那种酷酷的样子，但喜悦的感觉却还是难以阻挡地从假装冷酷的外表下面满溢出来。 “撞到了头，现在还在转，一直想吐。”小猫简洁地回答。 “他们帮你看过了吗？需要什么药，还能不能上路？” “这些问题你去问他们吧，这么专业我可答不上来！”小猫硬梆梆地顶了一句，肖晨呆住了，一时回不上话，小猫却在心里偷笑，谁让你整天一副官方的口吻跟我说话？活该！ 肖晨也意识到了，只好换了个语气：“好吧，你伤得重不重？我们马上要出发了，可能会很颠簸，你如果身体承受不了尽快跟我说，我找他们想办法。” “我死不了。你是在关心我吗？”小猫用探究地眼神看着肖晨，似乎不认识他了一样。 肖晨没有正面回答，沉默了一会，然后沉声说道：“小阳死了。我们尽力了，可是没有办法……” 听到这个消息，小猫猛地坐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肖晨：“怎么会？他没有摔伤呀！他明明……” “他被丧尸咬了。”肖晨解释道，“我知道你为了保护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希望你不要难过。” 小猫的脸上慢慢被痛苦和不甘所占据，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却尽力控制着，仿佛这样的话事情还会有转变的余地似的。 见她难受的样子，肖晨也感同身受，心中的烦闷找不到地方宣泄，他在小猫身边蹲下，用手拍了拍她的肩：“都会过去的，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找到那个基地……” 小猫突然双手一伸，紧紧搂住肖晨的脖子，将自己的头贴在他的脸旁。 “我好害怕！”小猫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知不知道，我昨天以为我要死了！在头痛得天旋地转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要是死了，这世上还有谁会为我哭！从小到大，我爸只顾着他的事业，我妈只顾着报怨我爸，没有谁真正关心我！我在外面疯，跟人飙车被抓进警察局，我妈也只是花钱把我保出来，不骂我一句。我宁愿她狠狠臭骂我一顿，这样至少让我觉得有人在关心我！！世界变成这样，死是太简单的事了，可谁愿意死后连个难过的人都没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无所谓。昨天我难过是因为……是因为我想到爱你一天就少一天，哪天我突然死了，见不到你了，我，我会很伤心……” 小猫剧烈地抽噎着，到后来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双手却抱得越来越紧。 听了小猫的告白，肖晨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小猫的心意，一直以来都在逃避，他对小猫并不是出于反感，相反两人的多次相遇有很多的巧合在里面，只是他无法忘记唐静，而且自己的精神状态也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他不愿意再去涉及感情，牵扯到其他人。可是今天他明白了，眼前这个酷酷的个性女生，说到底只是个孤独的孩子，没有谁是天生坚强的，在每一个坚硬外壳下都隐藏着一颗脆弱的心，谁也不能例外。 肖晨的手轻拍着小猫的后背，柔声在她耳边说道：“我曾经说过，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会一直陪着你们，哪怕是死，也会和你们死在一起！这是我的承诺！” 小猫放开手，将身体退到可以看清他的脸的距离，带着泪水问：“真的？” “真的！” 虽然肖晨所说的是两个概念，但此时的小猫却知足了，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我去叫雯菁帮你，时间不多了！” ※※※※※※※※※ “坐稳了！”鲨鱼坐直了身子，拉好安全带，双眼死死盯着那个肖晨他们无法逾越的关口，摆好了架势。 “听我们的指挥，听到指令后马上跟上，其他时候千万不能动，明白没有？”准心对着对讲机说道，后面的车子里传来应答声。 “好了，走吧！” 随着一声轰鸣，悍马像是头钢铁的猛兽，往前咆哮而去！ 丧尸们听到了声音，注意力全被吸引了，全都改变原来的行进方向，开始向这边包围过来。但是这次他们选错了对象！悍马车四平八稳地冲了过去，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巨大的钢铁之躯毫无阻力地碾压而过，那些倒霉的丧尸直接化成了稀泥，连点渣都没留下。排气管里发出愤怒的嘶吼，粗壮的轮胎干脆利落地往前推进，一往无前，挡者披靡！ 鲨鱼迅速挂着档，车子以巧妙的角度往前推挤，或快或慢，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将密密的丧尸挤开、压烂，不一会儿拥挤的道路上渐渐清出一片空地。 鲨鱼全神贯注地cao纵着车，准心在一旁指挥，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路口终于向他们敞开了！ “跟上！”准心一声断喝，后面的车子立即向他们追去。 就这样冲开封锁，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已经行驶在了市区的道路上！ “果然是座美丽的城市！” 在市区行驶了一段时间，他们才感受到这里真的有所不同。很多街上还保持着井然有序的模样，没有挤成一堆的车子，没有遍地的尸体，很多东西都保留了原来的样子，他们放慢了车速，仔细打量这座传说中的城市。 “我现在很好奇原来那名领袖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一座城市在丧尸的灾难中保存地这么好，虽然现在也沦陷了，但和其他地方相比真是好得很多，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小滨的脸贴在玻璃上一直往外看，忍不住感叹道。 “你们说的那个体育馆大概在什么方位？”准心在对讲机里问道。 其他人都表示不知情。 “这么说我们要湶岛一日游了？”鲨鱼调侃道。 “都轻点，我好像听到有车子的声音！”李万拉下玻璃窗，探出头四下张望。 “居然真的有人？”雯菁也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 在他们的侧翼，一辆车子快速向他们驶来，车顶敞开着，六七个人或站或坐，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停下了，一个人站了起来，拿出一只扩音器冲他们喊道：“喂！你们是哪个区的？不知道已经越界了吗？！赶紧滚回去！” 肖晨他们搞不清楚状况，全都一头雾水，那人喊了两遍后，感觉不对，身旁的人提醒到是不是过去看看，那人思考了一会，叫车子继续往前开，嘴里喊着：“所有人全部下车，我们要检查！” 车子已经开到跟前，那三辆车里的人却没有动静，那些人跳下车，凶巴巴地骂道：“全聋了吗？下车，检查！别耍花样啊！不然有你们好看的！快开门，听到没有？” 话音刚落，车门同时打开，从里面伸出七八支枪，所有枪口齐刷刷地对着那些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直接吓傻了，手里的扩音喇叭咚地一声掉在地上，却丝毫没有察觉。 ----第17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