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误解与背叛
巨大的破裂声让整个森林都摇晃起来。 桐人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是在封测期间。那时，临时组建的小队伙伴用长枪刺了过去，面对这些被气味吸引过来的大批Nepente，等级只有两三级的四名伙伴还没来得及逃走就死掉了。 桐人望着避开烟尘向后退去的柯贝尔，呆然地说：“为…为什么……” 这不是事故。是有意图的攻击。柯贝尔基于自身的意志，对着“果实”砍了过去，并让其破裂开来。 在这一小时中和桐人共同作战的原封测者，看也没看桐人就这样再次说道：“……抱歉。” 不管是右边还是左边，甚至是身后都出现了被烟尘吸引而来的LittleNepente。在这片区域刷出的个体，毫无遗漏地都聚集到了此地。总数有，二十……不，超过三十只。不过却没有办法脱身。即使突破包围圈，Nepente也有着那光看外表无法想像的最高移动速度，而且在脱离时也会成为其他怪物的目标吧。几乎可以说是无法脱离—— 也就是说，这是，自杀，并且是同归于尽。柯贝尔已经被“现实的死”所击溃，想在这个死亡游戏中投降吗？ 瞥都没瞥桐人一眼的柯贝尔将剑收到左腰的鞘内，转过身朝着附近的树丛跑去。那步伐并没有犹豫。他还没有放弃生存。只不过。 “没用的……”桐人从喉咙内发出这不成声的话来。 LittleNepente的大部队已经从全方位杀来了。即便在间隙中窜行，用剑杀开一条道也十分困难，即使能够成功也会被其他怪物阻截。不，既然此时要逃走，那之前柯贝尔为何要用“Vertical”去砍那果实呢。如果是想死，那又为何要害怕大群怪物的到来，到了最后还要去挣扎呢。 逃进了树丛中的柯贝尔。被丛生的密林遮挡，虽然无法看见虚拟体，不过彩色指针应该能…… 却没有显示出来。明明距离还不到二十米，柯贝尔就从桐人的视线中消失了。是使用“转移水晶”紧急脱逃了吗，一瞬间会做出这种反应也不足为奇。不过那个道具应该非常昂贵，而且在游戏序盘是无法买到的，在第一层也不存在会掉落这个道具的怪物。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隐蔽”技能的特殊效果。将指针从玩家的视野中消除，不会成为怪物攻击的目标。柯贝尔的第二个技能栏装载了隐蔽技能。 柯贝尔并不是害怕自杀而逃走的，他是想杀掉桐人。 为此他才会切开“果实”，将周围的Nepente吸引过来。完成后再利用隐蔽技能躲避起来。超过三十只怪物，会全部将不会隐蔽的桐人视为目标。 知道了这点，其动机也就明晰了。柯贝尔是为了抢夺桐人刚才拾起的任务关键道具“LittleNepente的胚珠”。只要桐人死了，没有收纳进道具格的物品就会这样掉到地上。等到Nepente集团散去后他再拾起“胚珠”，返回村里完成任务。 “这样啊……柯贝尔。你还是真不知道啊。”就算是听见了，也会不明所以吧，桐人对着远处的茂林这么说道：“大概，你也是第一次使用‘隐蔽’技能吧。那虽然是很方便的技能，只不过也不是万能的。这对于拥有视觉以外其它感官的怪物来说更是效果甚微。即使是LittleNepente那样的。” 以雪崩之势发狂般袭来的捕食植物群的一部分，很明显是朝着柯贝尔隐蔽的方向冲去了。他大概还没察觉，隐藏着的自己已经成为目标了吧。 桐人转过身将视线锁定到朝我这里突进的Nepente队列上。身后的敌人都朝柯贝尔袭去了，暂时可以放着不管。在身后的家伙被干掉前，如果能够歼灭前方的敌人就有可能生还下去。 身后传来了怪物的咆哮声与攻击声，还有柯贝尔在喊着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分钟——或者说几十分钟的详细情况，桐人无法一一想起来。 理性的思考近乎丧失。所存在的只有眼前的敌人与简朴的剑，还有cao纵rou体——正确来说是大脑发出的运动指令。 从怪物的准备动作预测出攻击种类与轨道，用最小限度的动作进行回避，并用剑技施以回击。虽然以往的战斗也是如此，但不同的是这回割舍了多余的动作，提高了精准度。 SAO中不存在“必中的魔法攻击”。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玩家的判断力与反应力具有压倒性的实力的话，持续躲闪任何攻击是可能的。既便如此，对于技能没有多少的桐人来说敌人的数量太多了，想要完全回避也是不可能的。前后左右一同袭来的藤蔓擦过四肢，接下来皮革大衣也被零星的腐蚀液烧出了大洞。HP也因此出现了损失，虚拟以及现实的“死”正一步步逼进。 还不想死吗？当然啦。将光效抛在后方，释放而出的“Horizontal”连续将纵向并在一起的两只Nepente的捕食器削去，高高飞起。 随后，在身后稍远处，咔沙！地发出了锐利、短暂的声音。那和怪物爆散开来的音效明显不同。是玩家死亡的声音。 被十多只怪物围攻的柯贝尔，终于精疲力竭地倒下了。 桐人下意识地想要转过身去，但却努力忍住，将围在身旁的最后两只怪物一个接一个地斩杀了才转了过去。 解决完最初目标的Nepente，像是渴求血液似的集中到了桐人这里。数量，是七只。柯贝尔在那种状况下至少解决了五只啊。 “……辛苦了。” 这番应对着登出的玩家说出的话语脱口而出，桐人把破烂不堪的剑架在正前方。 剩下的五只在接下来的二十五秒内便被消灭掉。战斗结束了。 柯贝尔消失的地方散落着他的小剑和圆盾。 在现实世界的日本某个街区，躺在某个家中的陌生人可能真的死去了吧，但桐人无法确认这些。他能做的，就只有目送这位名为柯贝尔的剑士。 思索了一会儿，桐人拾起他的剑插到附近最大的一棵树的根部。紧接着把第二只花朵Nepente上掉落的“胚珠”放到了树下。 “这是你的，柯贝尔。” 说完，站了起来。放在地面上的道具，耐久度会不断减少，最终还是会消失掉，这把剑也只能在几小时内作为墓碑吧。 桐人转过身，顺着朝东的小路走去，顺着路返回到了交任务的村落。 被欺骗，与死神擦身而过。目击欺骗自己的人死掉，自己却勉强活了下来，但“死亡游戏的现实感”却依旧很淡薄。不过，至少这份情感比之前要加深了许多。 桐人顺着小道朝村落深处走去，所幸的是，NPC还没有进入夜间活动模式，目的地民家的窗口依旧亮着橙黄色的灯光。 讲究形式地敲了敲，随后推开门，一位主妇还在那里煮着些什么。头上正浮着任务进行中的“！”记号。 桐人走到她身边，从腰间的口袋掏出中心闪着淡绿色的球体——“LittleNepente的胚珠”递了过去。 主妇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岁似的，脸部发出光彩接过了胚珠。在如同连珠炮一般说出致谢的话语时，左侧视野上的任务记录依旧写着在进行当中。 将胚珠扔到锅里的年轻主妇，朝着房间南侧的长柜走去，打开了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把有些古老，但释放出与初期装备有着级别差距的存在感的红色长剑。回到桐人跟前，再次行了个礼，同时双手将剑递出。 “……谢谢。” 说着这话，桐人把剑接了过来。视野中央蹦出了任务完成的信息，奖励的经验值加算后，等级变成了四级。 ……战斗的紧张感渐渐消去后，桐人感觉到有些饥饿。 也是，自己的人物已经快一天没进食了。 SAO里虽然没有饿死的设定，但会产生虚拟的饥饿感，很不好受而且会影响到战斗能力。 这时，想起叶幕之前分享给自己的任务，以及生怕自己是路痴而写出的地图细致般的描述，桐人不禁感到温暖。 ‘柯贝尔，虽然SAO已经成了一个死亡游戏，一个需要不断杀戮和变强的世界，但绝不是只剩下利益和背叛。至少还有着互相支持的朋友存在，不管再少……哪怕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桐人心中因受到背叛而产生的阴霾完全消散，笑着自语道：“虽然我不缺钱买食物……但叶幕你把任务地址写得太详细了吧!那么多字……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不去接啊。” ‘不知道叶幕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这样想着，桐人在把新剑收纳到储存栏后，坐到了附近的椅子上。 点开了好友栏，准备发送消息问一下。手指却骤然僵住：“叶幕，死、死亡了……怎么可能！” 桐人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脑海中一片混乱。 ‘怎么会……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危险的送信任务，以叶幕的实力怎么可能会死？’ 好歹也一起组过队，桐人对叶幕的实力还是了解的，知道起始之城镇附近的那些怪物威胁不到叶幕。 联想到自己刚才的遭遇……难道是叶幕的队友为了独吞任务奖励而故意害死了他！ “看来还是得回一趟起始之城镇啊。”，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 虽然外面天色已经渐暗，但桐人还是朝着村外走了出去。 虽然知道天黑后安全区外会很危险，但不这么做可能就再也无法找到线索了，必须在他们离开之前赶到起始之城镇。桐人是这样想的。 至少……要弄清楚叶幕死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