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醴泉天书
李太白敬仰的这位尊者名为陆静修，被后人尊称赤松子，那天他带着李太白尚未面世的绝唱，携着小团月，顺着久真山泉一直向上，想用这仙泉源水沏开小团月，用这人间茗茶饮下太白的绝唱。 只是久真山高于九天，哪里是凡人能上去的，多少凡人想登上仙山一览天下，想饮久真源泉成仙，都被这参天高度阻挡。 陆静修仰天看着这座缥缈仙山，似乎胸有成竹，又似在感应缥缈的邀请，一步一步地攀登这九天高山。 天地巨变的那天，久真如往常一般，仙雾缠绕，朦胧迷境，陆静修脚步迷离，一步一步拾级而上，长衣随风飘摇，在他的脚步中形影重叠，好似仙家秘法，仅仅半日内，他竟然冲破云雾，重见天光，往下看时，千里高山已在脚下，自己已然登上了久真山顶。 久真造化钟灵，山顶上点开一眼泉水，清流源源不断的涌出，泉眼旁竟然有先人留下的石碑，刻有《九格宫醴泉铭》，后来“醴泉”的名称才流传天下。 陆静修锁紧了佩剑，走进了传说饮啜成仙的醴泉，醴泉清澈莹润，向着久真山脚一泄而下，望之心神荡漾，如饮美酒。 而那涓涓清流上，竟然漂浮着一卷白书，缥白素、朱介、青首、朱目，在微波中荡漾不沉！ 这就是天下修真的开始，后人称为天书。 天书难释，但为了修炼，终究有只言片解，陆静修一行行的看去，以他的天纵之姿，艰涩难懂的文字在他眼中纷纷化开，使他阅读通行无阻。 他轻声吟诵，全书大意为：凡间有造化之人，魂魄出离，云游四方，偶遇仙人王子乔，遂向仙人问道，王子乔答之。 陆静修心知自己得到了天下人追求的长生之道，心中激荡难安，他在九天之上，激动的窥探着修真之道，窥探着仙人对道的解释。 书中那有缘人遇到仙人王子乔后，王子乔如此释道： “道可受兮，不可传； 其小无内兮，其大夫垠； 毋滑而魂兮，彼将自然； 一气孔神兮，于中夜存； 虚以待之存，无以为先； 庶类以成兮，此德之门。” 道家微言，勘破千年未解之迷，点出长生之道。 陆静修默念着仙人的修真之道，心绪难平，抬头思索，这时他才发现天地变色，苍穹晦暗，醴泉泉水从泉眼中喷射云端，狂风卷着黑云，在久真山顶疯狂的咆哮！ 他心知久真山乃洞天福地，断不会有如此天象，天道难测，只怕来的不只是风雨，或许还有别的东西。 但此刻，陆静修手中握着天书，虽是一介凡人，但心中莫名的无所畏惧。 暴雨落下，他站在风雨中，口中一遍遍的吟诵着天书，怒视着惊变的苍穹。片刻间，世间妖物生，九天之上，人们从未见过的阴鬼在暗如黑夜的云雨中降生，无数双赤红的眼睛在半透明的身躯上发出红光，排列在天地之间，与陆静修对视，相顾无言，只有狂风高歌。 然而能感应征召的陆静修，后世景仰的赤松子，必定是当时的天纵之才。风雨中，陆静修呈现出狂态，将天书字迹大声的读出，一字一句如鼎震金鸣，回荡在众鬼之间。 开辟鸿蒙！ 上浮飞天！ 羽化登仙！ …… 顷刻间，陆静修勘破天书奥秘，领悟出通天法术，一腔热血在身躯中长鸣，透彻出风雨之力！ 狂风怒吼，将李太白的诗篇卷起，千古绝唱在铺面盖地的阴鬼中肆意飞扬。 陆静修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如一泓秋水，照亮昏暗九天，天地真气此刻在这泓秋水上旋转不已，陆静修欺身而上，为人间斩妖除魔。 “”“”“”“”“”“”“” 青山空濛，池浸月望着眼前厚重的高山，叹道： “后来，陆静修便在久真山开门立派，收天下英才，超出人世，修真成仙。一年后世人皆晓久真，前往问道，陆静修遂将天书公布天下。 世间本不少英才枭雄，对天书的新解释不断出现，诸子百家争鸣，修真门派雨后林立，正因为陆静修的开诚布公，在后来的第一次阴鬼乱中，才有如此多的修真名门能捍卫人间，保护凡人周全。 人们对陆静修崇敬有加，用天书中仅仅出现的两个人名，王子乔和赤松子中的后者，尊称师祖，久真山自然成为修真领袖。 久真山修炼的浩荡正气，千年内涌出无数英才，这些前辈们在一次次阴鬼乱中力挽狂澜，解救苍生，太平盛世中为人正气，心怀天下，卓立于红尘世外，为天下敬仰。” 池浸月眼眸如水，看着远方缥缈的高山，言毕，转向路小真道：“这样对修真有了更深了理解了吗？” 路小真年纪虽小，却正是正邪明辨之时，此刻心潮澎湃，对祖师爷崇敬之至，再加上现今久真七子那使人臣服的魅力，不觉间执念深植，暗暗下定决心，认定一生的道路，认定这一生心中所要追随的人，一定也是那般模样。 路小真看着师姐那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点了点头。 “明白了就再来一遍。”池浸月看着小真坚定的脸，颇感欣慰。 路小真重新坐下来，默念着天书中仙人所言，当年的赤松子便是这般领悟天道，让一字一句在心中如金石碰撞，然后倾听天地，感受造化神奇。 小真在心中默默的念诵着难以理解的天书，心思澄明，感受天地造化。 “命天阍其开关兮，排阊阖而望予。① 集重阳入帝宫兮，造旬始而观清都。 朝发轫于太仪兮，夕始临乎于微闾。 屯余车之万乘兮，纷容与而并驰。 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逶蛇。 建雄虹之采旄兮，五色杂而炫耀。 服偃蹇以低昂兮，骖连蜷以骄骜。 骑胶葛以杂乱兮，斑漫衍而方行。 撰余辔而正策兮，吾将过乎句芒。 历太皓以右转兮，前飞廉以启路。 阳杲杲其未光兮，凌天地以径度。 风伯为作先驱兮，氛埃辟而清凉。 凤凰翼其承旗兮，遇蓐收乎西皇。 揽慧星以为旍兮，举斗柄以为麾。 叛陆离其上下兮，游惊雾之流波。 时暖曃其曭莽兮，召玄武而奔属。 后文昌使掌行兮，选署众神以并毂。 路漫漫其修远兮，徐弭节而高厉。 左雨师使径侍兮，右雷公以为卫。 欲度世以忘归兮，意姿睢以担挢。 指炎神而直驰兮，吾将往乎南疑。 览方外之荒忽兮，沛[氵罔]瀁而自浮。 祝融戒而跸御兮，腾告鸾鸟迎宓妃。 张《咸池》奏《承云》兮，二女御《九韶》歌。 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 玄螭虫象并出进兮，形蟉虬而逶蛇。 雌蜺便娟以增挠兮，鸾鸟轩翥而翔飞。 音乐博衍无终极兮，焉及逝以徘徊。 舒并节以驰骛兮，逴绝垠乎寒门。 轶迅风天清源兮，从颛琐乎增冰。 历玄冥以邪径兮，乘间维以反顾。 召黔赢而见之兮，为余先乎平路。 经营四方兮，周流六漠。 上至列缺兮，降望大壑。 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 视倏忽而无见兮，听惝恍而无闻。 超无为以至清兮，与泰初而为邻。” 一遍念下来，小真只觉得心神舒畅，心胸开阔，深吸着小南山湿润的雾气，感觉格外地神清气爽。 他平静的睁开双眼，似乎理解了师傅他们身姿为何淡泊。 此时，一声剑鸣从远方的久真山呼啸而来，浩瀚开阔之声切开重云，带着惊世之意。 路小真心中一惊，看向师姐。 池浸月清眉微锁，没理会小真，只是看着远方的久真山，轻声念到：“一声。” 又是一声剑鸣，这一声怒气冲天，所向披靡，接着又是一声，清澈惊鸣，剑鸣连响七声，围绕着久真山亘久不绝。 “七声！剑鸣七声弟子聚，看来终于要下山斩妖除魔了。”师姐轻声说道，踊跃欲试的青春混着骄傲和嫉恶如仇，使俊脸冷冽无比。 “师姐，魔教到底是什么啊？”路小真弱弱地问道。 池浸月看着小真，道：“你知识面太小了吧。” 不过池浸月今天倒是格外有讲故事的兴致，故作深沉、低宛的说道：“魔教，可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①天书原文取自《远游》，作者不详，此段为后半，描述升仙后的飘逸生活，充满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