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才或废物
小乞丐登上了天梯的第十层。站在人群之中的芷安已经麻木了，她此时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询问这个小乞丐，他到底是怎样做到的。没有真正触碰到那个境界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天梯的第十层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些年来，她尝试了无数的办法，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艰辛，也只是堪堪的能够勉强接触到第十层天梯的边缘，可十层天梯就像是一道天堑般横亘在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如果她能够成功登上第十层，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处境，就是自己的父亲，整个家族的处境都会因此而改变，那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境界。 她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惊天骇浪，但是人群却除了欢呼，并没有多少讶异的感觉。芷安暂且以为，这是因为普通的平民百姓并不知道一个能够登上第十层天梯的天才是什么概念，但是就是几位考官也都显得很平静，难道他们也不知道吗？这可是能登上天梯十层的天才啊！ 小乞丐来到几位考官面前，恭谦地行了个拜礼，“能给我两个馒头吗？” 几位考官虽然很平静，但对小乞丐的态度却很温和，副院长微笑着朝他开口：“今天立春日，你多拿些吃的回去。” 小乞丐却十分坚持地摇了摇头：“多谢院长的好意，我只需要两个馒头。” 副院长见他如此坚持，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吩咐人给他拿来两个馒头，小乞丐又行了一个礼，把馒头揣进了怀中。 小乞丐转身走下天梯，芷安再也无法忍耐自己心中的冲动，几步就窜上了台阶，她心里着急，一下使出了全力，窜上了第五级的台阶，可见她也是实力不俗的。她来到小乞丐地身旁说道：“你好，我是芷安，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好听，仿佛给这立春日带来了一缕春风。但是小乞丐只是低着头认真地走着路，他没有看见芷安的动作，自然也不知道芷安说了什么，只是继续走下天梯。见到小乞丐对自己视而不见，芷安微微一愣。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同龄人也大多围绕在她身边，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呢？ 小乞丐刚走下天梯，金展就迎了上来，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你好，我是金展，刚才谢谢你啊，你真是太厉害了！”金展只是想上前去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和敬佩之情。 小乞丐看见了金展，也报以一个微笑：“你好，我是牧阳。” 这一幕出现在芷安的眼中，芷安只恨得牙痒痒，她仍旧不知道小乞丐并非不愿与她交谈，只是没有听见她说话罢了。芷安的心中涌起了一种特别的感情体验，暗自骂着，这个该死的小乞丐，不搭理自己，居然对别人这么热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并没有那么生气，这样的感情，好像是在，撒娇？ 小乞丐的行为并没有什么深意，芷安却想得很多，莫非是因为她之前一直站在贵族子弟之中，小乞丐以为她也是和那个曾文新一样的人，这才故意冷落她。芷安越想越这样觉得，简直就要再一次冲上前去，像小乞丐解释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小乞丐却没有在人群之中停留，就在她这样一思考的时候，就已经踏上了回程，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个消瘦单薄的背影。 他就这样走了？芷安觉得，这个世界是疯了吗？一个爬上十级天梯的绝世天才，就这样无人问津地默默离开了？ 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疯了，而是芷安不了解内幕。几位考官和每年都来看立春入学试炼的观众都对小乞丐不陌生了。小乞丐是六年之前来到凉城的，他刚来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小萝卜丁，但他那个时候不是聋子，情况比现在严重得多，全身都不能动弹，被一个老乞丐照顾着，住在城郊的破庙里。一直过了两年，这个小乞丐才走出了那座破庙，开始四处乞讨。也正是四年前的一个立春日，小乞丐如同今日一样来到的天道武院的门口，想要讨要两个馒头，有一位年轻的考官认为他阻碍了武院的招生，把他赶到了一边去。那时候小乞丐不是聋子，却不能说话。小乞丐被驱赶到一旁，他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站着，一直站到了日上三竿。副院长见了奇怪，便给了他一个机会，只要他能够登上天梯，就给他两个馒头。小乞丐闻言，便径直走向了天梯。 副院长只是随口一说，只是想看看小乞丐到底能够做到哪一步，在小乞丐的那个年龄，以及他的营养状态，即使是爬上了第二级台阶，就算是很不错了，他便愿意给小乞丐一口吃的。但是小乞丐却当了真，一定要爬上天梯的顶层。 小乞丐四年前爬起天梯来，远远没有今天这么轻松，他跌跌撞撞地向上攀爬着，好像时刻都要摔倒了，可他就是撑着一口气，没有放松，犹如狂风暴雨中一根疯狂摇曳的蜡烛，可是那一点火光就是不能扑灭。小乞丐在途中摔倒了五次，吐了三口血，浑身被汗水浸透了，甚至还从身体中沁出了黑色腥臭的东西。但是奇迹就那么出现了，小乞丐居然爬上了第十级天梯！ 当时的小乞丐简直掀起了滔天巨浪，永远一副平静面孔的副院长的脸瞬间就变了，立即传信给闭关修炼的院长和武院中的几位长老，院长和长老们都快速地出现了，把小乞丐围在了中间，要把他带进武院。此时，一个六岁的孩子爬上了十层天梯的消息也传到了灵武武院和宝华武院，两个武院的院长都赶了过来，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抢人！ 天道武院的一群老头子把小乞丐牢牢地护在中央，提防着其他武院的人。同时派出了一个精通医道的长老为小乞丐疗伤。天道武院的院长则和其他两个学院的院长开始了谈判，每个武院都开出了丰富优越的条件，就像是在拍卖竞价一般，简直要把小乞丐捧上了天，如果小乞丐真的是六岁，而且凭借自己的力量爬上了天梯的第十层，他也确实当得起这些对待，假以时日，他成长起来，或许能够成为传说之中的仙人！ 可是小乞丐很快便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为他疗伤的长老脸色一变，面色变得铁青，两条胡子微微颤抖起来，失声叫到：“天妒英才啊！他...他...他竟然没有气海！”长老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劈中了在场的每一位德高望重的高手。天道武院的院长也顾不得形象，一把把长老推开，来到小乞丐的身边，运用起一丝元力探入小乞丐体内，他的脸色也变得灰暗起来，小乞丐确实没有气海！他的那一缕元气进入到小乞丐体内，艰难无比地向前运动着，探入到小乞丐的丹田处——每个人的那里都有一片气海，有的人大，有的人小，气海越大，修炼之后能够容纳的元气也就越多，也就意味着天赋越高，只有气海能够达到一定的程度，才能够修炼有所成，气海是修炼武道的基础，不同人的气海大小颜色都有不同，可无论是谁，就是天赋最差的人，丹田之中都会有气海，即使只是如黄豆大小，那也会有，可小乞丐的丹田之中，却是空荡荡的一片！这也就意味着小乞丐不能修炼！ 天道武院的院长不由扼腕叹息起来，这真是天妒英才啊，天梯并不是这个朝代才使用的，只是在新朝进行了广泛的普及推广，能够在六岁登上天梯十级台阶的，那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天道武院的院长被另外两个武院的院长推开，他们各自上前去探索了一番，结果却没有改变，尽管他们十分不情愿，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眼前这个绝世天才实际上是一个没有气海的人，他不能修炼。 几位院长都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在他们的人生经验之中，却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没有气海的人，对于解决这个问题，自然也是一筹莫展。几下商量之后，也只得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放弃了这个小乞丐。武院的几位院长相继离开，小乞丐也从昏迷之中清醒来过来，副院长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他，小乞丐只是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便又扬起头来，他指一指放在天道武院门口的早餐，比出两个手指头来。 副院长见了之后，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经历了这样一个事情，小乞丐心心念念的居然还是那两个馒头。也不知是小乞丐年少不知，还是小乞丐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重新调整好了心态，如果是后者，那他的天赋就更高了，心性也是天赋的其中一个部分。无论怎样，小乞丐还是拿到了两个馒头，开开心心地回到了城郊的小破庙之中。 自那之后，小乞丐的事情就在凉城中扩散开了，掀起了小小的波澜，但由于他并不是真的能够修炼的绝世天才，所以也只是武院的一些高层，和在天道武院门口凑热闹的群众知道了这件事，并没有扩大。凉城的贵族圈子都未曾得到消息，更别提曾文新这些纨绔子弟了。而芷安才刚刚来到凉城，自然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小乞丐在四年之前就能够登上天梯的十层，四年之后当然也没有问题，这就是当曾文新要和小乞丐比赛登天梯的时候，人群露出玩味笑容的原因。 望着小乞丐离开的背影，天道武院的副院长不由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对身边的人说道，继续试炼吧。和曾家关系匪浅的那个考官开口提醒道：“院长，曾文新的成绩还没有宣布呢。” “哦。”副院长这才想起有一个摔下天梯的悲剧人物。“那就收了，分到普通班吧。” 那个考官又开口道：“曾文新这个孩子爬上了天梯的第七层，无论到哪里，都能算得上是一个天才了，是目前为止成绩最好的，进入天才班绰绰有余了。” 副院长哼了一声，衣袖一拂，“不要再多说了，天赋固然可以，但心性太差，还是在普通班磨练一番吧。” 考官欲言又止，知道现在副院长在为小乞丐而惋惜，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敢再触他霉头，只好接受了这个结果，上前宣布道：“曾文新，收入普通班。” 曾文新刚刚才调整了一下自己受到的冲击，压下了轻微的内伤，听到这个结果，不由得又吐出了一口鲜血，伤势又加重了不少。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从小到大，他的天赋就很优秀，修炼不说特别勤奋刻骨，可也付出了不少的努力，他的实力在同龄人之间，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佼佼者，而今天却被分到了普通班！这是他不能够接受的，而且这件事还没有这么简单，还会影响到他未来的道路，首先，天道武院的天才班的待遇要比普通班好得多，其次，他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在家里的评价大大降低，那么他能够从家中获得的资源也会大大减少。他简直感觉到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 曾文新抬起头来，看见了芷安那张绝美的脸孔，此时芷安正望着小乞丐远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落到曾文新身上，曾文新心中压抑到了极限，对小乞丐怀上了仇恨，那仇恨刻骨铭心，他的眼底露出一片阴郁，一个狠毒的想法就此形成。 和曾文新一起来的家仆终于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去把他们的少爷扶起来，曾文新被扶起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他们的脸上甩了两个巴掌，恶狠狠地骂道：“狗奴才，你是瞎了眼吗？现在才把本少爷扶起来。”家仆只得唯唯诺诺地认错。曾文新又骂了一句：“会不会看脸色，给我滚过来。”一个家仆只得弯着腰，凑近了些，曾文新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话，家仆就跟着离开的小乞丐追了过去，曾文新的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 就在同一时间，芷安也招了招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现一个黑影，跪倒在芷安面前，“小姐有何吩咐。”芷安把黑影扶起来，同样在他耳边耳语一阵，黑影点点头，又是几个纵身，朝着小乞丐离开的方向消失了。 当然对于这一切，小乞丐都不知情，他只是低着头，揣着两个馒头，认真地走路。 “回来了？”老乞丐问小乞丐。“今天的动作有点慢。” “遇到了一点事情。”小乞丐把怀里的两个馒头递给老乞丐。 老乞丐听闻小乞丐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像是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他示意小乞丐把两个馒头放到一边的破碗里，继续劈着柴。 老乞丐拿着一把暗淡无光的黑色菜刀，劈着干枯的树干，大概是黑色菜刀太不锋利了，和木柴相遇，发出的声音特别巨大，犹如金石相交。如果目力好的话，可以发现，树枝断裂的地方，居然会有精光闪现，老乞丐把木柴添上，金色的火焰腾起，给早春寒冷的早晨带来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