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风雨欲来
接下来的几天，牧阳特意在修炼完成之后，来到凉城的市集之上，打听关于芷安的消息。 要打探消息，最好的去处当然是天机阁或者类似的情报机构，他们的耳目遍布天下，只要有钱，便能够换取你想要得到的消息。天机阁是最知名的一个情报机构，不仅仅是在帝国，即使是在其他的国家，整个大陆上，都有它们的势力，它们搜集的消息无所不包，小到街头巷尾的一次泼妇骂街，大到军事情报，只要你有钱，你就可以去换取。 但是也存在着一定的缺点，首先他们的消息也不一定准确，当然绝大部分都不是空xue来风。其次就是，想要接触到天机阁，尤其是换取一些隐秘的消息时，本身就需要一定的地位和身份。最后，就是这些消息的价格往往极高，要是一些真正的隐秘，甚至不是用金钱，而是需要一些宝物，才能够换取的。 如果没有办法去天机阁打探消息的话，还有一个好的去处，那便是市集之上了。这是牧阳在六年的流亡生涯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世界上最难封锁的一样东西，就是人的嘴巴，而市集之上，就是众多八卦汇集的地方。牧阳在乞讨的时候，经常出入市集，他在那里掌握了不少的秘密，比如说凉城城主的小妾，就是那个美貌可人的女子，居然有一个奇怪的癖好，就是爱吃鸡屁股，凉城城主暴虐，百姓对他怨言颇多，敢怒而不敢言，便取笑起他的小妾来，据说她吃鸡屁股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屁股又高又翘，好争得凉城城主的宠爱，其实凉城城主每晚把玩的无非是无数个鸡屁股。再比如那个在外作威作福的曾家三少爷曾文新，其实在他二哥面前不过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仅仅什么都畏惧他二哥，而且据说他二哥还有龙阳之好，尤其喜欢幼年男子，而曾文新也曾是他二哥的一个玩物。这些事情往往是市集中人最为津津乐道的，它们的真假自然还需辨别，但是说起这些消息的来源之深，涵盖范围之广，那也是叹为观止的。 牧阳来到集市之中，本以为还需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够打探到关于芷安的消息，却不想街头巷尾每个人讨论的都是有关芷安的事情，连他们平常最喜欢取笑的凉城城主和鸡屁股的故事，以及曾家三少的故事，都被芷安抢了风头。牧阳就在集市之中站立了一会儿，便将芷安的情况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芷安现在已经被称为了帝国明珠。还有人说她是天仙下凡。这样称呼她其实半点夸大也没有。首先从芷安的容貌来说，长大之后定然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现在不过十岁，却已经能够看出国色天香的胚子了。皮肤光洁，两眼凝神，眉毛有似远山淡影，双唇好若雾中旭日，配上她淡淡疏离的清冷气质，使每个人都产生一种想要接近，却又畏惧，这样矛盾而欲罢不能的想法。 再说她的出身，她是当今平远王的独女，不仅仅是郡主这个身份，平远王实力强大，隐隐被人誉为仅次于元武大帝的第二高手，而且他的身份特殊，还是前朝皇室留下的唯一血脉，元武大帝登基之后，对于前朝的势力进行了一番清洗，而平远王镇守边境要害，十分重要，且实力强大，元武为避免国家动荡，只好暂时妥协，与其和平相处。而平远王则顾及天下苍生大义，也接受了元武的封王，维持了表面上的和谐。不论背后有多少暗流汹涌，至少表面上一片宁静。 虽然元武在不断地清洗前朝势力，但朝中仍有一股不弱的力量，以平远王为首。元武不会容忍有一根刺钉在自己的心头，这些年来，不断地被削弱着平远王的实力，连一些原本支持平远王的老臣也开始产生了动摇，但无论怎样，他的地位仍旧是极高的。芷安作为平远王的独女，身份自然也非同小可。 再说实力，虽然现在她还年幼，但是天梯第十层的天赋就能够说明一切了。天梯第十层，还是帝国之中绝无仅有的，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天梯能够到第八层，第九层，只要不出意外，成长起来大多都成为了帝国中能排得上名号的高手，更别提第十层了。在古老的传说之中，只有第十层天梯才是真正的天梯，所谓登天之梯，只有能登上十层的人，才有可能触摸到仙道。 仙道对于当世之人来说，就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流传在世间的传说很多，仙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可是谁却也都没有见过。而大陆之上也存在着一些玄妙之地，据说是仙人居住之所，比如东海归墟，大漠蜃楼，等等。修炼之人最终的目标都是为了成仙，可是近百年来，却未曾听说过有谁真的成功过，只听闻名山海岛有电闪雷鸣，据说是有人成仙渡劫。 芷安登上了十层天梯，也就意味着拿到了一张成仙的入场卷，一时间自然是万众瞩目。在整个帝国之中都带来了一阵风暴。支持平远王的势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只要再过几十年，芷安成长起来，那他们就熬出头了，甚至一些动摇起来的人，以及之前一些摇摆不定的人，现在都在暗地里和平远王接触，平远王的处境稍稍好了一些，压力也卸下不少，这都是芷安登上十层天梯引起的连锁反应。 芷安之前之所以那么迫切地想要登上十层天梯，目的并不是为了自己的所谓荣誉，而是想为父亲分担一些，他的父亲，当年是一个多么意气风发的人，而短短几年之内，头上已经不知道添上多少白发了。 因为芷安登上天梯十层，平远王这边的实力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元武大帝那边自然会做出反应，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是一片安静，除了朝廷之中颁布了一条圣旨，将芷安封为了安宁公主之外，再没有别的动作，即使是平常朝堂之中的争斗也少了，得到了难得的平静，事出反常必有妖，元武大帝不可能会坐视不管的，可是现在却没有任何的情况，只能暗暗提防。 平远王那里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倒是牧阳嗅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这也多亏了他来到的市集之上，就在他心满意足地探知了芷安的消息，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个农妇在和一个猎户说话，他们是在商量一个生意。那个农妇昨夜晚上肚子绞痛，便起床来到茅房中解手。这时她听到了黑暗之中有翅膀扑腾的声音，那声音像是隔得很远，当又好像很近，声音不大，很轻，但在寂寥的夜空之中，她又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她认为那一定是飞过了一群大鸟，正好在集市之上遇见了一个经验老道的猎户，便把这件事情和他说了，要把那群大鸟的出没的地方告诉他，如果猎户捕获到了几只大鸟，分给她一只就成了，他丈夫正好身子虚，需要补一补。 本来是及其普通的一件事，但却引起了牧阳的注意。牧阳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炼，开始对身边的细微之事留意了起来。凉城之中不乏大鸟，有天鹅，大雁，再大一点的也有，如天鹰，鹏鸟。可是现在是什么时节？不过春天刚来，凉城气候还冷，这个时节根本不是这些鸟出没的时候。而且这些鸟平常也只在城外的荒野与山林之中出现，极少来到凉城之中，现在怎么会在农舍附近出现呢？这一切都不同寻常。 牧阳回到破院之中，心里却一直都想着这件事情，他的灵感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且现在凉城处于非常时期，刚刚出现了一个能够登上天梯十层的绝世天才。牧阳不由为芷安担忧了起来，这使得他接下来的时间都心神不宁，任务也受到了影响。 牧阳的心神是乱的，受到最直观的影响便是他挑水的时候，挑水的时候，需要的是全神贯注，容不得半点分心，可他现在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芷安的事情，这使得他两担水迟迟也挑不满，甚至一次比一次漏得多，他的那身青袍都被水淋湿了大半。知道夕阳西落了，他还是没能够完成。 言师看出了他心不在焉的状态，索性把他叫了过去，问他到底在想着一些什么。言师听他说完，皱了皱眉头。抚着自己的长须说道：“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平远那小子的女儿天赋这么高，以那人的性格，绝对不会放任他成长，定然会将她扼杀在萌芽之中，即使那妇人听见的声音与这件事无关，也会有别的手段。如果平远这边没有应对之法的话，恐怕是凶多吉少。” “那该怎么办？”牧阳问道。牧阳在集市中搜集到了很多消息，得知芷安今日就要离开凉城，平远王将她送来凉城，只是希望她能够远离朝堂之上刀光剑影的纷争，却没有想到芷安一直都不想逃避，不愿意在父亲的羽翼之下做一只金丝雀，而希望自己能够帮父亲分担一些，即使是来到凉城之后，她也没有放弃修炼，最后更是得到牧阳的点拨，登上了天梯十层，她要向整个世界宣告，自己未来会成为一个强者，这样能够使得她父亲轻松一些。但同时也将她自己置于危险的处境了，凉城已经不能够确保她的安全了，平远王计划着将她送往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 言师看着牧阳的眼睛，摇摇头，“不要问我，需要问你自己。” 牧阳低下了头，他做什么事情，只要投入了之后，就会是这个动作，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考虑到了各种选择的各个方面，他很快就抬起了头，这件事情牵涉太大，太复杂了，他想不明白，但他很快便有了自己的选择，那就是跟着自己的心走。“言师，我想去找她。” “你想好了？”言师问道。 “嗯。”牧阳点点头。 “以你现在的实力，如果遇上了那人派来的此刻，恐怕不是一合之敌，你还要去吗？” “我知道，我很有可能性命就丢在那里了。但我还是要去。” “你可曾想过你身上还背负着那么多责任，还需要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 “我知道，可是六年了，我一直都在东躲西藏，成为一个怯懦的小乞丐，我现在好不容易做回了牧阳，好不容易要向他宣战了，如果连这些顺应自己心事的事情都不去做的话，我又谈何攀援仙道，向他复仇呢？”牧阳说道。 “那你去吧，活着回来，万事小心。”言师的脸上无喜无悲。 牧阳朝着言师一拜，说道“若是我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了，还请言师转告雷爷爷，牧阳是个不成器的人，扶不上墙，希望雷爷爷也能放下这本就不该由他承担的仇恨，能够尽享天伦之乐。” 言师点头。牧阳再拜，走出了小破院。 牧阳轻轻把小破院的门合上，转过身去，便撒开两腿，开始奔跑起来。从前的他，永远都是一副胸有成竹，不紧不慢的样子，即使是被流氓围堵在巷子之中，他也未曾这般拔腿就跑，可是此时他的心里却充满了焦急，脑海中只剩下芷安的那一张脸，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心里又一个声音在催促他，跑快点，跑快一点，他要立刻见到芷安！ 牧阳在凉城的巷子之间穿行，夕阳就要落下去，天边一抹朝霞，把牧阳奔跑的影子拉得老长。牧阳在集市之中就已经打听到了芷安的住处。就在他朝着那个地方飞奔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光芒直冲云霄，即使是相隔甚远，也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威势，而那道光芒的方向，正是牧阳去往的目的地！ 已经动手了吗？牧阳只恨自己不能飞，他又快了几分，用尽了自己浑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