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梦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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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赤羽城，依旧繁华。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又好像一切都已经变了。几天前两位元道在虚空中的那一战可谓是惊天动地，对这些修为皆在元道境之下的武者而言，此生能够见到这般壮阔的战斗，也算是不枉活半生了。 而他们战斗的原因，早已经在赤羽城都传开了。 他们的赤羽侯，把整个苍云宗都给掀了，十八长老和上万弟子皆葬身于燕霆之手，除此之外，还有消息放出，当日一战，燕霆怒极之下，连斩元罗七十多名。这件事情，在赤羽城遭劫后的第二天就在皇城闹得沸沸扬扬，而没多久之后，周围的所有城市都已经知晓，然后如辐射一般朝着更远的地方传去，一时间，燕霆在短短的十日之内连续两次震惊天下。 这在风玄历史上亘古未有。 但燕霆为何要灭苍云宗，他之后又去往了何处，无人知晓，或者说有人知道，但是没有传出来。 只是听说，皇城那边出动了五千风灵卫，翻遍了苍云山，依旧没有找到燕霆的下落，倒是找到了几具尸体，一些完整，一些碎开，这些尸体陌生得很，但是有人发现，其中一具，赫然是苍云宗的苍鹏。 十八长老和上万弟子皆死在苍云宗内，但苍鹏却死在了距离苍云宗将近十里外的山脉之中，这一点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是他根本没有参与和燕霆的战斗，还是他自知敌不过，想要逃跑，却被燕霆在半道所截杀，关于这一点众说纷纭。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燕霆暴怒屠杀苍云宗，和苍鹏应该有一点关系。 这一天，一辆马车进入赤羽城中，马夫在前方赶路，而车内坐着的，赫然是燕霆和秦妃泠。 如今燕霆闹出的动静太大，进入赤羽城怕是目标明显，他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最好是不要受到任何的外来刺激和喧闹，故而秦妃泠在赤羽城外找了一辆马车，二人偷摸地进入赤羽城，回燕族。 燕霆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十日前，自己还是风光无限的赤羽侯，十日后，却要这般如做贼一样的回家。 “燕霆，你好些了吗？”秦妃泠问道。 燕霆缓缓点头：“好多了，我现在，应该不会再被那股意念控制了。” “那就好。”秦妃泠微笑着道。 这几天，燕霆被那股意念折磨得死去活来，每一天都有将近两个时辰发狂，近乎失去理智，好几次能够勉强撑过来，但是有一次他实在是无法强撑，最后还是秦妃泠出手将他打昏过去，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上了一晚。 多日的折磨，让燕霆日渐消瘦，面色逐渐苍白，加上对梦然逝去的痛苦，燕霆的身体本就重伤，这段时间又没有好好休息，身体早就快支撑不住了。 不过幸好，已经进入了赤羽城，离燕族也不远了，只要等回到家，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进入赤羽城的那一刻，有一人正在天上看着他们，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虚空之上。 赤羽城很大，以马车的速度，要赶到燕族需要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秦妃泠掀开帘子，确认好周围没有什么人之外，便带着燕霆走了下来。 看着大门紧闭的燕族，燕霆心中百感交集，要回家了，他却没有一丝的放松，他屠杀苍云宗的事情，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进入赤羽城以来，他灵敏的听力都能够听得到大街上谈论得最多的就是苍云宗怎么怎么样，他下落不明，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消失之类的事情。 这些天，就算燕族紧闭着大门，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他该怎么说出口呢？ 秦妃泠拉住他的手，像他的靠山一样站在他身后，劝慰道：“燕叔叔他们会体谅你的，放心吧。” “我在乎的不是他们体不体谅我，而是我怕父亲承受不住打击，在我离开家前往逐鹿学院修行后，在这里陪伴他最久的就是梦然了，如今梦然没了，我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燕霆虚弱地道。 “燕叔叔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他很坚强，哪怕是当年面对城主府的压迫，他也能做到临危不惧，抗击强敌，梦然的逝去对他而言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他一定能够很快调整过来的，你要相信他，正如当年他一直都很相信你一样。”秦妃泠继续道。 燕霆轻叹一口气，秦妃泠之言，句句深入他心，是啊，能撑起这么大个家族的人，怎么会脆弱。 这也让他鼓起了勇气，伸手去敲燕族大门。 咚咚咚！ 数息之后，无人开门。 咚咚咚！ 这一次等了足足十息，依旧无人应答。 燕霆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他重重地敲门，连续不断，急促无比，但二十息过去，还是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开门？”燕霆脸色骤变。 他突然意识到，当初屠戮苍云之时，苍云宗宗主苍炼始终不在，难道他在知道苍云宗遭劫后，来赤羽城报复了吗？ “该死！”燕霆咬牙欲碎，一掌轰出，直接将燕族大门给轰塌。 映入眼帘的，是毫无人迹的前院，唯有花草树木随着微风轻轻飘荡。 燕霆走入家中，眉头紧皱，这也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前院这么大，大白天的，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如果苍炼真的来过，燕族应该没有人拦得住他，他一定会血洗燕族，但前院，却是出奇的干净整齐，好像刚刚被人打扫过一样。 “怎么了？”秦妃泠疑惑道。 “我怕苍云宗有人报复燕族，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燕霆神色紧凝，丝毫不敢大意，他的灵觉释放出去，虽然重伤下他的灵觉范围非常有限，但是整个前院，确实没有任何气息存在。 他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将秦妃泠护在身后，问道：“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什么呢，不会有事的，会不会是他们暂时离开了。”秦妃泠幽怨地拍了他一下。 燕霆摇了摇头：“他们不可能离开，我前往苍云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一定会在家里等我回来，你不愿在这里等，便跟在我身后。” 秦妃泠点点头，和燕霆一起朝着中堂走去。 中堂大厅，是燕族接待客人的地方，也是一家人团聚之时吃饭的地方。 大厅之中，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赫然正是燕离。而另外一人，是一个中年。 他目光颤抖，脸色痛苦，浑身如千万只毒虫噬咬一般难受无比，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一个人，忽然伸出手来，扣住他的咽喉，将他整个人都提起来。 燕离瞳孔颤栗，双手抓住那人的手臂，想要挣脱开来，但以他如今的力量，怎么可能撼动得了对面这个人。 “爹！” 走入中堂，在大厅外突然看见这一幕，燕霆暴然而起，断涯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全身残存的那一点元气全部转化为魔气凝聚于断涯之上，一步跃出，倾力轰向那个陌生的中年。 而秦妃泠看见那个中年，竟如同石化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存在一样。 中年微微侧目，嘴角一勾，右手提起燕离，左手轻松伸出，连一丝元气波动都没有出现，硬抗那股磅礴魔威。 轰！ 手掌抓住断涯，恐怖的魔威在这名中年的手中快速收缩，然后化为虚无。 燕霆瞳孔猛地一颤，好似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一幕，他双臂倾尽全力，想要抽出断涯，但中年的力量岂是他能够比的，中年随手一甩，断涯被他轻松夺走，同时一股气浪猛然排开，轰在燕霆身上，直接将燕霆震飞数十丈，秦妃泠这时才反应过来，飞身上前接住燕霆，但仍旧是一起飞了出去，两个人同时摔在了地上。 “阿……霆……”燕离声嘶力竭，手臂颤抖着伸出，好似想要触摸这个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但下一刻，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嘶吼着声音道：“走……” 中年面无表情，左掌拍在燕离的眉心处。 只见一股土黄色的光芒亮起，燕离顿时化作飞灰，尸骨无存。 燕霆呆若木鸡，三魂七魄好似飞到了天外，只剩下了一具躯壳。他趴在地上，张开嘴巴，一言不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变成了灰烬，连尸首都没有留下！ 他的脑海中，曾经父亲陪伴他度过的美好时光，一桩桩，一件件都清晰地呈现出来。 十八岁生辰的那一天，是他对父亲，对这个家最美好的留恋。却未曾想，那一天，也是他们团聚的最后一天！ 从那之后，他闭关修炼，前往皇城，再前往论道城，满载荣誉而归，却传来梦然被掳的噩耗，他上苍云宗要人，却得知梦然已经身死。 那一瞬间，他觉得半个世界都已经崩塌掉了。 他覆灭大半个苍云宗，本想以此和父亲有个交代，但现在…… 父亲也死在了他的面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亲人，先后死去，他都无能为力！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燕霆彻底发狂，身化魔光朝着那中年冲去，他引以为傲的影念天穹速度在同境界中快到了极致，但在那中年眼中，与龟速无异。 砰！ 燕霆好像撞在了一块钢板上一样，然后被狠狠地弹了回去，这一撞击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令他本就严重的伤势加剧，但他仿佛忘记了疼痛一般，再度冲上，全部力量毫无保留地轰向那中年。 他的力量，却在靠近中年之时，如小石子沉大海一般，掀不起一丁点的波澜。 中年右手掐住他的脖子，燕霆整个人僵在了半空，浑身如被天底下最坚硬的锁链绑住了一样，倾尽全力也无法动弹半分。他痛苦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的中年，嗜血的眼眸如夺取万生的爪牙，要将这中年以最残忍的方式撕成碎片。 “哼，怨气这么重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中年面对燕霆那嗜血的眼眸，只是无比轻蔑地笑道：“你这么在乎你父亲，我送你下去陪他如何？” 说罢，中年手掌力道增大，燕霆的脸色憋得通红，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瞬间涌上，充满了他的脑袋。 “住手！”秦妃泠一声大吼！ 中年目光一凝，随手将燕霆扔了出去，燕霆撞在远处的墙壁上，直接昏死。 中年握着断涯，缓慢地走向秦妃泠。 秦妃泠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目光充满了质疑，不解，震惊，骇然和难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燕族出手？ “玩够了吗，玩够了就该跟我回去了！”中年伸手去拉秦妃泠，却反被她推开。 中年似乎早就料到了秦妃泠会对他这样，丝毫不恼怒，而是将断涯插在了地上，慢悠悠地道：“你跟着他，吃了多少苦，多少次身陷死境，你难道不知道吗，他是个不详之人，为何要离他那么近？” “这不关你的事！”秦妃泠大吼道，双眸泛泪，质问道：“你为何要……要灭燕族，他们……他们有什么错……” 中年淡然摇头，回过身去：“这与你无关，你若是想继续陪着他，那就陪着，过段时间我再让人来接你，但是你记着，这一次我姑且纵容你，下一次你没有再拒绝的权力了。” 中年丢下一枚空间戒指，然后身体消失在了燕族之中 留下秦妃泠无助地跪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