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梦碎（上）

    风玄帝国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元道级宗门苍云宗，在一夜之间被人摧毁，十八长老尽皆战死，三万弟子死伤过半，整个宗门三分之二化为了一片废墟，宗内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若非宗主尚还在世，还有三四千弟子守在苍云宗没有离去，说是灭门之劫都一点也不为过。

    但即使不是灭门，这次劫难对苍云宗而言也是灭顶之灾，从今往后，苍云宗可以说正式从风玄帝国除名。哪怕苍炼还活着，哪怕他重组苍云宗，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无法重现往日的辉煌了。

    更何况，其余的宗门和家族也不会眼巴巴地看着一个被毁去的宗门重新建立，这个建立者的实力和名望在皇城诸多强者中还是垫底的存在。

    而作为摧毁苍云宗的“凶手”，劫后余生的苍云宗弟子全都指向一人。

    燕霆！

    那个前不久才带着论道第一的荣誉凯旋而归，那个前不久才被册封为赤羽侯的青年，是他，亲手毁灭了苍云宗。

    对此依旧有绝大多数人不相信，燕霆不过初期元罗的修为，即使再怎么能打，又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将大半个苍云宗都送入深渊呢？苍云宗十八长老虽然都是元罗境，但依旧有着两人跨入了后期元罗，大长老苍寒更是八级元罗的高手，两人合力之下要拦住燕霆并非不可能，怎会由着他葬灭苍云。

    但随后爆出的一个消息，则是彻彻底底地让整个皇城都陷入了持续的动荡之中。

    有传闻说，那一夜有一些陌生人降临苍云宗，带着一位元道和近百元罗围杀燕霆，后苍云宗众长老也出手参与围杀，燕霆以一敌百，先后诛杀七十余元罗境高手，数招将一万多名弟子葬灭，苍云宗也是因为如此大规模的战斗被毁去了大半。

    最后在燕霆即将战败之际，有一名女子出手，拦住了那名元道和三十多位元罗，燕霆出手斩杀了那些陌生人，随后与那名女子一起逃离了苍云宗。

    这些消息是从那些逃离苍云的弟子亲口说出，且一人两人有误倒可以当个笑话听听就好，但那一晚从苍云宗逃出了数千弟子，他们只要谈论起那天晚上，几乎都是一样的说词，只是表达的语言顺序不同罢了，但可以确定的是。

    苍云宗被燕霆所毁，他一人诛杀了苍云宗十八长老，并且那一战中连续斩杀了七十多位元罗，数招将苍云宗上万弟子轰杀，手段之残忍，态度之决绝，给那些存活下来的弟子留下了此生最难忘的梦魇，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数日，但他们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血雨腥风，就是断壁残垣，燕霆那如死神一般的模样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视人名如草芥的杀人方式，只要出现在脑海里，他们就不不自觉地瑟缩发抖，更有甚者吓得当场昏死过去。

    苍炼向帝王上书请求主持公道，但每一次上书都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一个失去宗门的初期元道，实力不算顶尖，且此生成就有限，如何能跟一个拥有无限未来的赤羽侯相提并论。

    在第四次上书无果之后，苍炼心如死灰，他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但仍然抱有一丝幻想，但帝王的回答，让他这一丝幻想都彻底破灭。

    那一天，苍炼离开了皇城，彻底消失！

    而紫千影在苍云宗搜寻燕霆无果之后，便带人火速前往燕族，希望能够在那里找到燕霆，但令她失望的是，燕霆和秦妃泠都没有回去，她在那里停留了三日时间，迟迟没有等到燕霆回来，便留下了一位元道境强者镇守。

    她猜测燕霆毁了苍云宗，苍炼一定会报复燕族，让那名元道境强者守着燕族，等苍炼到来之时将他斩杀，以绝后患。

    紫千影所料不错，在她离开后的那一天，苍炼带着极强的怨气降临赤羽城燕族，那名紫家的元道境强者与苍炼进行了一场大战，将苍炼重创，但他明显低估了苍炼的逃命能力，一时间大意竟是没能杀了他，不过苍炼之伤，伤及要害，至少一个月无法恢复，若他敢在这段时间内上门，单凭燕族的那些元罗联手也能将他拿下。

    紫家有严格的规定，元道境强者没有家主之令不准私自在外停留，这次也是因为紫千影的央求，这名元道才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免去一顿责罚。重创苍炼之后，他就回了紫家复命，也算是给了紫千影一个交代。

    燕霆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苍云宗不见人影，也没有回燕族。

    皇宫内，一名侍卫跪在风瀚尧面前，恭敬地道：“禀太子殿下，卑职已带人将苍云山翻了个遍，除了找到一些尸体之外，并没有燕霆的消息。”

    风瀚尧脸上好似覆盖了一层阴云一般，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下去。

    侍卫刚要离开，风凌尘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了进来：“把那些尸体收集起来，送到皇宫。”

    风瀚尧连忙起身，走到门边，而风凌尘则是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向座位，然后坐了下来。

    “臣领旨！”

    等侍卫走后，风瀚尧才重新走进房间，与风凌尘四目相视。

    “父皇已经知道了。”风瀚尧道。

    风凌尘淡淡一笑：“你私自调动五千风灵卫前往苍云山搜山，这么大的动静，真以为能瞒得过朕？”

    风瀚尧没有说话。

    “尧儿，你真的变了，难不成这燕霆对你而言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风凌尘问道。

    “父皇多虑了，儿臣只是被他打败，心有不甘，想着有机会再与他战一场，不想他就这么死掉罢了。”风瀚尧解释道。

    风凌尘微笑道：“朕也没有说你做错，燕霆再怎么说也是朕新册封的赤羽侯，他出了事，朕派人寻他也是应该的，只是你代替朕做了这件事情罢了。”

    “儿臣不敢越界，只是……”

    “好了，不必解释，这个位子，早晚也是要交给你的，现在你做点不大不小的主，无关紧要。”风凌尘摆手，制止了风瀚尧继续解释：“在赤羽城的探子来报，苍炼去找燕家的麻烦了，但是被紫家的紫无旭打成了重伤，不知所踪。”

    “紫无旭？紫家人。”风瀚尧皱眉道。

    “不错，紫千影和燕霆走得挺近的，那天晚上也是她风急火燎地赶回皇城叫人，燕霆出事之后她派人守在燕家防止苍炼报复，这个朕并不奇怪，她应该知道一些事情的原委，你朕已经派人去找她来了，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下？”风凌尘道。

    风瀚尧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苍云宗大战后的第六日，燕霆和秦妃泠已经走出苍云山很远了，但这一路上没有旅店和驿站，更没有城市，他们因为伤势太严重无法使用元气飞行赶路，只能步行走回赤羽城。

    这几日里，燕霆的魔念时常会冲出，短暂地控制燕霆的思想，使他发狂，幸好方圆数十里都没有什么人，他们才没有暴露行踪，每次察觉到身体异变时，燕霆都会让秦妃泠躲远一些，等他能够压制住了，再和秦妃泠回合。

    燕霆的脸色格外沧桑，兴许是经历了丧失亲人的痛苦，他一路上无精打采的，秦妃泠好几次问他话他也是心不在焉地回答。

    “燕霆，还有百里不到，我们便可以回赤羽城了。”秦妃泠和燕霆站在山坡之上，山头的另一边，就是赤羽城。

    二人已经在河流中沐浴干净，换好了衣服，就是不想回去的时候让燕离他们担心。

    燕霆站在原地，眺望远方，迟迟没有回话。

    秦妃泠见状，拉起他的手来，微笑着道：“燕霆，怎么了？”

    燕霆摇了摇头，苦涩着声音道：“我……我不知道……到时候应该怎么跟我爹交代……我没有把梦然带回来，甚至连她的尸首都没有……”

    秦妃泠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是因为那些该死的人，但他们已经被你杀了，你已经为梦然报仇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带着梦然的希望好好活下去，把对她的愧疚，重新变为力量放在对燕族上，只有燕族强大起来了，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对吗？”

    燕霆喉咙仍然是哽咽，但秦妃泠的话似乎有所奏效，他点了点头，与秦妃泠一起走下山去。

    他已经愧对了梦然，绝不能让同样的悲剧重新上演，他要将燕霆壮大，他要让这风玄帝国，再也无人能够威胁燕族。

    至于他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他才不会在乎。

    苍云宗护着杀人凶手，该灭。顾飞淳，苍鹏等人设计害死他妹妹，又差点害死他和秦妃泠，该死。

    他没有错。

    他唯一错的就是，当年不该一时贪心，贪图顾显那五万元石放了顾飞淳，才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他不该当初在论道台上没有下重手斩了苍鹏，才让他有机会掳走梦然。

    “都……该……死……”

    燕霆浑身发寒，瞳眸中一点猩红的血芒浮现。

    “你在说什么，燕霆？”秦妃泠走在前面，依稀听见燕霆在背后轻声细语，她回身一看，却发现燕霆的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回事，燕霆，你怎么了？”秦妃泠连忙上前扶住燕霆，缓缓坐下。

    “我……我没事……可能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心里有些堵，我们继续走吧。”燕霆要站起来，却被秦妃泠一手按住肩膀。

    “休息半个时辰再走吧，你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最好再压一压控制你的那股意念，免得回家之后再次发狂，到那时就有些危险了。”

    秦妃泠之言，彻底惊醒了燕霆，对啊，他若是在家里突然入魔，整个赤羽城又有谁可以拦住他，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发泄，他若是出手伤了燕家人，那这一辈子怕是要活在愧疚中。

    虽然他已经活在了愧疚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