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持剑的少女
“杀！”艾尔达一马当先冲出来，率领骑兵冲向山贼们杂乱而毫无防御的侧方。盔甲和马蹄组成的毁灭洪流一下冲入敌人中间，骑剑恐怖的寒光纷纷向山贼们的头上，肩上落去。倒地的则立刻就被马踩死。这个凶猛的打击让山贼陷入了混乱。前方的步兵乘机猛攻，一下子就把敌人混乱的战线瓦解掉了。 “投降不杀！”当这个喊声在战场上回荡的时候，大部分斗志已经崩溃的山贼都放弃了逃跑和抵抗的努力，乖乖的当了俘虏。剩下想逃走的也几乎没有机会，因为这一带可不是能让人脚和马蹄比赛的山地林区，也不适合隐藏。训练有素的骑兵们散开队型开始追杀残敌，剩下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 城门打开，一些市民在城门一带欢迎得胜归来的军队，看着那些脸色苍白，身上带着枷锁的山贼和因为胜利而喜气洋洋的士兵入城。半个月来，艾尔达连续剿灭了六批山贼，让这个城市多少减少了一些恐惧和绝望的气氛。 “这两天有什么事情？”艾尔达走进议事厅，一边摘下自己的头盔一边问已经在这里等候他的几个官员，他们都在这里等他回来。因为没有资金给自己盖领主府邸，所以他的起居都在这个总督府里面。这些依然是旧帮子人马，在他上任后，他几乎没有对人事做什么变动。 “有一个好消息。”安德森上前一步，他是哈林城的商会总监，也就是负责整个城市的商业运输的官员。“今天港口进来了一支船队。两个月来第一次有船平安进来。他们带来了一个大消息，海盗们的主力似乎全部向南航行去了。” “向南？”艾尔达的眉头不引人注目的皱了一下。“不过也好，对了，战船的情况怎么样了？” “殿下……情况是这样的，他们说……” “别吞吞吐吐的，快点说。” “像那种战船我们造不出来……靠我们城市的造船厂没有办法制造。” “这样啊……”艾尔达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如果不能造出和俘获的海盗船那样优秀的战船的话，那么试图靠海军来对抗海盗还有里萨人就是不可能的了。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些新的情况，粮食储备……” …… 艾尔达走出了门。总督府附近空荡荡的，这里本来是有钱人的聚集区，可是现在这些人已经离开了大部分了。 真的没有想到领主是这么难当的，上一次虽然是领主的身份，但是实际上连领地都没有去过。不过，真的要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务全部由自己做出最后决定的话，还真的是很讨厌的工作。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了，除了吃饭睡觉作战外，全部是处理那些该死的事情，到目前为止，还是第一次有空出去走走，更别说奥雷尔秘密拜托的事情了。 可是，真的还有机会吗？城里的居民实际上已经减少了三分之一，几乎都是最近半年迁徙走的。而且，现在这个城市实际上已经是暴力横行的地带……艾尔达本能的摸了一下腰中魔剑的剑柄，似乎只有这把剑才能给他更多点的希望和信心。 港口一带现在热闹非凡，这些天一直都这么热闹，似乎这么长时间的寂寞在这一刻得到了弥补。这当然是托海盗们离开的福。码头工人忙碌的吆喝着，将各种物资搬上搬下。码头附近一带的街市被无数身躯给充满，从船上下来的商人不顾疲劳就开始投入做买卖赚钱的活动中，居民的购买力也被激发出来，这种热闹场面已经相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差不多整整一年，这个城市就是在一种半死不活的气氛中，靠过去的积累和南部的陆地交通线苟延残喘。 人实在很多，购买货物的大人中搀杂着很多跟父母一起出来的小孩，孩子们的欢笑给此刻的闹市更加增添了一份生气。虽然时间已经近黄昏，虽然人流正在慢慢散去，但是这里确实还很热闹。艾尔达一路看过去，并没有买东西，一个领主能看到自己的领地里是如此的活力，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 “对不起，先生！请可怜可怜我，给我一点钱吧。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艾尔达低下头，看着这个挡在他路上的小东西。 这是个脏兮兮的小孩，年纪大概有五六岁，她穿着一件根本不合身的罩衫，而且很破，从那头肮脏的长头发勉强可以判断这是个女孩。她正抬着头，用一双略带着惊恐但是又天真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小女孩有些畏缩的把手伸出一半，一只满是污秽的小手。 艾尔达默默的把手伸到怀里，他看到对方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希望的光彩。他把手抽出，随后半个银币掉落到小女孩的因为营养不良而瘦瘦的手上。这对于这个小乞丐应该是很慷慨的举动了，半个银币差不多是一个工人一天的工作收入。 小乞丐连谢都忘了谢，很明显已经为对方的慷慨而惊讶，随后就是极度的兴奋。她收了钱就向一边的拐角飞跑而去。 艾尔达看着那小小的身体消失在人流中，于是转过头，想继续前进。 一阵呼喊从身后传来，刹那变为一片惨叫声。 “快让开！是马车……马受惊了……” 哈林港的新领主本能的随着声音闪到路边，看着那辆车疾驰而来。那车子的后面和轮轴上已经拖上了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但是依然阻止不了车轮的疯狂滚动。行人纷纷向两侧退让。 马车驾车座上有人，但是这个车夫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受惊的马的控制。马车整个震动的大概很剧烈，让那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挥动鞭子或者抓住缰绳，只有任那两匹受惊的马拉着车就这样疯狂的在大街上奔驰。 车驰过艾尔达身边，艾尔达没有挡路，因为试图挡两匹受惊的马，特别是正高速奔驰的马是很蠢的，在车跑过他身边一点距离后，他开始跑着追上去。他从侧面贴近左侧那匹马，然后猛的扑上去，一把抱住马脖子，硬是把马扯的摔倒，连带着另外一匹马和马车一起翻倒。 艾尔达随着马摔倒在地面上，但是从他一开始动作就为这个结果有了准备，他在空中就向外侧翻了一个身，所以马匹倒下来的时候并没有压到他。相反是另外一个东西让他措手不及，在他刚摔在地面上，还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前，一个沉重的东西——很明显是从骤然停住的马车上飞出来的——压到了他的身上，这股冲击力让他感到一阵昏眩，眼冒金星。 四周传来人们的叫声，看到疯狂的马车已经被制止下来，人们纷纷围了上来，压在艾尔达身上的重量在他昏眩感还没有褪去的时候就消失了。他过了一小阵子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但是却一下子掌握不住平衡而向一边倒过去，幸好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他。 混乱模糊的世界终于慢慢平稳清晰起来，艾尔达往身边看去，看到的是正用一只手揉着腰部的少女。 “谢谢你……”那个女孩这么道谢，说话的同时掩饰不住嘴角的抽动，看来刚才那一下摔的可真不清。 艾尔达凝神看了一下对方，然后他认出了这个少女。二十来天前在往哈林港的路上遇到的那个被山贼杀掉商人父亲的少女。那头亚麻色的头发正松散的从她头上垂下，刚才正是她坐在这辆失控马车的驾驶位上，也正是她整个人撞击在艾尔达的头上。 “你……”那个女孩睁大了眼睛，她的蓝色眼睛宛如一块透明的蓝水晶，很明显，她认出了这个穿着便服的领主。“你是上次那个……” “你没有赶过车吗？”艾尔达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回答，刚刚的昏眩感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消失了“如果不会赶车的话，为什么不叫个车夫过来呢？” 少女没有回答艾尔达，她只是停止揉腰，然后转身走向马车。这个时候马已经在几个好心人的联合帮助下站起来了。虽然刚才这么重重的摔了一下，但是两匹马居然奇迹般的并没有摔伤，马车也没有受到损害。受惊的马已经稳定下来了，刚才被车勾到的东西也被解了下来。 “我可以赶车的。”那个女孩拿起掉落在一边的马鞭，“不过刚才真的谢谢你。这样吧，作为感谢，我请你吃饭好了。军队里应该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吃吧。” …… 那个女孩把马从车上解下来，然后牵到马房，接着给马上了些马料。艾尔达站在一边看着她一个人完成这所有的工作。这个大房子里面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居住。 “只有你一个人？”在那个女孩终于完成了她的工作后，艾尔达终于问道。 “还有两个伙计，不过就只有三个人了。”少女打了一盆水过来，她很麻利的洗了手和脸，梳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用一根缎带把头发绑好。 “还有两个？”艾尔达环顾四周，这么大的房子如果只有三个人居住的话，那真的是太大了点。“你干什么不多叫点人来？” “因为没有人相信一个女人可以做经商的工作。”少女迈进的房间里面，顺手带上门，但是声音却依然传到靠在墙上的艾尔达的耳朵里面。“即使剩下的两个，也并不是相信我有能力，实际上他们只是想和我睡觉罢了。” “睡觉？” “是啊。”那个女孩从房间中走出来，这么短短时间，她就已经换了一件衣服。“我不知道他们除了这个目的还有什么。或者想籍着和我结婚获得爸爸留下的所有遗产。” “别说这些了。”她甩了一下头，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然后走到艾尔达面前。“我们可以去吃饭了，我知道一个地方的菜色非常好吃哦。” “啊……”艾尔达愣了一下，然后醒悟过来。“啊……原来你是说要请我到店里吃饭啊……哈哈……我还以为你是要做饭给我吃呢。” “现在没有这个时间啊，而且，我做的饭最多也只能给那些旅行后饥肠辘辘的人吃吃而已，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咧，你叫什么，你是个军官吧？我叫霓儿，叫我霓儿就好了，你叫什么？” “我叫艾尔达。叫我艾尔达就可以了。”艾尔达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孩回答。 “艾尔达……好名字呢。那么好吧，艾尔达，跟我走吧。” ……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四周是昏暗却带着朦胧神秘感的灯光和食客们喝酒时候的呼喊，但是艾尔达的眼睛只看着面前的盘子，他坐在那里，默默的吃着自己的一份菜。霓儿已经吃饱了，她斜靠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旁边一桌水手大声的谈笑。 “为我们的新领主干杯，感谢他带来的好运。”一个水手站起来，高举杯子大声叫到。他的同伴们纷纷响应，旁边几桌子的客人也同样做出响应，大家都把杯子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人们的话题纷纷转到新领主的问题上，大家都在讨论领主的勇猛和大胆。在过去一个月时间里面，哈林港驻军连续出击，陆续剿灭了近十股山贼集团，杀死和俘虏超过三千人，一下子就安定了整个城市的人心。同时海盗离开，让海路畅通起来，整个城市似乎一下子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为我们英明的皇帝奥雷尔陛下干杯。”又一个声音亮了起来，于是又发出了一片喉咙吞咽液体的咕隆声。 “领主……”霓儿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她转过脸对着艾尔达。“你认识新领主吗，艾尔达？” “认识。”艾尔达轻声的回答，然后他停止吃东西，抬起头看着霓儿。“你觉得新领主如何？” “不知道。”少女做了一个手势。“反正托他的福，这里生意很好，货物全部卖光了。对了，你吃饭为什么还在左手上戴一个手套呢？” “这不是手套。”艾尔达举起手看了看，“这是手护具，专门用来保护手掌不受利刃伤害的。” “那没有关系啦，你吃饭为什么还戴着这东西？” 艾尔达没有回答，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孩一阵子，他的喉咙中终于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父亲死了，你一定也不伤心吗？” “你觉得什么样子才算伤心呢？”霓儿用一种让认无法捉摸的语气低声回答，然后扭头向柜台那边忙的不亦乐乎的酒店老板。“喂，老板，给我来瓶葡萄酒。” 装着红色液体的瓶子被放到他们的桌子上，那个女孩一下子倒上满满一杯，然后一饮而尽。艾尔达并没有阻止对方，他看着霓儿一杯一杯的下去半瓶酒，然后酒精发挥了应有的作用，霓儿的脸很明显红了起来。 “我恨那个老头……恨死他了。如果不是已经把他给埋了，我真的想把那个老头的尸体分成几块……”少女费力的说着，她的舌头有些打结了。 “恨？他不是你亲生父亲吗？” “他是我亲爸爸……” 一个盘子伴随着怒骂声飞了过来，没有打中它应该打中的对象，反而在两人中间飞过，结实的撞在墙壁上。盘上原先的rou汁和陶瓷碎片一起飞散开来。艾尔达扭头看去，那边两个桌的人正激烈的吵着。吵架在喝个半醉的人群中迅速升级，马上就从言语发展到用东西互丢，当然，盘子扔起来是最顺手的。 已经分不出来是哪边第一个出手的了。在任何头脑还清醒的人有机会阻止他们之前，有人就先挥出了拳头。争吵马上变成打架，双方一起扑上，不到三分钟，酒店就变成了混战的战场。那些被波及到的无辜者的怒气也爆发出来，一下子，似乎像发出了一个信号一样，店里的人——主要是海员和码头工人——无论是喝醉，半醉半醒的，或者根本没有喝酒的，一起加入了群架中。大家只为了打个痛快，发泄一下过多的精力，已经没有人在意自己打的是谁。 艾尔达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带着霓儿离开。不停的有人把目标瞄准他，但是这些人全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就和我们知道的一样，要论手上工夫，能比的上艾尔达的人可真的不多，在费了一些工夫后，艾尔达终于把喝醉了的少女拉到了酒店的门口。他躲开一个被人打的踉跄后退的酒鬼，用力推开门。 闪烁着冰冷和危险的光芒的利刃从阴影中刺出，直指艾尔达的胸口。 这一剑时机把握的非常准确，虽然双方的距离大了点，但是如果里面走出来是一个喝了酒的人，被酒精麻痹的神经真的很难反应过来，可惜目标并没有像预计中的那样喝了酒。 艾尔达的身体没有能躲闪的空间，但是手却赶上了剑的速度，他的左手及时放开女孩的手，在剑刺入身体前就先一步抓住剑身。 那个刺客向前半步，手上加力，但是捏住他的短剑的似乎不是一只人手，而是一块铁，无论怎么加力也送不上去。他马上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在艾尔达的右手把长剑拔出一半的时候，他松开自己的短剑，赤手空拳的冲向对方。 艾尔达立刻放弃了拔剑的打算，他伸手想阻止对方前进，但是刺客的目标已经不是他了。那个人向他冲来只是虚晃一枪，他身型一转，就在艾尔达手抓个空的时候从敞开的大门进了酒店。艾尔达只来得及回手一捞，但是抓在手里的只有一块布而已。 哈林港的领主只能看着那个刺客像小鹿一样轻巧的跳过混战中的人群，然后从一个窗口飞身跃了出去。 这几下电光火石一般，居然没有人发现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艾尔达手上多出一把剑锋上透露出毒药的腥味的短剑。 “怎么啦？”霓儿从后面凑上来，这个女孩喝的有点昏忽忽的，根本没有注意到刚才已经经历了一次生死边缘。 “没什么……”艾尔达轻声回答，他顺手一丢，把手里的短剑扔到路边的臭水沟中。 一个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酒臭味的身躯向这里倒了过来，这个酒鬼把握不住自己的平衡，伸手想抓住一个什么东西来支撑，但是抓在手里面的却是少女的衣服。 “嗤……”伴随着一声布料被扯破的声音，那个醉汉摔倒了。毕竟少女身上的衣物不可能支撑他的体重。 艾尔达伸手把霓儿拉开一边，女孩的衣服的肩膀部分被扯落了好大一块。尽管霓儿马上就把脱落的布条拉了回来，用手牵着，但是艾尔达依然看到了她肩背上的东西。 “我们走吧。”霓儿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这个微笑在少女绯红的脸上更显得吸引人。 是谁呢？神殿的人吗？或者是山贼海盗之类？想杀我的，不，想杀我的，不会是神殿的人……他们知道靠这样偷袭是杀不了我的…… 艾尔达缓步走着，霓儿则半靠在他的肩膀上。但是他的心却在琢磨这个突然出现的刺客。一发不中立刻撤退，这并不是普通的刺客，很可能是专业的。而职业杀手绝对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放弃自己的目标。神殿那群家伙们龌龊卑鄙，但是似乎没有对自己赶尽杀绝的必要，而山贼们也应该不会采用这种办法。 里萨人！应该只有里萨人。那群让人恶心的海里的老鼠，他们早就对塔斯克东部海岸虎视眈眈，杀死这个看起来很有作为的领主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可恶，如果有船就好了，那么就可以把那群老鼠赶到他们发臭的窝里。可是艾尔达也知道要靠着自己那支可怜的海军，那种笨重的像头猪的战船，和里萨人战斗简直是自杀。 “休息一下好吗？”霓儿突然说，打断了艾尔达的思路。 “好的。”他这样回答，然后停下脚步。艾尔达发现他已经来到一个小广场中了，不过因为夜深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孤独竖立在广场上的雕像和雕像脚下的花丛。 霓儿坐在台阶上，艾尔达则站在她身边，抬头看着广场中间的雕像。 “你刚才看到了吧？”少女突然发问，让面前的男人吃了一惊。 “你看到我的烙印了吧？我知道你看到了。” “是的。”艾尔达低声回答，他知道隐瞒不了，在霓儿的衣服被扯落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身上的那个洗掉的奴隶烙印残痕，但是这个烙印已经被洗去了。说明这个女孩是合法的获得自由——根据习俗，只有国家才有资格给奴隶印上烙印，也只有国家才能洗去烙印。 “你不吃惊吗？” “吃惊？不，那天我看着你刺死那个山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女孩了。” “哦？” “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即使是跟着四处流浪的父亲长大的女孩，也不可能有将剑刺入人体，面不改色的看对方痛号的勇气。特别是你杀死那个家伙后依然能保持平静的样子。” “你还真的是个有意思的人啊……”霓儿这样说道，她用双手蒙住脸，但是马上就松开了，手则顺势抚mo了一下头发。 “头一阵子你和我说过你很恨你的父亲，虽然是你的亲生父亲。是他把你卖掉的吗？” “不是……” “他对你不好吗？” “不……他对我很好。” “那么你为什么……” 霓儿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电到一样，她走了三步，来到艾尔达的面前，看着艾尔达的眼。那眼睛中闪烁的是一种复杂的，但是疯狂的光芒。 “你……不会懂的……你怎么可能知道呢？”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尖锐而颤抖，被压抑的东西如今被打破喷发了出来。但是这声音转而低了下去。“你有没有过一个晚上陪十个男人睡觉的经历？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懂！” “你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军人，你当然不懂得那是什么感觉！”少女的声音又高昂起来。“当我躺在床上，被男人压在身体下面的时候，我唯一的事情就是在诅咒那个臭老头，我诅咒他不得好死！” 艾尔达沉默了，他看着女孩发泄似的叫出心里的话。酒造成的红色已经从她的脸颊渗入她的眼睛，让这个女孩的双眸化做了一团血与火。 霓儿又坐了下来，她把自己的脸埋到了自己的手里。 “我……十岁多一点的时候，臭老头抛下了我和mama，出去做生意了。但是他走后就爆发了战争，我们所在的城市被攻陷了。你知道吗，那种混乱……我们母女两个到处躲藏，但是躲不了……我们最后被士兵发现，成了战利品，被拍卖成奴隶……” “……母亲死掉后，就剩下我一个……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每天最少要和五个男人睡觉……你明白这种感觉吗？！……这种生活直到一年前被我父亲找到才结束……他出钱让我恢复自由……” “你知道我是怎么恨他的吗？如果不是他丢下我和可怜的mama，这一切怎么可能发生？我已经决心恨他一辈子，我绝对不原谅他！在和他一起后，我连父亲都没有叫过他。”霓儿这么说着，抬起脸看着艾尔达，一股液体已经从她的眼眶中流下来，流过脸，从她的下巴滴落。 “可是他居然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掉了……他原来已经不打算抵抗了，但是那个山贼调戏我，他才和他们冲突，被他们杀掉的……他就这么简单的死掉了，让我连恨他的时间都没有啊……” 女孩的声音被抽泣声打断了，寂静的广场上，只有风声混合着少女的哭泣。 艾尔达走上去，他的心中突然被一股从未有过的感情所充满。他坐到霓儿的身边，轻轻的把那个颤抖着哭泣的身体搂到怀里，让少女的头靠在他肩膀上，任凭泪水弄湿他的衣服。 “可是他是爱你的……”艾尔达低声的说道。“你的父亲，是真的爱你的。他并不是有心要把你抛弃……你不应该恨他的。” 突然间，艾尔达抱着怀中的女孩向侧面摔倒，但是他的动作已经太慢了，从小型弩机上发射出的弩已经刺中他的大腿。艾尔达翻身站起来的时候，六个手中握着利刃的黑影已经从他们藏身的位置走了出来，呈半包围状态向他围过来。 “我太大意了……”哈林港的领主暗自责备，但是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刺客们正慢慢的包围上来，艾尔达缓缓的抽出百鬼，然后从自己怀中拿出贴身匕首，递给身边的霓儿。 “你应该已经学会怎么保护自己了吧。” 腿上很痛，但是应该不影响战斗。 …… “殿下，您这么晚要见我什么事情……怎么了？你的腿……”波恩看着满身是血的领主，对方正在包扎自己腿上的伤口。 “波恩，马上派人去城南边的小广场。去辨认一下那六具尸体，确认一下他们的身份。”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什么。”艾尔达包扎好伤口，抬头看着自己的副官。他的运气很好，小弩箭不是从正面刺入，这伤很轻微，很快就会好的。“只是我遇到了一个女孩而已。” “一个女孩？”波恩的眼睛清楚的透露出他的疑惑。 “波恩，你看过突围战吗？”艾尔达突然问。“被包围，已经没有地方可逃的敌人的最后拼搏……你看到过吗？他们的手上拿着剑，眼睛中满是对生命的执着，但是身体却正面冲上枪与剑的锋刃……前赴后继……那份要用剑捍卫自己生命和自由的权利的执着……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想突破包围的决心……” “啊……” “我今天碰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啊。虽然手里没有剑，但是心中却手持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