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国企临时工（3）

    国企的各项管理制度很完善，车间工人遵循三班倒的工作制度，每个班八小时，八小时以外自行安排，夜班比白班多三十块钱补贴。

    车间工人大多是一些未婚的年轻人，下班后他们经常相互串宿舍聊天，或出去逛街，打台球，看电影。有时嫌工厂食堂的伙食不好，他们就去买点好菜偷偷在宿舍里改善伙食。

    相比之下，工厂的业余生活比柳小絮在老家时种田要丰富多了。不但可以接触到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朋友，还可以听他们讲述一些外面的故事，以及工厂发生的大事小事，无形之中，让她增加了不少见识。

    由于工厂人员较多，为了安全起见，保卫处制定有严格的规定，所有工人一律不许用电炉在宿舍做饭，一来杜绝浪费电，二来担心引起火灾。保卫处经常来宿舍突击检查，如果查到电炉或其它做饭的用具，都会被没收掉。

    那个年代很难找工作，在国企上班的这些年轻人，不管是正式工，合同工还是临时工，他们的内心深处难免会有一种优越感，觉得比那些打零工的外地人要高人一等，因而他们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因为他们有一份让很多年轻人可望不可及的工作。

    进厂之初，柳小絮十分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尽管她被组长安排在车间里打杂，可是她一点也不在乎。

    不管怎么说，总比做保姆要强。她严格遵循工厂的三班倒制度上班，下班，从来没迟到早退，也没有旷工或请假。上班时老实本分地做好份内工作，组长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虽然有些事情不是她份内的事，车间里一些正式工和合同工见她老实好欺负，又是没有后台的临时工，便肆无忌惮地吩咐她做这做那。

    为了保住这份难得的国企工作机会，她每天忍气吞声，一句怨言都没有。时间长了，组长很同情她的遭遇，有时被她看见有人欺负柳小絮时，她便出面为她说好话。

    在组长的庇护下，那些曾经欺负柳小絮的工友们行为上也收敛了很多，渐渐地她在车间的境遇也有所改善。

    说实在的，在那家国企上班，工作环境和生活条件比做保姆确实要好很多，可是时间长了，她觉得像她那样出身贫苦的农家女孩，在那家国企里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

    进厂后不久，小冰和小玉明确告诉她，如果想成为合同工人，首先就得解决非农户口，然后再找熟人担保，再花一大笔钱买一个合同工的指标。

    只有成为合同工后，她才会有一丝转正的希望，不过机会也很渺茫，因为那个年代想转正的人太多了。除了本市的，还有外地的，他们削尖脑袋找熟人，拉关系，不惜花高价将儿女买进国企上班，就是盼望能够享受到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福利。

    另外，即使买到了合同工指标，日后想转为正式工，他们还得再交一大笔钱。那时柳小絮作为临时工，每月的基本工资只有70块，外加30块全勤奖，如果请了假，或迟到早退一次，三十块钱的奖金就没有了。

    就凭她那么一点儿的死工资，连基本的生存都得不到保障，还谈什么拿几千块钱买指标呢？更何况，即使她解决了非农户口，在那个年代，她的家人那使几辈子不吃不喝，也凑不出买合同工和正式工指标的高额费用。

    柳小絮宿舍里有三位女工已经在这里干了两年临时工，三年合同工，她们先后工作了五年，一直没有机会转正。

    虽然她们也和小冰，小玉一样，是通过熟人介绍进来的，她们先交了六千块钱买合同工指标，后来又交了八千块钱买转正指标，可是等来等去，依旧没有等到最终的批复。在那个年代，外地女孩想弄到转正指标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可否认，柳小絮的内心深处一直渴望有机会转正成为名正言顺的城里人，可是凭她的家庭条件，无论如何也没有那个能力。

    首先，在那个非农户口异常吃香的年代，她家世代贫农，根本没有能力为她办理非农户口。众人皆知，那个年代她的家庭一直处于穷困潦倒的边缘，哪来的钱去买这个指标，那个指标呢？如果有钱的话，她的父母也不会天天将她往死里骂。

    多年以后，每当回想起在纺织厂的那段经历，她很庆幸当年自己没有钱转正，也为那些花高价买指标进厂的农村孩子感到不值。

    他们拼尽全家人之力，到处找关系，花高价买进厂指标，进厂后正式工的月工资加上各类补贴也只有三百多块钱，他们在厂里要干上好几年才能赚回这一大笔的投入。

    在那个万元户即富的年代，一，两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反过来想一想，他们花钱买指标，无非就是为了买个养老保障。

    只是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当年那家曾经红火的工厂不到十年就倒闭了。他们花高价只算买了个下岗工人的指标。不过他们的生活待遇，相比那些在城里打拼的农村人来说，凭着城里户口的优势，他们的各项养老保险制度也比较完善，比农村人的生活条件还是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