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拔树搜根
吴铮实在没有吃早餐的**，无精打采的在街头闲逛半天，看了看手中的牛皮信封，稍稍思索，招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去对司机说：“到盖蒂中心博物馆。” 仅仅一夜之间与裕璜龙失之交臂，确实万般无奈也万般郁闷，但他痛定思痛，除了自认倒霉好像也只能静观其变；那么剩下来要办的事刚好就能捋一捋了，去到新的工作单位报到似乎很有必要。 从生存角度讲，做一名警察并非是吴铮的本愿，但存了和张自强一较长短之心，就算从“假警察”做起，他也觉得无妨。唯一遗憾的是起步太晚，张自强已经领先了很多很多，追赶这个距离的难度比较大。 另外吴铮也确实需要一份工作，哪怕是消磨时间、掩饰身份的工作也好。因为他还没明确安排好自己的下一步，“上班工作”本来就是一个成年人的日常，他受够了颠沛流离和提心吊胆，所以对于融入到正常社会里是渴望的，也是期盼的。 当然换一种活法，靠着强大的超能力为非作歹、打家劫舍也不是不行，或许还会很有趣很刺激，但吴铮内心态度是抵触的，他不觉得那是必须采取的行为，也势必会引来层出不穷的麻烦。理想的状况是，超能力可以点缀平凡普通的生活，帮助他偶露峥嵘，但大可不必成为主旋律。 405号州际高速公路宽阔绵长，出租车一路疾驰，越临近圣塔莫尼卡山脚下，沿途的景色越秀美迷人。吴铮知道这里的海滩和好莱坞，以及环球影城和迪士尼并列为洛杉矶必去的四大旅游景点，却没想到圣塔莫尼卡山脉也是如此巍峨叠嶂，美不胜收。看来真要在此工作，每日都能饱览这份“美景”的福利已然先收入囊中。 出租车沿山路进入停车场，司机便驻了车，回头说道：“先生，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不过可以附赠一个建议：看到那边的有轨电车站了吗？那是去往山顶最省力、最快捷的途径，而且免费。” 吴铮点头道谢，付了车费下车。放眼望去，头顶是一片无垠的蔚蓝天空，再没有钢铁丛林阻挡视线，干爽的微风轻拂，忍不住闭起双眼深深吸了口清新的山间空气，胸中的积郁舒缓不少。 他看了看远处的电车站，刚待迈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禁不止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掏出来一看号码，却是弗兰克打来的，下意识的吁了口气，接通后附在了耳边。 “安东尼说你早上没把钱拿走。”弗兰克问：“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没什么，只是暂时不用了，以后再说。”吴铮语气平淡，不做过多解释。弗兰克的追问看似是殷勤示好，实际上内心里肯定充满了疑问，这正是吴铮想极力回避、并且不愿假手于他购买宝珠的原因。 裕璜龙的秘密，最不能泄露给的人就是弗兰克，没有之一！甚至吴铮去了许劭廷的店铺，对一颗难辨真假的珠子提起过兴趣……这样的细节也不被他知道最好！ 弗兰克手里有的是别人没有的强大资源，也从未放弃过摆脱、利用吴铮的狼子之心，如果被他抓住线索进而再顺藤摸瓜，一旦获悉真相和答案……后果不堪设想！ “嗯，那你以后再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安东尼。”弗兰克听出了话外之音，很识趣的不再追问，随后又道：“不过昨晚的绑架未遂案有个新的情况，你有兴趣听听吗？” 吴铮皱了皱眉：“什么情况？” “前几天有位住在桑德罗大街的居民报警，说他的邻居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弗兰克道：“他很担心，怀疑这位邻居遭遇了什么不测，我们派了警员去了解情况，你猜发现了什么？” 吴铮诧异道：“和这件案子有关吗？” “那位邻居确实失踪了，准确的说应该是遭到了绑架。”弗兰克道：“警员撬开了房门进到他房间，发现里面桌翻椅倒、凌乱不堪，有明显的搏斗、挣扎痕迹，从现场提取的毛发和遗留物上，除了房主以外，我们还发现了另外两个人的dna，经过比对得出结果……和昨晚的两名作案人完全一致！” “什么？”吴铮吃了一惊：“也就是说，作案人就是想绑架阿蓉的这两个人？” “已经证实无误。”弗兰克道：“我们拿出那两个人的照片给报警人辨认，他的印象非常深刻，说之前在楼下见过这两个大胡子，他们鬼鬼祟祟的坐在一辆93年纽约人轿车里，看人的目光很凶……” “那名房主是什么人？”吴铮急急问道。 “资料显示房主叫丹尼尔·鲍德，今年61岁，离异后单身。”弗兰克道：“一年前从赞恩特律师事务所退休，身体状况不太好，最近又收到了该律所的返聘书，正打算回去重cao旧业。” “有没有线索表面，丹尼尔和阿蓉……有什么关系？”吴铮脑瓜转的很快：“或者说，这两个案子之间存在什么关联？”一伙人先后对两个人实行绑架，动机是完全独立的巧合显然不大。 “目前还没查到，但不等于没有。”弗兰克也承认：“实际上，我是今早才知道这件案子的，已经派人去丹尼尔的工作单位和居住地调查走访，同时也在跟进他的社会关系和生活圈子，还有银行账号、电话记录、失踪前的行程、电子邮箱等内容……一旦找到蛛丝马迹，我会马上和你联系。” 吴铮想了想道：“如果你要插手，我觉得这不是唯一的破案方向。” 弗兰克道：“没错，那两个被你……不，那两个自残的嫌犯身份已经查出来了，死在医院的叫理查兹·欧文，路上被枪杀的叫加登·塞西尔，两个人都有前科，以前是哥伦比亚‘荆棘’贩毒集团最底层的小喽喽，曾经因为贩毒被一起监禁过十一个月，出狱后销声匿迹了两年，现在又出现了。” “贩毒集团？”吴铮蹙紧眉头：“这怎么可能？你别告诉我阿蓉还会和毒品交易扯上关系！” “不不，这和你的女邻居没有关系。”弗兰克解释道：“我说过了，他们只是贩毒集团最底层的小喽啰，为了生计可能什么活都会接，如果爽快的给钱，绑架别人只是小菜一碟。” 吴铮气往上撞，忿忿道：“拜你这位大警长所赐，洛杉矶的小混混们实施一起绑架案居然都变成了‘小菜一碟’！那杀人放火是不是就算‘大菜一盘’了？别人我不管，但是阿蓉现在的危险还没解除你知道吗？” “这里是美国，是洛杉矶。”弗兰克苦笑：“就算上帝来当警长，也挡不住数以万计的人渣流氓作jian犯科，罪恶之源真的不在我这里……这样吧，这个案子我派人亲自跟进，撤回马丁斯探员。” 吴铮果断道：“不管怎样，对阿蓉潜在的威胁必须解除！不能再有任何人来找她的麻烦……你要尽快把这事查的水落石出；如果必要，你办不了的事，我来办！”语气隐透森寒。 “我知道了。”弗兰克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意境，陪着小心道：“典当铺许老板派了几个三脚猫负责保护接送祝小姐，这恐怕还不是很稳妥……我已经加派了四名便衣特警暗中跟在他们后面。” 吴铮闻言心底一宽，看来弗兰克这家伙也不是每次拍马屁都拍到马腿上，例如这个举动就正中他的下怀。有便衣特警暗中保护，祝韵蓉的安全保障大大提升，而且这种资源不用白不用，淡淡道：“叮嘱他们尽量低调、细致，不能让阿蓉知道，最好也别被乔振笙他们发觉。” “好的，回头再联系。”弗兰克挂断了电话。 吴铮摇头叹气。揣起手机再举目望去，四周旖旎多姿的风光似乎不如刚才那么醉人了，快步钻进了一辆电车里，直达山顶后打开牛皮信封，最后检查了一下相关资料和证明，整了整衣衫，迈进了博物馆大厅。 一位前台的服务小姐见他径直走来，马上礼貌的起身微笑：“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我是来……报到上班的。”吴铮递上了牛皮信封。 服务小姐接过去，抽出里面的资料一一翻看，很快微笑点头：“吴先生您好，我叫菲妮丝。人事部在二楼，请跟我来吧。”转身带路，两人从一侧的楼梯拾级而上。 在印有“人事部主管”的单独办公室门前，菲妮丝站定，尽管房门大开，她还是轻轻敲击一侧的玻璃窗，轻声通报：“盖蒂先生您好，这里有位吴先生，来中心警区报到。” 宽大的办公桌后马上抬起一张老成严肃的男子脸庞，一丝不乱的绅士发型，考究的定制西服，名贵的白衬衫配双交叉结的深蓝色真丝领带，一股无形的威慑力和尊贵感在他身上隐隐弥漫。 菲妮丝似乎有点紧张，回头对吴铮轻声介绍：“这是人事部主管本杰明·盖蒂先生。” “吴铮，28岁，华裔，在加州警校安保部受过为期三个月的从警训练，洛杉矶警署本次私监机构考核名单上的重点推荐对象……”本杰明的靠椅后仰，朝门外招了招手：“是不是你？” 吴铮点头微笑，缓步走进房间，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刚要落座，本杰明一伸手：“对不起，我还没允许你坐。”转头对一脸紧张的菲妮丝道：“美女，你可以继续去楼下浏览脸书了，但记得少吃花生酱夹心饼干。” 菲妮丝吐着舌头转身，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临行前看向吴铮的眼神充满同情和不幸。 其实不用这个眼神，吴铮也意识到麻烦来了。本杰明一上来就态度不善，还顺口点了一句菲妮丝工作期间的“小动作”，摆足了高高在上的权威。 这虽然无法预料，但应该很合理。“本杰明·盖蒂”的名字已经能顺理成章的解释一切：他不但是这里的人事部主管，更是这座博物馆背后家族的主人之一，因为他姓“盖蒂”，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双重话语权。 “吴铮先生。”本杰明还是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开门见山：“我有问题需要你回答。” 吴铮无奈的耸耸肩，示意他随便。 “这样说吧，考虑到我的工作职责和管辖范围，”本杰明目光炯炯：“我可以不过问你在履历近乎为零的情况下，怎么能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样跳到洛杉矶警署的推荐名单上；但我总要知道……本次来中心警区报到的14名私人警员中，唯一一个没有遵守昨天早上9点钟报到时间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吴铮张了张嘴，被他这连珠炮似的质问噎的哑口无言。 抛开身份和地位，只单纯的评断谁是谁非，无疑本杰明也是对的，他是错的。 弗兰克提供的入职说明上，确实白纸黑字明确了报到时间是截止昨天上午9点，这个规定权不在警署而在用人机构。吴铮先生迟到了24小时之久，即使不是想彰显自己的“神圣”，至少也是忽略了人家的规定。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本杰明盯着他看，气势凌人：“要么转身离开，放弃这份工作；要么说出一个我可以惩罚你但不至于赶走你的理由……但请记住，我不想听到‘对不起’这个单词！” 他话音刚落，桌上座机的传音器嘀的一声响：“盖蒂先生，您的大学同学……那个女记者又来了，她强烈要求和您见面，还说如果得不到准许，今天就不走了。” 本杰明登时满脸厌恶，蹭的站起恶声吼道：“不见！不见！告诉她我不见！这已经是她一周内第四次来纠缠我了，拜托你们快想个办法让她消失，马上！”嘭的一拳砸在桌面上，却不料震动过猛，左首边的一尊铜塑雕像斜斜倾侧……应声掉向地面！ “不要……”本杰明一下慌了神，双目圆睁，伸手来够，可惜为时已晚。 他跟着又闭紧了双眼，露出十分不舍痛苦的表情，准备忍受铜像和地面产生的清脆撞击声…… 不过意外发生了，时间过去了几秒钟，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可怕的声音传来。本杰明诧异的睁开眼，看到吴铮身形舒展，右腿长伸……那尊铜像稳稳的被托在他脚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