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又见青冉

    大厅中众人望着盗门中人，不知能说什么，只有金门之士口中念念有词。金门乃通晓易学，更有走阴请神等异人。无得大师说了句“南无地藏王菩萨”，之后又念其话来，识得之人知道那是往生咒。

    王振背着段乘龙，进了只有一张床的简陋客房，立刻将段乘龙放置在床上。可没说几句，段乘龙说话就困难了起来，几乎很难听清他说什么。

    旁边的人只听得他道：“门主……门主。”其他什么也说不清，心怀想法之人顿时大急，这传位一事可是盗门第一大师，可现在却说不清，这可怎么办？

    段乘龙识得心法，在此刻他要好好看看自己的弟子，究竟还有多少为争夺门主之位，隐忍多年而不发，现在自己这么一演，很快水落石出。段乘龙心中道：“幸好不多。可惜都是有才之人啊！”辨得弟子心中想法，他死也算瞑目了。

    死前这一局，是段乘龙早就算好的。他自知道苟乃迁请四大家族汇聚时，就在心中暗自盘算。他时日无多，盗门如今又有不少觊觎门主之位，盗门圣戒虽已转移，但门主虚位还是麻烦。

    段乘龙深谙心法，知道盗门自己死后分裂大已成定局，但自己还是要勉力一整，维持门中现状。他虽然喜欢王振，可王振为人过于正直，没有学得自己心法的全部，难以面对如此之多的算计，恐被人利用，所以不传位给他。他也不有非分企图，活得倒也快乐。

    上台下棋之前段乘龙就服下药，目的就是让自己在此逝世，门下弟子碍于其他家族不好发难，承认盗门暂无门主之位。那门主一位之后，就是自举贤能，加上盗门扳指的佩戴即可。段乘龙不愧为心法大家，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连死前都布了如此一局。他早就明白，自己一死，盗门自然就由三正六卿主持，门主扳指自然是找不到的。

    六卿中御正乃是对自己最忠心的弟子，在没有扳指的情况下，也没有自己的遗命下，断然不肯让他人随便做门主之位，这么一算就演出了刚才这一幕。

    段乘龙什么也未说明白，虽然大喊“门主”，可门主是谁，大家都不知道。正如他所料，先由三正主持局面，商议他日再立门主，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段乘龙腹中痛苦，心中甜蜜，脑中清明，死后含笑而绝，满脸安详之意。

    此刻他安详的躯体，正躺在他最忠诚的弟子手中。王振则含着泪，不忍滴出，恐怕玷染了师父遗体。段乘龙的这一死，对于整个盗门无疑是具有重大意义的，可称为战略性之死，盗门格局也由此改变。

    无得大师合十，用手引出一条暗道。正统盗门就顺着那条密道出去了，这么一走，吴叶、莫玉、婷儿三人才回过神来，而令吴叶更为诧异的是在盗门的散人中，他居然看见了青冉，她穿着白色上衣，下身是一条浅绿色的格子裙。

    青冉只是侧面对着吴叶，在她的前面乃是一位老者。老者手持龙头杖，身躯佝偻，长长白胡须拖在胸前，他深深叹了口气，语音雄浑道：“师兄走好。”说完龙头杖，狠狠在地面砸了一下，整个地面都为之一震。吴叶也感觉到那股力量，但认为也许是心理作用吧。

    “无得大师，老乞丐愿意领教你的棋艺。”那老者说完，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坐在无得大师对面。大师也随即坐下，合十道：“不吝赐教。”

    老者捋了捋胡须，摇头道：“不可解，不可解。”说完就下了台阶，回到队伍之首。青冉问道：“师父，什么不可解？真的如此难下？”

    老者悠哉说道：“不是不可解，而是天局，什么是天局？天局就是承上天之意，造世间之局。”说罢，又不断地摇头。老者这么一说，旁边立马有人道：“世上还有丐爷下不了的棋局？”

    丐爷对于说话的小辈道：“我老乞丐虽修得几日棋，但毕竟不是天下无敌嘛！”

    那人有道：“丐爷好气度啊！”

    丐爷双手握紧龙头杖，心事重重，拍了拍右手边的一个少女，那少女顿时意会搀着丐爷侧身走去。少女浑身米色学生装扮，透着无比纯真，不是当日所见“梦梦”又是谁。

    丐爷一行人也走出了大厅，吴叶好不容易见到青冉，可还没说上两句她就走了，只得痴痴望着她的背影，半晌回不了神。莫玉咳了几声，才把吴叶的魂招回来，心道：“孙伏鹏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徒弟，唉！”小幅度的摇头，深深吸了口气，又叹了出来。婷儿也很不满，用力在吴叶手肘处狠掐一下，疼得他脸都歪了。

    莫玉看得两人这一表演，忍住笑意道：“又走了几人，不妨我们再看看。”

    吴叶倒不关心棋局，只心急问道：“师兄，刚刚那个老者是谁？”婷儿一听吴叶这问题，醋劲儿更大，接口道：“大家不是都听见了吗？叫丐爷。”

    莫玉知道女孩子脾性，只得顺势说：“那老者叫丐爷没错。但更重要的是他是幺黑的首脑人物。”

    “什么是幺黑？”吴叶问道。

    莫玉正要解释，婷儿插嘴道：“无非就是戳天表、拾荷花、闯窑堂、捡破烂之流，入不得席面。”莫玉一听，幺黑掌门竟然沦为捡破烂一辈，不免好笑，可幺黑素来如此，所以也称杂黑，上到庙宇供器，下至茅房厕纸，无一不可偷，有得就顺手一拿，趁火打劫也是幺黑经常干的事，反正“贼不走空”嘛。

    虽然这样想，但丐爷毕竟是一派掌门，莫玉才维护道：“近来幺黑改变，也滋生出专门挑选商场的，同时用智，但盗门主流始终不承认罢了。所以幺黑算不得盗门，只是应邀散人。”

    吴叶一想，莫非当日见青冉书店商场就是如此？。今天见到青冉，感慨颇多。不过几日仿若隔世，自己也入了所谓盗门，真是沧海桑田，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心道：“世上都说男子薄情，可女子又如何？”

    “薄情”一词吴叶可用错了，青冉自二次见到吴叶就生出好感，今天在这里见到吴叶更是心情异常。她既不知道为何吴叶会来，自然更不知近来吴叶身上发生的事了。

    青冉对吴叶有好感，可她不能表现，这正是盗门所忌讳，无数盗门先贤都毁于一个“情”字。况且她觉得自己似乎配不得吴叶，他是大学生，而自己则是小偷。两个不相关的人，发生一场不知何始又何终的爱就够了。

    自数月前一别，青冉经过时间的冲刷，早就把那浅爱的萌芽，不知冲向哪里去了。她偶尔会想起那个对她很好的大学生，偶尔也会想起自己的过去，当然她最多的时候是什么都不想，她也很喜欢这样。

    每当青冉被别人问及过去，她总是脸上笑而不答。入幺黑一派后，大家都以为青冉过去一定有着甜蜜。可并不知她淡淡的笑，是释怀了过去。

    她生长一个不富裕的小县城，父亲因病早逝，她跟随母亲嫁给了继父，起初继父对她们很好。青冉年少，不通世事怀孕了，她跑出家，来到一个远处的省城。不久她生下了儿子若水，取名自简单的“上善若水”，没有多久儿子若水因为营养不足，早早夭折。她拖着疲累的躯体，当了KTV公主。直到遇见师父丐爷，师父说她资质不错，无论从样貌还是学识均属上乘，只是少欠打扮。丐爷决定的事情，无人能改变，青冉成了他的徒弟。自此之后，青冉的人生渐渐改变，回到了社会的正轨，有身份有地位，但仍属于社会亚文化。

    青冉很在乎师父是幺黑，反而觉得这样是一次的重生，因为这样的团体，没人在乎她的过去，她的一切都是新的。青冉很敬重丐爷，甚至是死心塌地入幺黑。

    这次见到吴叶，青冉实在是太意外了，意外到她都不敢相信，碍着师父的颜面，她一眼都没有去看，可心里早已回眸千转了。最后还是回了一下头，丐爷也关心地问道：“怎么了，青儿。”青冉笑笑道：“没事呢，师父！”丐爷右手边的女孩子，也看着青冉笑了，安慰纯真的笑，似乎明白这个师姐在想什么。

    莫玉一看盗门别派幺黑也走了，现在剩下的只有金蓝阁三个大家了。正猜测，下一个是谁上台，正想着阁门一位中年走上台，令人不解的是他身穿白大褂，加上那番气度更像是经验颇多海外游学过的教授。

    “他……他，好像一个医生。”吴叶结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