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真相（六）
“眼泪能把辛酸和悲伤冲走，所以想哭的时候只要放声大哭就行。” 老头子虽然这么说，但眼泪并没有冲走我的辛酸和悲伤，只是把积压在心里的东西全部发泄出来以后，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能够坦然面对这一切了。 不管是谁，都有自己珍贵的东西。我之前一直没注意到，没注意到那份沉重！所以当一切都从我手中悄然滑落的时候，我甚至有过‘如果注定要以这种方式结束，还不如一切都不要开始’的想法。 没错，也许索性全部抛弃会比较轻松。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想那样做。即使知道我们注定会因为这件事而决裂，可是我还是从未后悔过当初的相遇！因为如果没有那些家伙的话，我的人生将会多么无趣！ 接着老头子开始诉说我不知道的故事，讲述着一个贵族男人被同僚打压逼入险境，接着又因为妻子离世遭受打击，最终走上了极端，因收买不成而酿成了祸事！真是个无聊的故事！不过既然老头子知道得如此详细，那么想必剑圣也应该很清楚，然而他们都选择了隐瞒，或许就是不愿意看见现在这样的事发生，只是命运总是无法揣测。 那个人是个典型的贵族，阴险狡诈腹黑混蛋，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是我讨厌他！只是不管多么痛恨多么厌恶，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管里昂和里克对此报以何种看法，至少站在我的角度来说，即便他们不会把仇恨转嫁在我身上，我也没办法再坦然面对他们！ “那么我离开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老头子拿出烟斗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又像是想吐尽心中真实想法一般，缓缓的将白雾吐了出来。 “今后…吗？” 是啊…今后我又该怎么办呢？不管愿不愿意，生活还是会继续，只是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有我一个人面对。或许偶尔还会遇到悲伤的事，或许还会像这样落泪，但是一切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只是现在还不习惯这份寂寞而已。 “原本我打算最近离开，但是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有些不放心。” “没关系的，不用为我担心。我只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去面对，才会这样。我，一开始就知道的，知道会是这样，所以现在已经没事了。” 话语听起来就像是空虚的回响，没有任何说服力，但是我依旧努力编织着语言，不想让老头子为我担心。 “休加，你长大了。” 面对我的真诚，老头子的脸上出现复杂的表情，他没有赞成也没有反驳，只是微微摇头长叹一口气，接着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金属小盒，递了过来。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这个时候也不太合适，不过还是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我点点头，接过老头子的礼物，小心的放进腰包。这是老头子送我成人礼，对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只是这封信又是……？ “原本应该亲自去一趟，但现在我有其他事情要办，所以你替我将这封信送去魔法学院吧，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不要说你找不到。” “魔法学院，你是说让我去风之国？” 我下意识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去？不，或者正因为这个时候，所以老头子才让我去。老头子是在用他的方式关心着我，而且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考虑，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要离开，有目的地至少比漫无目的的游荡要好得多。 我双手接过信件，认真点头。老头子沉思片刻继续说道。 “对了，之后如果你看见国王，替我转告一声，就说那个约定还是算了吧！” “约定？” “你的婚约。” 椅子伴随着啪嗒的声音倒在地上，因为用力过猛大腿还撞上了桌角，刺痛的感觉突袭着大脑，然而比起本能的反应，我更震惊于老头子随口说出来的词语。 “婚…婚约？和谁？” “索菲·格雷普尼尔。” 小公主？那个看见里昂眼睛就会发光，说话三句离不开他的小丫头？ “可是为什么作为当事人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回想起之前，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卢克那家伙看我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总是怪怪的了，毕竟自己的宝贝meimei突然就多了这么一个婚约者，任谁都会觉得不爽。索菲吗？外表来看的确是可爱的女孩，但她对里昂的爱慕整个帝都都知道，是缇娅的头号对手。而她给我的感觉也像是meimei一般，说实话我也从来没把她当做择偶的异性来看待。 “最初提出来的是那个已经去世的人，当时国王没有反对，看样子也乐意促成，只是那个时候你年龄还小，所以我说等你成人礼的时候在做决定，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也没问题，只是我不太推荐。” 老头子停顿了一下，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 “恩？不是说那丫头不好，我敢打赌她以后绝对是美人！只是有婚约在身的话说不定会有很多麻烦，今后你就知道了！” 我大概能理解老头子的想法，同时对于一个打算离开的人来说，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那个人真是死了都要添这么多麻烦！我明白了，这点我会切实的向国王转告。” 老头子默默点头，又拿着烟斗啪嗒啪嗒的抽了起来。 第二天，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老头子的身影。他和剑圣那个怪老头的习性我多少了解一些，和老头子一样，我也不擅长满眼泪光的挥手道别，所以朝着城门的方向，我深深的弯下了身体。老头子你可要好好保重，长命百岁啊！ 我花了一天时间来收拾行李，但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多少可以收拾的东西，接下来便是等到一周后的审判结束，我就可以踏上新的旅程了。无事可做，我想起了老头子交给我的三封信件。带着复杂的心情，我掏出信件一一拆开，按照时间顺序阅读起来。 第一封信，是艾莉写的。她的信简直如她本人一样，字迹潦草姑且不提，废话真的是超多，足足写了八页的内容总结下来最多不过一页半。从头半页字里行间的描述中，能感觉到她现在生活得十分快乐。接下来写了她在魔法学院的学院生活，虽然每天似乎都很忙，不过却过得相当充实。可是从第二页开始，就全是抱怨的话。 比如某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整天缠着她，比如她的死对头又学会了几个新魔法，比如食堂的饭菜不和胃口，比如她最近喝了不少奶，可是该发育的地方没有发育，反而让自己胖了不少之类的。难道这家伙写信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向我发牢sao？而且还写了六页？真是服了那个家伙！ 而且她信里还提到巴克，对于那个战斗疯子的事迹我也略有耳闻，他和里克一样，不是省油的灯，似乎把魔法学院当成自己修行的好地方，整天找那些天才的麻烦，甚至从描述中还能看出，他简直艾莉的忠实帮凶，整天都在闯祸…… 哎！我有些后悔当初找他帮忙的决定了…不过……话说该不会巴克对艾莉有意思吧？魔法学院吗？那里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地方，而且莉娜也邀请过我，如果路途上没有耽误，说不定之后很快就能见面了。 接下来是缇娅的信，我拿着黄色的纸页有些犹豫。缇娅和我是从小就认识的孽缘，里昂喜欢她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她大概也一直爱慕着里昂，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迟早会走到一起，只是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之后，我们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翻开信件，映入眼中的是缇娅熟悉的字迹。缇娅写字很慢，总是一笔一划一板一眼的写，如同她祭祀的身份一般，意外的其实是个认真的家伙，只是在性格上有些缺陷！明明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唯独对我十分暴力。拜她所赐，在帝都受欢迎的排行榜中，里昂高居第一，里克排名第二，而我则在十名之外，所以我说她是我的克星并非没有根据！ 我长叹一口气，继续阅读起来。原来如此，奥菲莉雅也振作起来了。她和我一样都失去了重要的东西，那个时候她甚至还做了傻事，而我却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对于失去了依靠东西的人，我没办法给予她什么，不管是温柔的话语，还是严厉的斥责。 那个时候，虽然我很同情她，可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真是讽刺，没想到转眼时间，我就陷入了和她相同的境地，只是我没有她那么坚强，甚至连做傻事的勇气都没有。 不由的陷入了沉思，我想起了某本书上的话。每个人都拥有各自的悲伤，毕竟人的内心是没有任何基准与形式来衡量它们的，而每一份悲伤又都独一无二，无法取代。也就是说幸福都是大同小异的，而不幸则是因人而异的吗？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为什么我会认为幸福才是各不相同，可是悲伤却都是同样的痛苦呢？ 算了，还是不要想太多，她能振作起来就足够了。只是没想到奥菲莉雅居然会被神圣之羽的人混在了一起，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 我记得那个白色的家伙叫做布拉德吧。听里昂和卡斯特的对话，那家伙在迷宫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强者。奥菲莉雅如果和他们在一起，应该不会在遇到什么危险了吧！也就是说，如果缇娅没有找到刺青脸的话，那很有可能快回来了？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我的这边还真有点麻烦，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 缇娅的信很短，只有短短两页纸，可是这两页纸的后面，还夹杂了三四页其他的东西。这是…画？好像上面还写了什么，休…加…？这个看起来很丑的像扫帚一样的头像难道是画的我？那这个又是画的谁？下面还有备注，我先看看。玛…娅…？玛娅是谁？ 看不出来到底写的什么，真是难懂，话说这种符号严格来说根本称不上是字吧！这个笔画应该是连接到这边才对，真是服了，这么简单的字都能写错。 玛…蒂…丽…娅？诶…居然是玛蒂丽娅！那家伙年纪比我还大，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不，或许这并不是她的错，卡斯特说她九岁就在迷宫求生，想必那双手根本没有握过武器之外的东西吧！在迷宫那种地方，能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是这个字应该是这么写，这个地方写错了，这几个字完全看不懂，不过考虑到还有作画的翻译，意思大概是这样的吧。我看看，原来如此。玛蒂丽娅说有刺青脸的消息，所以她和缇娅去追那家伙了，争取一个月？这画的是一个月的意思吧？争取一个月搞定，然后和缇娅一起来帝都！而且这家伙竟然还念念不忘那个答复…… 等等，如果真如信件所说，我再看看日期，那一个月时间……不就是这几天？真的如期而至对我来说相当头疼，我自己欲生欲死那么长时间，才勉强接受现实，可是缇娅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说实话，我没有自信能在她面前提起这些，如果她问起里昂，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真想现在就离开，躲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但在这个地方我还有没做完的事…… 最后这封散发着清淡香味的信，就是娜塔莎写的！虽然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但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有种心动的感觉，所以这应该是喜欢吧。可真是这样吗？玛蒂丽娅引诱我的时候似乎也觉得不错，妮莎那次我也差点犯错，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我紧张的拿着信件，小心的摊开放在桌上，接着深呼吸一口气，又不由的摇摇头。不就是一封信么，搞得这么郑重总觉得怪怪的！娜塔莎的字很圆滑，看起来犹如她本人一般可爱，果然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孩才写得出这样的字迹，跟某个人完全不同！ 这封信的开头是礼仪的问候，接着简短的介绍下娜塔莎最近的生活，说她无比怀念迷宫中一起冒险的日子，然后语调一变，于是剩下话题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总之娜塔莎从头到尾都在打听里昂的消息。看来她怀念的日子其实也只是因为想念某人了吧。真是看不出来，那么胆小的娜塔莎，竟然会这么主动！ 信件的最后是娜塔莎的祝福以及感谢，让我有些不知所云，我记得我们离开的时候，她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大概是缇娅对她说了些什么才会这样。缇娅还真是没有危机感的家伙，不过现在的我也没有资格去管他们的事了。娜塔莎的态度很明确，而我也不是那种纠缠不休的类型。所以我的恋爱再还没开始的情况下就结束了。 虽然我不敢拍着胸口说自己早就猜到了结局，不过这样的结果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为什么呢？自己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失落，只有一种‘啊，果然如此！’的想法闪过心头。不过说起来，现在的情况也的确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但是…… 果然…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