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弃守不归

    不等易锋寒军修复好防卫设施，青倭新一轮的攻击，便在田园九酌的率领下，疾风掠火般展开了。

    失去了大部分巨弩、投石车的易锋寒军，完全无力阻挡青倭的进犯，甫一交锋，就呈现出一面倒的溃败势头。不归谷中的石阵没有了山崖守军的掩护，被已经得到相关情报的田园九酌派遣力士轻易开出一条一人宽的通道，先遣部队鱼贯而入，片刻之间，已经侵入不归谷中部。

    易锋寒与司空轮等人急匆匆观察了一下形势，立即分兵三路，由司空轮、日向朝阳、花溅泪率领精锐部队堵住不归谷，鬼隐龙韬和嵇千石各率一部前往不归谷两边山崖增援，带着山崖上残存的伏兵全部撤回山寨。易锋寒则飞驰回去，安排九座城寨的守军迎战。

    过了大约半柱香时间，准备停当的易锋寒下令发出信号，指示司空轮部撤退。易锋寒站在最为靠近不归谷口的先锋寨城头，一眼望去，满山遍野都是溃逃的易锋寒军和呐喊追击的青倭，虽然有司空轮等人奋勇断后，但是仍然只见青倭刀光闪动，杀得易锋寒军尸横遍野，心中不由得一阵绞痛，却又偏偏无能为力，只能期待他们尽快跑到己军的射程之内。

    司空轮、鬼隐龙韬和嵇千石三军分成三股撤退，到了不归谷口会合成一路，实力得到增强，加之不归谷石阵仅仅被开辟出一人宽的通道，青倭主力推进缓慢，才能稍微止住溃败的势头，队伍渐渐成型，且战且走，徐徐靠近先锋寨。

    易锋寒心急如焚地望着城下，心中不住倒数着己方军队与自己的距离，终于等到他们进入自己的防御圈中，高举许久的右手猛然挥下：“射！”

    嗖嗖连声，先锋寨城墙上面架设的连环千机弩万箭齐发，一排排地落向青倭阵中，顿时激起一片惨叫，将他们飞奔杀戮的势头压了下去，幸存下来的人纷纷抽身后退，站在远方狂吼怒骂。

    易锋寒忧心忡忡地望着前方，这一波箭雨虽然奏效，但是却未见到地方真正的高手，可见田园九酌志不在此，另有图谋。

    正思量间，司空轮等人已经顺利撤入城寨之中。易锋寒连忙命令嵇千石带领一队人马护送伤员退往寒萃森林之中的居住区治疗，接着询问司空轮和鬼隐龙韬：“鬼隐叔叔，司空世兄，和你们交手的青倭将领是谁？我怎么没有看见田园九酌？”

    司空轮道：“属下防守的是正路，田园九酌安排力士开路，内中没有出名的将领。至于田园九酌，照理他应该坐镇中军，目前不归谷道路不畅，他不出现很正常。”

    鬼隐龙韬则摇头道：“田园九酌jian诈狡猾，不可以常理推之。我在山崖上面的确遭到了青倭猛烈的攻击，但是领头的将领名不见经传，似乎是田园九酌新近启用的青倭。”

    司空轮道：“九狐陔、八岐丕先后身亡，田园九酌失去心腹，启用新人并无异常啊？”

    鬼隐龙韬道：“不然，田园九酌虽然最为器重的就是九狐陔和八岐丕，但是抛开这两个人，田园九酌阵中另有不少能手，如青苗犷、陇山哮之流，我这里均有资料。”说着声音一顿：“可是今日所见，田园九酌先锋队中并无这等名宿高手。”

    此时青倭再一次发起冲锋，易锋寒连忙下令发射弩机迎击，此番由于青倭有了防备，造成的伤亡并不大，不过密集猛烈的弩箭还是将他们逼退到不归谷口。

    易锋寒目光注射着不归谷，缓缓地道：“先锋军的成败，关系着整个军队的士气，照理说应该派遣骁勇善战的猛将领军，才能发挥开坚破锐的功效。如今田园九酌只是派遣一般的兵将，似乎佯攻的可能更大。”

    司空轮皱眉道：“但是我们这里只有不归谷一条路，不从正面进攻就找不到途径了？经过两次进犯，青倭对我们在不归谷的军事布置已经了如指掌，田园九酌想必是考虑到这点，所以觉得没有必要动用精锐来对付重创难复的我军。”

    易锋寒喃喃地道：“是么？”说话之间，只见青倭已经不再莽撞进攻，而是横着分散开来，不归谷中不断涌入新的兵将，其中最为醒目的是一个秃顶矮胖、身披金甲、肩扛长刀的青倭将领，站在他身后的，约莫有十一、二个将领，眼中神光隐隐，不问可知都是武功高强之士。

    易锋寒侧头问道：“田园九酌？”

    鬼隐龙韬摇头道：“不是，这个矮胖子是陇山哮。他身后的那些人……似乎不是青倭，唔，我看看，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是陇川大盗王淮、那两个相貌相似的青年是陇川倪家拳的传人阴阳双影倪彰、倪霈……”一口气说下去，将那些人身份一一挑明，尽是陇川投降青倭的人士，并非青倭族人：“那个脸上被火烧伤的青年却不知道是谁？但是看他双目，这些人里面恐怕以他武功最高。”

    易锋寒疾声问道：“士兵呢？是不是也掺杂着我们的族人？又或者全部是我们的族人？”

    鬼隐龙韬目光扫处：“青元倭身材矮小，而对面不乏身材高大的将士，所以敌军虽然穿着一样，但是肯定有我们的族人。不过打先锋的似乎仍是青元倭族人，否则我们早就察觉了。”

    易锋寒沉思道：“也就是说田园九酌的嫡系主力不在正面，此番入侵是以投降青倭的后夷军队为主。”说着转向鬼隐龙韬：“马上派人潜到青倭军队后方，看看青倭主力是不是在后方监视。”

    鬼隐龙韬连忙应声而去。易锋寒却被一种莫可名状的不祥感觉缠绕着，总觉得自己疏漏了什么，可是偏偏绞尽脑汁也毫无头绪。

    就在此时，陇山哮发出震天价的怒吼，一马当先，冲了过来。他身后的那些高手随即跟上。

    弩箭排发，密如骤雨，但是陇山哮手舞长刀，刀气纵横，靠近他身边的弓矢立即被逼迫得四散激射，方圆十余丈内滴水不进。另外的那十余名高手也各施神通，在箭雨之中穿梭自如。青倭部队则跟在他们后面，飞速逼近先锋寨，虽然仍有伤亡，但是丝毫不能影响大局。

    易锋寒双目寒冷如冰：“准备抵御攻城，发信号通知左弼寨、右辅寨准备支援。”说着弯弓搭箭，对着陇山哮，蓄势待发。等到陇山哮来到寨前百步左右，一箭发出，与此同时，先锋寨上再次发出弩箭。

    易锋寒的利箭夹着奇寒刺骨的真气，破空而至。陇山哮听到风声，便知来势凶猛，不是散布空中的刀气可以抵御的，但他天性凶暴，见状怒喝一声，双手持刀，身子一倾，猛然斩向易锋寒的利箭。

    眼见箭刀就要相交，陇山哮脚下突然一虚，身体便向下面陷落。还未转过神来，易锋寒的利箭似乎早有所料，忽然转向一落，正中他的肩头，一股雄浑冰寒的真气立时侵入陇山哮的体内，激得他惨叫一声，护体真气顿时消散，接着脚下又传来一阵刺痛。总算陇山哮功力深厚、身经百战，在这种险象环生的时候还能反应过来，连忙咬破舌尖，强运真气，一刀插在陷阱的壁上，稳住身形，接着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脚已经被陷阱底部密密麻麻的竹剑刺了五个窟窿，鲜血淋漓。

    强忍着锥心的疼痛，陇山哮奋力一压长刀，借力纵出陷阱，举目望去，眼前一片狼藉。青倭军队下临陷阱、上有排弩，而替他们抵挡弓弩的高手们也身陷危境、无暇顾及他们，死伤惨重。活下来的将士已经自发的向后退去，阵型散乱，隐隐现出溃败之势。

    陇山哮见状大怒，破口大骂道：“混蛋！给我继续进攻！擅逃者死！”但是军队一旦出现溃逃，最是难以控制，加上青倭天性凶悍、至死不退，从来不考虑逃兵问题，一点经验也没有，现在这些后夷军队为主的将士开始溃散，战场上只听到陇山哮的咆哮声音，却毫无成效，逃兵反而越来越多，就连死战不退的青倭族人也渐渐受了影响，都在心底嘀咕自己是不是在替后夷人断后卖命，士气大跌。

    陇山哮见势不妙，不得不下令撤退，跑到连环千机弩的射程之外。他脚上有伤，行动不便，后退的时候又被司空轮射中一箭。

    回到不归谷口，陇山哮顾不得疗伤，便费尽心思重新聚集起军队，看到这些不听指挥的士兵，心头火冒三丈，偏偏临战之际，不敢过于强暴，以免激起哗变，内火外伤交加，伤势更加严重，狂吐两口鲜血之后，晕倒不起，周围的亲兵连忙救护，整个青倭军队顿时乱成一团。

    司空轮远远望见，低声道：“少主，敌军目下群龙无首，请让我带三千士兵出击，一举击溃青倭。”

    易锋寒摇头道：“如果只有这拨敌人，现在自然是最好的出战时机。但是我们现在对于敌军的真实情况并不了解，贸然出兵恐怕会中圈套。”

    司空轮急道：“少主，兵贵神速，如此良机稍纵即逝，我们困守一隅，如果不出奇兵取胜，持久作战，必败无疑。”

    易锋寒点头道：“司空世兄所言甚是，但是我起码要等到鬼隐叔叔带回消息再做决定。”说着声音一提：“来了！”

    易锋寒身后响起鬼隐龙韬的声音：“少主，果然不出你所料，青倭嫡系大军驻扎在不归谷外，堵住谷口，应该是在督军。但是很奇怪，他们的族主田园九酌不在那里，带队的是青苗犷、宫联宇。”

    易锋寒从背后拔出碧玉宝刀，寒声道：“司空世兄守城，鬼隐叔叔带上三千人马随我出城袭击青倭前锋部队！”

    司空轮连忙上前劝道：“少主千金之躯，万勿以身犯险！还是由属下出击吧！”

    易锋寒伸过头去，在司空轮耳边低语两句，然后转头道：“准备出发！”说罢纵身一跃，跨上战马，当先冲了出去。

    鬼隐龙韬唯恐有失，连忙招呼五行鬼忍追上去护卫，自己则带领着三千士卒随后掩杀过去。

    易锋寒人还未到，便高声大叫：“陇山哮已死，速速投降，我易锋寒不杀降卒！”陇山哮身边的亲兵闻言，刚要开口反驳，便被易锋寒嗖嗖两箭射翻在地。

    后夷旧部听到这里，心里虽然有些活动，但是久处青倭yin威之下，兼且深知青倭已经占据陇川，易锋寒等人朝夕不保，俱都不敢妄动。青倭却不这么想，看到同伴面露犹疑之色，想到自己这伙人中，青元倭仅仅占据了一成左右，一旦出现叛乱，难以控制，顿时想到先下手为强，纷纷挥刀斩杀自己身边的后夷国人，同时出言呵斥，命令其余的后夷国人聚集到前方去抵御易锋寒军，而青倭族人则退到后方，占据着不归谷谷口，封住退路。

    易锋寒剑眉一挑：“你我骨rou同胞，难道要为青倭猪狗做刀枪？！闪开！我不杀你们！待我冲过去杀光青倭，你们再决定去留！”说话之间，已经冲到青倭军面前，连续挥出七刀，将挡住去路的青倭士兵震飞，不过用的既是刀背，又是巧劲，那七名士兵落地后毫发未伤。虽然青倭军人多势众，此举并不能开出一条通往不归谷口的道路，但是这样的姿态，令得青倭军中的后夷国人人心动摇，不自觉地向两旁挪移，不过步伐细微，并没有让开道路，仍然将易锋寒团团围住，只是没有积极进攻罢了。

    后方的青元倭察觉到了后夷国人的动态，俱都大怒，偏偏作为首领的陇山哮伤重昏迷、无人指挥，情急之下，有人便用青倭族语高呼杀光后夷叛徒，一时间，青元倭云起响应，也不分辨敌我，一阵阵乱箭撒向前方，正在前方替他们作战的后夷国人不虞有此，毫无防备之下，纷纷中箭惨呼。

    如此一来，本来还心怀顾虑的后夷国人只有把心一横，口中高呼投降，哗的一声散开，任由易锋寒军通过。

    易锋寒策马狂奔，冲向把守谷口的青倭，同时叫道：“投降的人扔掉兵器，去城寨底下集合，等待接收！反是不放下武器者、滞留当地者，杀无赦！”

    加入青倭的后夷国人闻言，纷纷抛下兵器，朝着先锋寨跑去。只有那十余名后夷高手，似乎铁了心追随青倭，并不投降，反身逃向不归谷。

    自从拦路的大部队散开，易锋寒眼前豁然开朗，看着前面飞奔的后夷高手，杀机骤起，奋起直追，刀箭并用，接连杀了三人，但是其余几人跑得甚快，已经没入青倭阵中。

    易锋寒双眼寒芒大盛，暴喝道：“杀！”鬼隐龙韬所部洪声应和，杀声震天，士气增至极点。

    就在此时，易锋寒四周的土地忽然开裂，五条人影拔地而起，飞速扑向易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