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可怕的女人
12月24日，小雪。 这一天，是胖子的葬礼。 全班的同学除了倒下的，都到了。 胖子的mama哭得死去活来，好些女同学也抱成一团，泪如梨花。 生命是很脆弱的，纵然楚长生早已知道了这个事实，却也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在十七岁的这一年参加同学的葬礼。 楚长生同胖子的关系只是一般般。 但是，死亡总是让人难受的。 不仅仅是胖子家，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城市，甚至国家，或者说，这个世界。约十分之一的青少年出现了程度不同的高烧不退，部分陷入了昏迷，极少数死亡，对于人们来说，这，是一场灾难。 尤其是在如今很多家庭都是独生子女，最多就两个的天朝来说。 正当整个城市沉浸在凄风冷雨之中，人们悲观绝望，自杀率空前高涨之时，事情却又出现了转机。 那是在12月25日，事情发生的第三日的黎明之时。 有一名高烧不退的患者竟然离奇退烧了。 而接下来，绝大多数的患者同这名患者一样，接二连三地全好了。 就好像这场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挥一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 是的，它带走的绝对不是云彩，它带走的是根据官方统计而出的数万条生命。网上点起了长明灯，哀悼死去的亡灵。 又过去几日之后，学校通知开学了。 这一天，是2013年1月3日，已经悄悄地又迈过了一年。曾经让学生们期待不已并筹备了很久的元旦晚会没有举行，也不会有人有这个心情。 但是，人们的脸上又重新绽出了笑颜。 艰难的这几天，终于挺过去了。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的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楚长生也暗暗松了口气，幸好meimei他们都没有事，太好了。 哀悼别人不幸的同时总会觉出自己的幸运。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比较吧，却是人的心理。 楚长生十分庆幸终于又看到了meimei的脸上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高高兴兴地牵着好友小丽的手去上学了。 今天，小妮子走得特别早，比楚长生还早。 平常最讨厌的学校，这个时候，也变得令人怀念了起来。 楚长生仍然是往常差不多的那个点，路上照旧碰到了陆信。他这回换了个新招，不装鬼改装僵尸了。 楚长生欣赏了一下，诚恳地告诉他。 “比起来，还是以前的鬼面具比较吓人一点。” 陆信的双肩顿时挎下来了。 楚长生越来越经吓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吓到过他了，这让陆信超级没有成就感。他也不管这僵尸面具戴在脸上会对路过的行人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一个小姑娘都给吓哭了，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一只胳膊揽住楚长生的脖子。 “小生，今天放学以后出去High一下怎么样？很久没有去K歌了。” “叫别人去，我没有兴趣。” 楚长生一口拒绝。 “别这样嘛，咱们俩谁跟谁啊，死相！” 楚长生恶寒，鄙视地看着陆信。 陆信却是一脸得意，继续比着他刚才点楚长生的兰花指。 “怎么样，我这个表演不错吧，比起肌rou南好多了吧？” 这是什么恶趣味？ 难道现在流行扮女人吗？ 一个个的…… 楚长生无语，干脆不说话了。 陆信却演上劲了，一个劲地在那里演个不停，他不嫌丢人，楚长生都嫌丢人了。楚长生加快了脚步，只是，陆信比他高了近大半个头，腿又长了一截，哪里摆脱得掉，到最后，两人还是维持着平行的位置。 这时，一个留着齐刘海，脸蛋圆圆，个子娇小的女孩走到了他们面前。 她的脸憋得通红。 楚长生还以为又是一个向陆信表白的。 这家伙向来在女生中很有人气，从初中部到高中部，几乎是这个年龄段的一网打尽。楚长生正准备像以前一样避开，留给他们空间里。 小圆脸终于蹦出了一句话，却让楚长生如遭雷击。 “你们两个是爱人，对吧？一定是吧？” 稍远处，还有几个女孩也在十分兴奋地看着这边，有的从包里掏本本，有的用手机给他们两个拍照，看来，都是同一道的。 这年头，腐字当道啊。 连看起来这么清纯可爱的小女生，竟然也坠入了腐道的深渊。由此可见腐道的影响之深，范围之广。 腐女当道，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敢挡腐女道的，不是白痴，就是傻瓜。 陆信憨吗？ 楚长生傻吗？ 显然不是，两人就算不是绝顶聪明，也绝对属于正常智力范围内的人种。于是，陆信把楚长生一扯，喝道。 “风紧，扯呼！” 两个人同时起步，迅速开溜了。 留下的只有他们狼狈的背影。 但是，这对狼狈逃命的哥儿俩落在众腐女们的眼里，却让她们的眼同时冒出了N多的星星。 “好有默契喔！” “太有爱了！” “你们说谁是攻谁是受呢？” “当然高的那个是攻，矮的那个是受了。” “这可难说，你不知道现在流行弱攻强受吗？” “说不定弱的那个是腹黑攻喔！” “我比较喜欢鬼畜耶！” “你口味也太重了吧？” …… 嘻嘻、哈哈，众女笑成了一团，叽里咕噜，叽里咕噜，越说越离谱，她的眼睛则越来越亮。 这年头，女人太可怕了。 气喘吁吁跑到学校的楚长生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几乎喘不过去了，背上都是汗。还好学校也没有多远，要不然他要阵亡了。 “你们两个怎么啦？被鬼追啊？” “不是鬼，但比鬼还可怕。” 陆信倒是气不喘，汗不流，一副犹有余力的样子。他眉飞色舞地讲起了刚才的事，显然，对陆信来说，没有什么事不能成为他的乐趣的。 这个白痴！ 被人家当成同志，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吗？ 楚长生想拿书扔陆信的脑袋，不过。他却只是像只死狗似地趴在桌子上，并嫉妒地盯了陆信一眼。 这个时候，还是四肢发达一点好啊。 陆信虽然肌rou没有肌rou南那么夸张，个头也比他矮一点，不过，是公认全班速度最快的人，持久力也好，不论是短跑还是长跑，只要他上场了，冠军就轮不到别人坐，除非他有意放水。 楚长生很奇怪，要说从小到大也没见这家伙非比赛的时候练习过啊，怎么会跑得比别人练习过的还快？ 难道天才就是这样的？ “哈哈，要不下次再弄晚会的时候，我就跟小生扮一对，我扮女的，穿裙子，怎么样？好玩吧？” 这个白痴！ 楚长生抚额头。 不，就算是天才，这种头脑白痴的天才也没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 “书生，这个主意不错喔，怎么样？” 猴子对楚长生怪叫。 书生是楚长生的外号。 小生则是陆信的叫法。 小的时候都兴这么叫，也就算了。 长大了楚长生曾经抗议过，不过，越抗议他叫得越顺口，就一直这么叫下来了，楚长生也懒得再白浪费力气了。 楚长生面色不变，十分淡定地从他们面前走过，丢下三个字。 “没兴趣。” 离开教室，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楚长生决定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另外觉得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一直持续不退的低烧，吃了感冒药也不见好也是其中一个，但还有什么别的不对劲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想了一会儿，楚长生才记起，今天李小曼竟然还没有到。她一向到得比他早，走得比他晚的，每回都习惯了早上她说一声“早”，放学说一声“再见”，都快三年的习惯了，今天突然没了，自然会有些不对劲。 思考间，楚长生已经走到了洗手间门口，正要推门。 突然，里头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接着，有一个人从里头冲了出来，将楚长生撞倒在地之后也没句道歉，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楚长生跌坐在地上，大开的洗手间的门让他对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立马，楚长生的胃翻涌了起来，他扑在旁边的垃圾桶里，吐出一连串的秽物。可与此同时，他的唾液开始分泌了起来，吐过之后的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的眼睛无法从里面的情景移开来。 有害怕，有恐惧，可是，更多的，却是诱惑。 这份诱惑，甚至强过了他心中的害怕、恐惧，让他移不开视线，也挪不开脚步，应该像刚才的同学一样逃跑的，可是，心中竟然没有一丝逃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