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朱古力一番苦口婆心算是白费了。 水灵儿神色之中渐渐有些不耐,不禁皱起那弯弯的细眉,脸色时而不屑,时而面露古怪,但始终强压着不满情绪,并未出言挖苦讥笑他。 原因无它,虽然他无端端搅黄了自己的生意,但这是在不了解内情的状况下,完全出于一片好心,她就算再不近人情,也有点明白了。“原来这也是一位苦主,动了恻隐之心,他自个都饿的七晕八素了,还想着帮助别人,真是可笑,愚蠢,可悲,可怜,可叹!” 两人所在的这条马路人来车往,显得喧闹无比。 这时,不远处的沙石场中,一车车的水泥沙子正在往外运,而在路两旁懒散的或蹲或立着数十名手持瓦工工具的民工。此时,不期而至的来了十几个家庭主妇,她们方一赶到,便立即开始询价起来。 原本极为懒散的众瓦工,皆都精神一振,立刻整衣起立,摇头晃脑,驱走那惺忪无神的睡态,卖力的吆喝着各自家乡的方言或cao着难懂的普通话,朝着慕名而来的主家大肆自荐起来。 讨价还价声蓦地打断了朱古力声情并茂的劝说。 但见朱古力微微一怔,还在张动的嘴巴嘎然而上,侧耳一听,旁边的谈话内容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师傅,手工怎么算?”缓步而来的一个中年妇女突然问道。 “大姐,您算是找对人了,我的工价是这个市场最低的,砌新墙、砸老墙和包下水管一个价80块/㎡,刮墙和抹灰40块……” 尽管尽量压低了声音讲话,但这个江西老表还是不由自主的说出了一口斗气般的丰城方言。 “这个价,还有得商量吗?”显然询问的中年妇女听懂了这吵架似的江西土话,脸上露出了只有砍价时才会显现出的表情。 “已经很低了,再降就亏本了,没得商量的余地了!” “啥?铺800×800毫米的玻化砖要50块,贴厨卫300×600毫米的瓷片40块,还不包括水泥沙子?而且勾缝、磨边和倒角还要另算?”寻价的中年妇女砍不下来,顿时露出了一副夸张至极的表情,惊呼道:“天价呀天价!钱都让你们赚去了,我辛辛苦苦坐机关,半个月的工资还没有你们一天赚的多。” “这年头,股票有涨有跌,工费却只升不降,水泥沙子又紧俏,搭下手的小工也不便宜,那个……施工工具还要算折旧和损耗,保险还要自理,生死与您无关,您无非就是想从俺们身上抠下一套衣服、一双皮靴、一套内衣和一只包包的钱嘛。事实上,这个价格很实惠了,已经裸得不能再裸了,我辛辛苦苦干上个把月,仅得一家九口温饱之用,跟我计较这点小钱,值得吗?” 那cao着一口浓厚江西腔的泥工师傅翘的要命死不降价,仍死不松口道:“反正,行情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 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 他旁边的一个同乡,眼看这个女主家如此不上道,连忙帮腔道:“大姐,你能找到这里,说明你也咨询过正规的装饰公司,两相比较,你更清楚哪个更实惠?大家心知肚明,何必一惊一咋的。” “它们有保障、有售后服务。你们活干砸了,撤腿就跑没影了。到时,留下一堆烂摊子,我找谁哭去?” “那当然,装饰公司设计、施工、服务一条龙,可价钱摆在那。你想省钱,就要cao心、费力、吵架和跑断腿,而避免离婚就要找我们。您再考虑考虑?” “打个八折怎么样?” “一口价,谢绝还价。” “你们不接,我干、我干、我干、我干。”此时的朱古力早已瞅准了机会,不待那些同行回话,忙举起手来连声大呼,三两步就冲到中年妇女面前,急急的道:“阿姨,阿姨,用我吧,我会铺贴瓷砖,你家的活交给我来干吧!” 半路冒出个愣头青,眼看生意就要泡汤,那七八个江西老表微微一怔后,脸色顿时拉了下来,皆都不怀好意的盯向朱古力,目光之中除了气愤,更多的是无言的藐视。 瞥见众人脸色不善,朱古力微微一凛,如芒在背,即而眼光一厉,神色立时如常起来。 恨不得一口吃了他的众江西老表皆都心头一惊,诧异的相互对视了一眼,皆心惊此人卓而不凡,目光居然锐利如刺,扎得心律失常,在这么多人瞪视之下,竟然没有知难而退,反而被他回敬了一眼。众人皆感古怪,但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众人的反应尽数落在了中年妇女眼中,她却装作视而不见,脸上却笑开了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肥嫩的下巴更是叠起了罗汉,她得意的瓢了一眼这群相互勾结、哄抬工价的“游击队”,意思不言自喻,谁叫你们死扛来着! 反观那个死不降价的江西老表状极后悔,从表情中就可以看出来,要是没有老乡从中帮衬,他巳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只要这个主家再还一次价,他便会立马松口成交。 可令人意外的是,自己本来就是装修界的一匹“野马”,现在却遇到了一匹比他更野蛮、更不懂规矩的黑马,却抢先一步,一锤定了音。 中年妇女脸上挂着兴灾乐祸的笑容,不禁看了一眼那个打死狗也不降价的老表,那种悔恨的神情令做为家庭主妇的她暗爽不巳,“哪怕省下一条丝袜或者一个罩不遮峰的小抹胸,也是一场意义深远的大胜仗。这些野男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装修搞久了,就喜欢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不过,再鬼精,也比不过老娘买衣服练出来的砍价本领。”
心中爽罢,她很是认真地打量了一遍朱古力,那带有审视的眸光却在瞬间一片疑惑,疑声道:“小伙子,看你年纪轻轻,满脸菜色,不像干过体力活的人,贴瓷砖可是门手艺活,马虎不得呀。老实说,你到底干了几年瓦工?” “坏了,这个阿姨产生怀疑了,要赶紧打消她的顾虑才行。否则,女人,尤其处在这个年龄段的女人,计较起来不仅没完没了,还带点神经质!”担心的问题还是来了,朱古力心念电转,方要张嘴保证,那个死不降价的江西老表眼看快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心有不甘,故作关心的抢先说道: “小老表,你还没出徒吧?瞒着师傅出来揽私活,也不怕同行笑话……我看哪,没有这个金钢钻就不要揽这个瓷器活,一旦瓷砖贴的翘角空鼓、差错不齐和乱七八糟一片,到时,返工补货,你能赔得起吗?” 江西老表似有所指,这马上引起了中年女子的重视,心道:“这个老师傅说的没错,如果这个小伙子真的还未出徒,那就可以想象的到,自已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而精心选购组合出的设计方案,将面临严竣的后果,轻者返工,重者毁坏殆尽,这个小伙子的片面之词值得相信吗?”中年妇女心里没底。 江西老表此时却朝她使了一个千万要警剔的眼神,然后双手抱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中年妇女见及,也觉得需要慎重考虑,不禁又重新打量了一遍稚气未脱的朱古力。 “阿姨,不会,绝对不会,您千万别听他胡说。” 忧心似焚的朱古力双手连连摆动,连声承诺,当他看到作壁上观的水灵儿似欲离去时,心中更是大急起来,“刚才自己有言在先,答应她马上找到一份工作,并快速的赚出饭钱来,千万不能自食其言,而眼下救命的活千万丢不得,无论如何也要承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