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死心眼儿

    马路上，人流成群结队，大多是逛街购物休闲的。

    越是这种闹市区，街边、小亭、路角经常充斥着很多卖艺和乞讨的人。

    不远处，啃德鸭连锁店旁，聚集了很多人，正围成一圈叽叽喳喳、指手画脚的议论着，由此吸引来了更多人围观。

    只见其中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似乎大为不忍，但又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只是叹息一声，无奈地摇摇头后就迳直离开了。

    现场这种现象很普遍，尤为可恶的是一些处在更年期的妇女，不但嘴巴贱，舌头更是毒辣，常常引起旁观之人侧目以对，这些神经质的女人不断的朝中间指指点点、比比划划，而大部份人则一言不发，驻足观望，或陷入沉思，但多数纯粹是看热闹。

    “看来，当今社会没有知识和技能寸步难行啊，并且注定要被时代所淘汰，人生和命运甭想有太大的转折，拳打天下、力扛山河的好时期巳经过去了。出苦力，只能解决温饱，叔叔说的不无道理，这样干一辈子，也不会有太大的出息。早知道是这样，何必进去丢人现眼，都是狗眼看人低！”

    朱古力四处碰壁，感叹时下工作难求，大学博士满地抓的时代，高中文凭实在是拿不出手！

    “大叔，大婶、大哥、大姐可怜可怜我吧！我真的不是骗钱的！我确实很饿！给我几块钱买点东西吃吧？”一声声凄婉的哭诉令人听得荡气回肠。

    朱古力恍若未闻，仍在边走边想：“怎么办？一般的企业、工厂下半年都人满为患，街头和职业介绍中心的招聘广告已经大为稀缺，看来，只有到建筑工地碰碰运气了，我扛水泥出苦力总可以吧，难道一个大活人还让一顿饭给愁死、饿死？”正苦恼间，突然听到路旁发出一阵近乎哀求的悲呼。

    “再不可怜可怜我就真的饿死了！”

    这个声音立时把朱古力拉回了现实，寻声望去，近在眼前，却不可见，忍不住急走两步赶上前去，脑袋一钻，挤进了围观的人群，定眼一瞧，只见人行道青石板上，一个头发纠结、衣服脏褶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双膝跪地，啜泣不止，正可怜巴巴的向路人求救。

    此情此景令同样饥饿难耐的朱古力唏嘘不已，身体不由往里又挤了挤，看她是因何所致，如果有可能的话，自己或许可尽一点微薄之力。

    在近距离观望下，可能是泪水把脸上的污渍洗刷掉的缘故吧，朱古力才发现这个小姑娘相貌极其娟秀，瞧她那泪流满面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那顺颊而下的珠泪正“吧嗒吧嗒”的滴落在她身前的一排粉笔字上，朱古力收起感伤，不禁凑近一看，恻隐之心顿起。

    因为，地上的粉笔字让他很是难过，一度让其不忍细看下去，那粉笔书写的内容大致是：我叫水灵儿，自幼父母双亡，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他们不是出了车祸就是惨遭杀害……在我九岁的时侯，就嫁人做了童养媳，没曾想到，我那十二岁的小丈夫，不但喜欢抽烟，还喜欢用烟头烫我，更可恨的是他那禽兽不如的爹，把我又当儿媳又当老婆，行那乱七八糟之事，玩够了，钱败光了，就把我卖给了人贩子……就这样，我想尽办法，终于逃离虎口。然后一路乞讨来到了贵地。

    最后一句不忘提醒广大市民，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饭场，什么都没有的还请帮个人场！

    虽然内容极为俗套，漏洞百出，在场相信的人更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但感同身受的朱古力却不这样认为，因为父母双亡的时侯，他饥一餐饱一顿，常常为了一顿没有着落饭四处碰壁，可以想象那要遭遇多少白眼和冷遇。所以，这个小姑娘的经历他是深信不疑，即便里面掺有水份，但或多或少总有一些事实根据，不过他不会在意这些。

    就像自己一样，饿得肚贴脊梁骨了，为了填饱肚子行为和举动夸张了点，应该也算不上欺骗，“唉，都是为了一顿饭，何苦呢！”

    看罢，朱古力触景伤情，差点潸然泪下。如此凄惨的遭遇，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原本以为自己够不幸了，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要悲惨。

    他下意识的摸了下口袋，这才发觉自己身无分文，自顾不暇。

    此时此刻，围观的群众，冷眼旁观者有之，漠然视之也众，出言询问和掏钱施舍的人基本上为零。众人的心思如出一辙，皆认为小姑娘惺惺作态、骗取同情进而达成讨要钱财的目的，这种要钱买食物纯属幌子，借此发财倒是极有可能。

    就在几个极富有同情心的白发老者欲扔硬币时，突然几个头染红发的“野仔”排众站了出来，道：

    “慢着，在没弄清真假之前，先别给她。莫要假惺惺装可怜，你这样的人我们见得多了去了……大家伙别上当，在我们的地盘行乞，想发财想疯了吧？这样吧，我们正缺发廊妹，不但包吃包住，而且还能轻松快活的拿小费，如果你还是处女的话……****费可是相当丰厚哦，你来不来？”

    戏谑之言方罢，三个小瘪三皆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而围观群众也跟着哄然大笑，皆奈人寻味的盯着羞愤无比的小姑娘，看她作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亳无同情心也就罢了，竟然还肆无忌惮的嘲笑！假如有人这样当众羞辱我……我就算饿死也不会接受他们的施舍！”

    朱古力实在看不下去了，脑门一热，在众人注视下，不管不顾的猛然分开人群，冲上前去，拽起那错愕的小姑娘，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环城路，跳蚤建材市场附近，马路边蹲着一排揽活干的“马路游击队”。个个皆都手持一两件简陋的施工工具，正眼巴巴的翘首以待。

    “放手，快放手呀，哎哟，我的胳膊好痛呀，你这人真是的……快放开我啦！”一路上水灵儿连连叫嚷，可诡异的是偏偏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奔跑之中的朱古力猛然停了下来，手掌却仍抓住水灵儿不放，或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竟有点激动。

    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不但力气大的出奇，而且手掌好似粘鼠板，粘上就拔不掉。自己鬼迷心窍了，不由自主的居然跟着他跑出这么老远。一脸污渍的水灵儿脸色愠怒，娇躯猛扭，双手用力甩荡朱古力那紧箍不放的手臂。

    “咦，好心帮你脱离尴尬难堪的境地，好像还不太高兴。”难以理解的朱古力，赶紧松开手掌，水灵儿这才挣脱开来，脸色很是不满。

    朱古力见其桃腮鼓起似乎很生气，不解道：“我做错了吗？”

    “哼，当然！”水灵儿揉着被攥得有点疼痛的手腕，不满的抬眸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这人好无聊啊，不分青红皂白，拉着人家就跑。弄得人家手好痛你不知道吗？”

    “我是为你好……这种下三滥的事最好别再做了，哪怕山穷水尽不是还有手吗？只要努力不怕挣不到饭吃……”朱古力气喘吁吁，相当费劲的好言劝告了一番，因飞奔了一路，身体又虚弱，一时间还没调整过来，他狂咽着口水，表情十分困惑，接着又说道：“人生再世，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这么、这么丢脸的事……你也干的出来，耻辱啊！”

    “要你管，多管闲事。”水灵儿怒目发嗔，长发一甩，那白皙娟秀的脸颊上差点抖落一地灰渣，显然是经过刻意涂画，否则不会有如此厚脸皮。不过转瞬便气消，却瞪着一双大大的星眸似笑非笑的望着兀自喘息不止的朱古力，不以为然道：“我很乐意，我干的好好地，关你屁事。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搅了人家的好事，刚才那一哭，人家最起码能换一顿饱饭！”

    好心当成驴肝肺，感情人家根本不领情，反而还被倒打了一耙！朱古力当场就傻眼了，怔怔地看着这个小没良心的小丫头，一时无言以对。

    水灵儿心有怨念，娇“哼”一声，忖道：“人倒长得挺耐看，原来却是一个大笨蛋、傻鸟木头人。虽然看似一副忠厚老实样，但他那双神彩奕奕的浓眉大眼，还有那弧线优美、俏皮可爱的唇形却出卖了他，这分明很是灵敏睿智，他为何会这么蠢呢？唔，不管他了，人家酝酿了好久才哭了出来，他横插一脚害得人家什么也没讨到。”

    朱古力欲语还休，忍不住又道：“小meimei，你是不是饿昏头了，竟然讲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话来。不过，我可以原谅你，这一切都是饥不裹腹造成的……说实话，我也两天米粒未进了，但，即便如此，我也咬牙坚持了下来，并没像你一样厚颜无耻的下跪乞讨。虽然这不失为一条简单有效的捷径，但，你要明白，人要脸树要皮，只要手脚齐全就要自食其力，让人作贱的事最好不要干……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请耐心等一下，我很快就能找到工作，肯定能把咱俩的饭钱挣出来……”

    水灵儿眸中困惑，紧崩着的灰溜溜的小脸蛋渐渐有了丝感动，似乎被这番话打动了。

    朱古力舔着干裂的嘴唇，冲动的劲头一过，心里反而冷静下来，“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或不得已的苦哀，或许她恼羞成怒了也未可知，陌路相逢既然让自己碰上了，干脆好事做到底，最好能一起找份养活小命的工作。”主意即定，他便耐住性子又劝解了一番。

    水灵儿一言不发，梳理着犹如鸡窝般的头型。不过，好在是她刻意为之，并不是十分难打理，仅三五下，本来纠结蓬松的乱发顿时如瀑布流云般，垂泻至腰部。她微微一甩，满头青丝便柔顺的一分为二的搭在那微微隆起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