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拒绝救援
财团的动作很快，也不得不快。 时间进入了十月初，很多家公司当年三季度的报表都在这个时间段会公布。 早在一个月前，很多权威分析机构就断言，一但美国联邦金融投资公司公布了自己三季度的业绩报表，将引发新一轮市场震荡，甚至有可能加剧金融风暴在全球蔓延。 在这种大背景下，财团必须努力抹平自己的债务问题，以免陷入到更大的危机当中。 在这一点上，所有财团的诉求是一致的，在他们的强力下，美联储和联邦财政部召集了下属的十二家联邦储备银行，准备就雷曼兄弟破产保护一事展开讨论。 不过任谁都知道，这就是场瓜分雷曼兄弟是会议，几乎所有的与会者都没有提出任何有意义的建议，毕竟他们身后的财团已经做出了最终决定。 只有雷曼兄弟公司内部管理层，还在做着联邦援助雷曼渡过危机的美梦。 其公司董事长理查德福尔德甚至在公司股东大会上，当着数以百计的投资者高声呼喊，“我们是全美第四大投资银行，我们拥有的总资产高达6500亿美元，我们拥有的客户，遍及全球各地，他们每一位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美国不会抛弃我们，银行界同样不能承担我们破产所引发的灾难，所以，美联储和财政部一定会使用联邦的资金来帮助雷曼渡过这个危机。” 只不过在冲人群喊出这段信誓旦旦话语的背后，则是理查德福尔德一再哀求美国联邦政府，立即援助300亿美元流动资金的许可一再被驳回。 在安抚好投资者以及公司的大股东之后，福尔德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这次并未如同前三次面对经济危机时那样的从容，因为他已经是一位6岁的老者了，在这个年纪，虽然他还有精力去处理公司错综复杂的局面，但是却再也不能走到台前，用极富有激情的话语去游说，甚至蛊惑那些当权者了。 公司投资银行部E史蒂夫在应付了众多的投资者后，敲门进入了这间阴暗的办公室，因为后者拉上了所有的窗帘，并且关闭了点灯。 “你还好吗？先生。”史蒂夫是来通知他，券商已经开始不耐烦了，甚至准备向美国联邦法院起诉雷曼兄弟公司，因为后者挪用了一部分包括券商自身投入到证券市场的抵押资金，这原本是行内的潜规则之一，但是在雷曼兄弟破产阴云长期笼罩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会将自己的资金送入这个无底洞。 听完了关于这些报告之后，福尔德有些苦笑着说道，“你知道么？在过去的六个月里，公司损失了600亿流动资金，目前来看，我们已经走到了破产的边缘，因为包括其它银行存放在公司的价值320亿美元的已经只剩下不足60亿了。” “怎么可能？先生，如果这个消息被外界得知的话，那么我们会遭到所有投资者的疯狂针对，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抛售我们的股票的。”史蒂夫被这个消息快吓傻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这种档口，那些银行居然还会落井下石，难道他们准备真的抱着雷曼兄弟一起去死吗？ 无法接受这种结局的史蒂夫激动的大声说道，“而且你应该拒绝这种违反契约精神的无礼举动！是的，只要你强硬的拒绝，那么他们就没有任何办法能取走这些抵押物。” “但是如果是涉及到清算服务呢？”福尔德发出一声惨笑，“难道我不知道任由他们将存放在雷曼兄弟的抵押物取走会发生什么后果吗？可是你要记住，在券商和证券交易市场之外，还有负责最后清算总结的金融机构，而雷曼兄弟，在眼下却恰恰需要他们，甚至已经离不开他们了。只要有三天，最多三天，如果我们不能拿到这些清算的资金，那么雷曼兄弟就将彻底陷入破产境地。” “可是任凭这些抵押物品被取走，我们事实上也无法维系下去了，没有哪家银行会愿意给一个随时会破产倒闭而且没有任何抵押的公司放贷了。”史蒂夫被这个消息刺激的目瞪口呆。 即便是他，也从未想象过雷曼兄弟会走到这种地步，甚至就在上一秒，他还信誓旦旦的表示这只是暂时的危机，雷曼兄弟拥有足够的客户资源和强大的人脉关系，他们会从其它银行临时拆借流动资金，来保证雷曼兄弟正常的投资不受干扰。 而只要交易一天在继续，雷曼兄弟手中掌握的高达5000亿美元以上的债券以及金融衍生品，就还会拥有一定的价值，即使现在出现暴跌，将来等总体经济环境好转，未必就不能再赚回来。 投资者，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一家总资产超过6000亿美元的超级金融集团，抗风险能力会比普通金融机构高出数十倍，如果说连雷曼兄弟都会破产的话，那么还有什么金融机构是值得信任的呢？ “现在只能祈求联邦财政部和美联储介入了，如果他们能够正视雷曼兄弟破产的影响，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做出解救雷曼兄弟的举动。”直到现在，福尔德还是心存幻想，毕竟雷曼一但破产，势必会给现在就已经呈现出经济危机苗头的金融危机火上浇油。 到那时，美国付出的绝不会仅仅是三百亿美元的流动拆借资金，甚至会百倍于此。 史蒂夫正要点头附和，突然听到办公桌上的手机响起。 福尔德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果断的抓起了手机接听，“我是理查德福尔德。” “理查德先生，我是摩根大通的杰米戴蒙，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我必须通知你。就在刚才，美联储旗下的十二家联邦储备银行和美国联邦财政部一起通过了一项决议，否决了向雷曼兄弟注资的一切提议，并且规定在没有任何抵押的情况下，美国联邦及所有银行，不会向雷曼兄弟拆借一美元以上的救助资金。”电话那头，杰米戴蒙用一种沉重的语气说出了上述的话语。 理查德福尔德简直惊呆了，他猛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吼道，“这不可能！” “请不要激动！理查德先生，我虽然认为这是个狗屎一样的决议，但很不幸，它就是现实，或者说，这在一开始就被注定了。雷曼，在美国联邦救援名单上，被永远的划掉了。”杰米戴蒙火烧浇油的说着，他丝毫不担心后者会不动怒，因为没人会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抱有对联邦的信心，不过福尔德的愤怒，正是他所需要的。 理查德福尔德果然如他所料，暴跳如雷，“这是个该死的阴谋，你们所有人都欺骗了我！” “如果你说的是抵押物的话，那么很抱歉！这是在会议召开之后，我所作出的一项为公司负责的决议而已，换作是你，也一定会做出这种选择！”杰米戴蒙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反正现在落井下石的人又不止他一个，再说明面上，他可是来好心通知理查德福尔德的人。 史蒂夫在一旁听的十分纳闷，又怎么了？难道有比让公司全体股东召开问责大会更加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理查德现在无心理会他，他的全部心思都扑在和杰米戴蒙的交谈上，“听着！杰米，如果雷曼兄弟出现任何问题，那么现在的局势都将会加重许多，那个后果，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当然，每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坐视雷曼破产的影响。但是好像有人是个例外，你或许可以查查你们公司内部的交易明细，我一直在想，难道你已经失去对雷曼的控制了吗？”杰米戴蒙呵呵笑着。 当这个声音顺着信号传入理查德耳中时，后者内心咯噔了一下，直接捂着手机对史蒂夫说道，“去，将最近所有公司的交易明细拿过来，我要亲自过目。” 理查德福尔德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因为目前整个公司旗下的子公司，大多数都是单独行使交易权和投资管理权，理查德并没有足够的股份来掌控整个公司。 以雷曼兄弟母公司为例，他的股份简直少可怜，虽然名义上雷曼兄弟是被运通公司掌握，但是后者拥有的股份也没有超过20%，换句话说，雷曼兄弟是一家被多个财团联合控制的公司，其中无论是哪一个，都无法拥有绝对的决策权，谁也不行。 史蒂夫回来的很快，因为这些资料最终都会上报到他哪，只是最近单据是在太多，交易明细涉及000万美元以上的单子，都能排列出好几页名录，他才没时间去掌控这些，现在要做的，是尽量安抚公司的投资者，避免出现大规模撤资。 在粗略的扫了几眼之后，理查德糊涂了，他对着电话道，“杰米，看在以往的交情上，请告诉我，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杰米戴蒙安静的等了一会后，终于听到了对面的声音，就微笑着说道，“理查德，我并不想骗你，在过去的五个月里，洛克菲勒及旗下的花旗第一集团，一共从雷曼兄弟手中换取了超过550亿美元的等额债券，现在你可以看看，那部分债券的价值，嘿嘿~几乎一文不值。” 理查德顺着对方某种特定的指点往下翻，如果如同杰米戴蒙所说的那样，花旗集团在过去的五个月里，尤其是在最近的半个月里，疯狂的抽出了在雷曼兄弟的投资，并且将一些已经不存在收益预期的债券以各种名目塞入雷曼兄弟旗下的子公司。 但是每一项，都看起来没有任何差错，也没有违反什么法律规定，毕竟这些子公司虽然由雷曼兄弟控制，但是他们拥有自己的商业交易自主权利，而且他们交换出去的，大多也是毫无价值的债券，换句话说，花旗用看起来纸面价值不值一文的垃圾债券，从自己集团交换到雷曼兄弟，然后换取了另一批毫无价值的垃圾债券。 “我的天呐，他们是在有预谋的转移损失。” 但是以理查德的经验判断，这几乎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嫁祸，对方百分百是用短期兑现的债券来换取雷曼兄弟手中掌握的长期兑现债券，表面上看，两者都沦为了一文不值的废纸，但是正所谓时间就是金钱。 花旗交换的这部分，大多在20年之后才会彻底变现，哪怕这部分债券已经不值钱了，但是在账面上，他们仍旧存在，换句话说，花旗交出了自己手中马上就要引爆的炸弹，换取了雷曼兄弟手里过几年才会爆炸的炸弹。 杰米戴蒙点点头，“是的，花旗集团已经承担不起第二个损失了，他们在三季度的净利润损失超过00亿美元以上，如果在任由这些炸弹一起爆发，那么花旗甚至挨不过一年，就会如同贝尔斯登一样，陷入破产危机。” 理查德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低声哀求道，“告诉我，杰米，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雷曼兄弟公司不能容忍这种背叛，你们得救救我们。” “抱歉！理查德，现在大家都是自身难保，要怪就怪你掀起的这种金融衍生品狂热，它将我们几乎所有人都笼罩进去了，现在没人在盈利，所有人都在尽量减少自己的损失。” “所以你们为了减少自己的损失，而不惜让整个雷曼兄弟去触雷，这公平吗？！”理查德愤怒的狂吼着。 杰米戴蒙没有回话，理查德则继续疯狂叫嚷道，“给我们三百亿美元的流动资金，我能够让雷曼兄弟起死回生，你们会支持我的！对吗？雷曼兄弟破产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怎么会没有呢？”杰米戴蒙在心中说道，表面上却是冷冰冰的回应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应该去找财政部和美联储，他们才是能解救雷曼兄弟的唯一出路。” “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联合起来了，你们想让雷曼兄弟在前面替你们吸引注意，自己悄悄的转嫁损失。”理查德似乎明白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