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个契约者
直到临近中午时分，蒙多大主教的葬礼才如期举行，作为一位地区的大主教，其身份和地位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来参加这位大主教葬礼都是塞雷菲尤城内首屈一指的人物，当地的城主、富商，甚至还有从附近的城镇赶来表示哀悼的民众。 虽说是一场哀伤的葬礼，但是几乎坐满整个大圣堂的人，看起来更让人觉得这是一场庆典。 从圣堂的楼下走来，菲尔跟在艾莉丝的身后，洁白的祭祀长袍配合着圣堂内的氛围，更是凸显除了艾莉丝和菲尔两人那种不染尘世烟火的气质。 圣堂内那密集的人群，让艾莉丝感到有些意外，不过艾莉丝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而已，深呼吸了下，艾莉丝嘴角带上自信的微笑，怀抱着写满悼词的书本，向着女神像下的主讲位置走去。 安杰尔曾经是蒙多唯一的弟子，在那位老人的灵魂堕入黑暗之前，他或许想过将自己的衣钵传承给安杰尔，所以老人那时候几乎毫无保留地教导安杰尔。所以此时的安杰尔无论在何种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这样的场面还完全难不倒见过各种大场面的她。 艾莉丝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随着少女清丽的嗓音响起，整座圣堂内原本还存在着的窃窃私语全部消失了。偌大的圣堂殿堂内，只有艾莉丝的声音还在回荡。 “今天，我们齐聚于此，是为了哀悼一位先贤的逝去与缅怀他所遗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我的导师蒙多，为了捍卫女神的荣光而不幸在与恶魔的战斗中牺牲……”哀悼词事先早已写好，现在的艾莉丝只要将它一字不差地全部念出来就可以了，虽然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念着哀悼词的艾莉丝眼中却浮现出蒙多的样子，不由表情不自然了起来。 ——艾莉丝是被他杀死的，如果不是他的野心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虽然口中念着祷文，但是艾莉丝的思绪却飞回了许久前的过去，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安杰尔是被他的父母所遗弃的，而收留他的正是蒙多，那位记忆中亦师亦父的人，安杰尔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他的诀别竟然是在那样的条件下，少年曾经还幻想过，当自己和艾莉丝举行盛大的婚礼时，他们的导师蒙多会呵呵笑着帮助他和她主持婚礼。 现在少女对于蒙多的感情不由复杂了起来，事情过去了，现在艾莉丝才有时间仔细思考一些事情，包括她和艾莉丝的过去，与导师蒙多的点点滴滴。对于这个导师，是恨意占了上风吗？在艾莉丝死去的那时候的确是这样的，但是现在艾莉丝却觉得是爱恨各占一半。 “……作为导师的弟子，我会谨遵导师的教导，将女神的荣光播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随着这句结语，由艾莉丝诵读的祷文终于画上了句号，少女微微笑了笑，从主讲台上走了下来，因为接下来的环节已经没有她什么事情了。 临走前，她看了看导师蒙多的遗像，突然觉得感慨良多。 对于这次导师蒙多的逝世，来参加葬礼的贵族们还怀着各种疑问，不过都被艾莉丝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拒绝回答了。 无论如何，自己身为女神的信徒这件事情已经随着导师的逝去而改变了，作为恶魔的仆人，能够看得到未来的光芒？ 艾莉丝循着楼梯走到了圣堂的二楼，穿越几个房间后，来到了圣堂外部的阳台上。 当明媚的阳光射入眼睛时，艾莉丝却看到了让她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画面，在白鸽的环绕中，银发的少女正在阳台上看着圣堂下的街道出神，艾莉丝的到来似乎惊吓到了这些机警的生物，白鸽们展翅飞翔，那洒落的羽毛让菲尔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那时候，艾莉丝真的觉得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这样的女孩子，理应是受到女神祝福的才对，为什么她会是来自深渊地狱的恶魔？ “是艾莉丝吗？”菲尔注意到身后有人转身道。 “啊……”艾莉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恩，是的。” “那个老头的葬礼完了吗？”菲尔问道。 “还没有吧，不过已经没有我什么事情了。”舒缓了口气，艾莉丝露出了笑容，这是经历了那次变故后，艾莉丝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因为有些东西终于可以放下了，包括过去…… …… 此时在塞雷菲尤城，另外一场葬礼同样在进行着，不过氛围要比起米雷尔大圣堂的葬礼来得沉重得多，因为死者正是塞雷菲尤城的城主伊文斯伯爵的儿子的葬礼…… “真的是那个少年杀了吾儿的？”伯爵大人的脸色铁青，质问着店老板。 店老板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道：“是的，伯爵大人……”可能是害怕伯爵大人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老板慌忙补充道：“那个小子和贵公子曾经有过冲突，貌似……那个小子的meimei被贵公子玩死的……” 伯爵看了看他，冷哼了一声，顿时吓得店老板脸无人色。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伯爵大人，那小子有完全的作案动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全部是一面之词而已，要本伯爵如何相信你？”伊文斯伯爵冷冷道，“而且既然你知道那个小子和我的儿子有仇怨，还让他留在店里做什么？莫非是你们两人蹿通好了的？” 这句话让店老板当场跪了下来，连忙道：“冤枉啊，伯爵大人，杀了贵公子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店老板冷汗直流，他自然是知道这个贪得无厌的伯爵大人正在思考利用儿子的死榨取剩余价值，但是作为平民的自己完全还没有办法。 “你的想法我又怎么能知道呢？” 伯爵的这句话让老板咬牙切齿，这分明是耍无赖么？ “伯爵大人，我们都是明白人，请您把话挑明吧，不必再绕圈子了……”咬了咬牙齿，老板鼓足勇气道。 伯爵的嘴角挂上丝浅笑，道：“那么，塞恩老板，可否将您的财富贡献出来，作为我儿的送别礼呢，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老板一咬牙，道：“就这么办吧，但是只能一半！” 伯爵笑得格外灿烂，道：“有老板您的这份心意，我儿在天堂也会感到欣慰的。” 天堂，天堂你妹啊！那个混蛋，绝对是下地狱的！店老板在心里诅咒道。 “那么，伯爵大人，关于那个小子？” “明天就处死，这种暴民岂能留在世上？”伯爵脸色一沉道。 店老板顿时打了个哆嗦。 …… 此时，在监狱内，褐发的少年正坐在地板上，脸上是遭到毒打后留下的伤痕。 “喂，吃饭了。”狱卒打开牢门，将食物端了进来。 当看清狱卒手中的食物时，卡佩尔（褐发少年）愣住了，有菜有rou，这……监狱里的伙食竟然这么好吗？ 正在卡佩尔疑惑间，狱卒却叹了口气，道：“好好吃下去吧，等会儿上路了也不要有遗憾。” 这话，当场让卡佩尔脸色变了，抓住狱卒的手慌忙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连审问的过程都没有吗？” “伯爵大人说了，像你这样的暴民还是直接处死来得妥当……可能还是铁处女……”说道这里，狱卒的脸色也有点不自然。 “怎么会这样……”卡佩尔放开狱卒的手，颓然坐倒在地板上，他从未感到地板是如此寒冷，眼前的饭菜是如何淡然无味。 叹了口气，狱卒关上了牢门，退了出去。 这就是帝国的黑暗吗？卡佩尔的脑海中再次回忆起meimei临死前的画面，那赤身果体死在自己怀中的少女…… 作为平民的自己真的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世界的黑暗吗？ 现在的卡佩尔，除了祈祷还能够做什么？除了憎恨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以外，还能做什么？ ——女神啊，你真的存在吗？为什么你会纵容这样的罪恶在你祝福的世界里不断重演？或者说，作为俯瞰众生的神邸的你，只是凝聚信仰的道具？ “你还相信所谓的神明吗？”在少年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清丽的声音。卡佩尔猛然回头，看到的是一位银发的少女正以坐姿漂浮与虚空中，正是菲尔。 “是你？”卡佩尔自然是记得菲尔的。 “是的，正是我，你的那杯牛奶的味道我还记得呢。”菲尔诡异地笑了笑，然后将怀中的法典翻开，递到了卡佩尔身前。 “有没有兴趣和恶魔签订契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