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安魂曲（一）
在和罗杰诀别后，艾莉丝在城主府的图书馆里找到朱利安，此刻年轻的教皇正埋在书堆里，似乎在查找着什么资料。 看到艾莉丝到来，朱利安依旧没有从书堆里出来的打算，他的身边堆积的大多数是一些有关炼金术的书籍。 “是艾莉丝啊，你来的正好。帮我去通知下罗杰队长，可能瘟疫会有新的处理方式也说不定。”朱利安瞥了一眼艾莉丝后，继续工作，但是在听到朱利安的吩咐后，艾莉丝却依旧站在朱利安面前，没有什么动作。 “艾莉丝？”朱利安抬起头，疑惑道。 微微叹气，艾莉丝将一枚染血的勋章放在朱利安的书桌上，当朱利安看到那枚勋章后，脸色猛然一变。 “怎么回事？罗杰队长人呢？” 艾莉丝黯然道：“他选择了一个骑士最为光荣的死亡方式，希望圣光能够守护他的灵魂安然前往天国。”艾莉丝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双手合十道。 朱利安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颓然叹了口气，问道：“怎么死的？” “德加的死亡骑士……”艾莉丝叹息道，“罗杰队长是在和死亡骑士的战斗中阵亡的，他让我转告你，没有时间再犹豫了，卡尔萨斯是想将这座城市变成第二座玫瑰庭院，如果不选择必要的牺牲的话，只会让灾厄的果实发芽成长起来，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听闻此话，朱利安却又再次沉默了起来，双手十指在胸前交叉，脸上不断变换着的表情说明了他的内心在经历着挣扎。而艾莉丝则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等待着朱利安的回答，时间逐渐流逝，白天过去，夜晚降临，深红色的月光刺破透明的玻璃，悄悄洒下。 “……请你先离开吧，让我一个人好好思考一下……”朱利安沉吟道，面露不忍。 艾莉丝表示明白地点头，在退出图书馆门时却又补充道：“如果是维拉德的话，他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朱利安……” 朱利安瞳仁微缩，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看向艾莉丝，而此时的少女只是回报了一个浅浅的笑容，道：“差不多我已经全部回忆起了，爱丽丝和维拉德的过去。”这是只属于爱丽丝的记忆，而不是此时占据着这个少女身躯的灵魂的记忆。 在留下这句话后，艾莉丝决定去看看维拉德，或许可以让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全部连贯起来。 寂静的图书馆内，再次剩下了朱利安一人。 …… 或许是瘟疫带来的恐慌，原本即便是夜晚也很热闹的广场中心此刻却是一片寂静，空旷的场地上只有艾莉丝一个人在红月光芒的笼罩下走动着。 传说中的爱之女神像正位于广场中心的许愿池边，即便在这个时候，这个水池里依旧喷洒着水花，在水池的池底沉淀着不少硬币，那是前来许愿的情侣们留下的爱的证明。 艾莉丝会选择来这里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在那破碎的记忆片段里，这个场景反复出现过数次，而且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和她也是在这里相遇的。 随着艾莉丝和女神像的距离逐渐缩短，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少女心底缓缓浮现。哀伤，而又怀念，甚至带有一种近乎疯狂的自责，那种感觉令艾莉丝感到非常不好受。 艾莉丝走到了女神像下，捂着心口，缓缓跪倒了下来。 艾莉丝—— 恍惚中少女似乎听到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艾莉丝望向四周，却找不到任何的人影，只有女神像在柔和月光下看起来更加温柔的眼神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失神地伸出手，艾莉丝有点分不清是自己还是爱丽丝的记忆了，那缓缓浮现在脑海里的片段。 “是你吗？维拉德……”艾莉丝的指尖触碰到了女神像，在这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开始在心底里升起，艾莉丝忽然发现，她有一种克制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 苏美尔历1364年，卡达因魔法学院的长老们透过星空得出了一个预言，一个名为艾莉丝·盖恩斯巴勒的少女的存在将会威胁到即将诞生的最伟大的魔法师的生命，而那位魔法师则是有可能接触到世界根源的存在。 魔法师们惶恐了，开始在整个世界寻找这个女孩，然后让她消失，因为对于那些老家伙来说，魔法的根源是最为重要的存在，如果能够触及到那个东西的话，或许可以将早已失传许久的祈祷术重现人间。 在漫长的搜寻后，终于找到了那位名为艾莉丝的少女，而她正是当时被誉为天才魔法师维拉德的女友，在经历过讨论后，卡达因魔法学院决定审判这个代表着不详的少女。但是，谁又能预料得到呢？ 维拉德对于她的感情早就已经深到了某种无以复加的程度，在魔法师们将少女送上审判庭的前一天，维拉德故意气走了艾莉丝，并且在同一日，使用了自己所开创的“化身”的魔法变成了她的样子，代替了她承受审判。 或许是命运的玩笑，最终这个预言在阴错阳差下还是成为了真实，之后，得知真相的艾莉丝带着悔恨与悲伤来到了这里，朱利安遵守了哥哥的命令，封锁了艾莉丝悲伤的记忆。 而凯文，当时则是维拉德的学弟，或者说是他的崇拜者，他一直相信着维拉德能够成为史上最伟大的魔导师，在那时的凯文看来，维拉德可能早已成为类似他的信仰的存在了……当得知维拉德为了艾莉丝而接受了无法逆转的诅咒后，凯文自然将怨恨的对象转移到了艾莉丝的身上，原因只是： 如果不是艾莉丝的话，维拉德就不会变成一座石像，拥有那样的天分的维拉德一定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祈祷师。 憎恨着艾莉丝，憎恨着维拉德的选择，凯文决心把维拉德最珍爱的人杀死，并且想让维拉德亲眼目睹承载着他的回忆的那座城市的灭亡，于是他选择了向卡尔萨斯宣誓效忠，利用玫瑰庭院的力量开始展开了他的计划。 …… 记忆中的混乱片段在此刻终于完整的组成了少女的往昔，在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些片段后，艾莉丝却突然觉得自己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这就是艾莉丝的过去吗？ 虽然不是自己的记忆，但是当艾莉丝在雨中独自在女神像下哭泣的画面闪过脑海的时候，此刻的她依旧会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受，那悲伤的记忆真正让安杰尔和艾莉丝感同身受，她的悲伤，她的绝望，她的悔恨，一切都没有任何的阻碍传达给了自己。 艾莉丝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不是因为炎热起来的天气，而是纯粹由于记忆。 “艾莉丝，这就是哥哥的雕像，他代替你变成了石像，承受了诅咒……”朱利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艾莉丝身后，沉声道。 “朱利安……”艾莉丝的脸色有些苍白，悲伤的记忆令她有些不好受。 微微点头，朱利安感慨道：“如果是哥哥的话，已经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最明智的决定吧，但是……我毕竟只是我，不是他……” 似乎是苦笑，在朱利安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谢谢，艾莉丝，我一直都把哥哥作为目标，却在不经意间迷失了真正的自己，多谢你的提醒……” 是的，艾莉丝临走时的那句话让朱利安终于明白过来，他只是他，而不是维拉德，他受维拉德那耀眼的光芒的影响太深了。 “……可以告诉我你的决定吗？”艾莉丝虽然这么问，但是却早已知道对方的回答。 微微笑了笑，朱利安道：“让我任性一次吧，我终究没有承受一切罪恶的觉悟，塞雷非尤不会成为第二玫瑰庭院的，也没有任何的民众会被当做弃子……”在璀璨的夜空下，朱利安的话语宛若誓言，那么坚定。 也就是在朱利安许下誓言的时刻，红月笼罩下的夜空中却突然响起了清澈动听的歌声，歌声不知道是从何处传来的，在少女动人的嗓音下别有一番令人沉醉的风韵，在美妙的歌声下，艾莉丝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睡去再也不愿醒来的想法。 “别听！”朱利安的警告让艾莉丝恍然惊醒，“这是……安魂曲……” 随着飘荡的歌声一同从天空洒落的是漫天的花瓣，只是这却是将生命送向终点的葬礼。路边偶尔路过一只野猫在接触到那些花瓣后，几乎在眨眼间就化成了森森白骨，但是可怕的是，本应死去的猫儿却发出而来一声凄厉的鸣叫，然后猛然向着艾莉丝扑来，当然在半途就被朱利安一个光箭魔法打成了碎骨。 不过，这样的一幕却让艾莉丝被吓得不轻，拍着胸口，少女发现那些花瓣竟然几乎笼罩了整座城市！ 这是魔法吗！？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魔法！？ “不，艾莉丝，这是祈祷术……至高的亡灵祈祷术，安魂曲……”朱利安的脸色变得从未有过的冷峻，“卡尔萨斯已经决定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