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将皇甫嵩
皇甫嵩，字义真，凉州安定人，曾祖父皇甫棱，官至度辽将军，祖父皇甫旗，官至扶风都尉，父皇甫节，官至雁门太守，叔父皇甫规，正是威名赫赫的凉州三明之首，皇甫威明！ 这个时代，论起家世显赫，第一等的自然是汝南袁氏，就是袁绍袁术他们那一家子，自袁绍高祖父袁安算起，至袁绍生父袁逢、叔父袁隗这一代，四代人里都有人先后官拜三公太尉、司徒、司空，在袁逢、袁隗这一代里则是兄弟两个都先后担任过，所以汝南袁氏人称四世三公，又称四世五公，都是一样的。 像当今司徒杨赐，自杨赐祖父杨震以来，祖孙三代也都曾位列三公，后来杨赐之子杨彪官至太尉，这一家也是四世三公。 次一等的，像皇甫嵩家族，自皇甫嵩高祖父皇甫棱以降，三代人都官至太守、都尉，将军等二千石，便可称为世仕二千石。 再次一等，如孙坚，号称世仕州郡，也即是说家族世代都是地方官吏人选，在地方上广有人脉，一旦家族中子弟有材器过人者如孙坚，便是一飞冲天，显名扬姓于当世。 再往下，如刘备家，虽然是皇族之后，毕竟没落了，刘备祖父刘雄曾举孝廉，最后官至一任县令，刘备之父刘弘差了点，有说不仕，有说忝为小吏的，反正刘弘死时家无遗财，留下孤儿寡母贩履织席为业，若非同宗叔父刘元起资助，刘备刘大耳朵行学于外是不可能了，一辈子也许就这么贩履织席过去了。 如果东汉王朝不是二百年天下，而是三百年天下或者更长，那么毫无疑问的世家门阀将提早一百年出现，在东晋为王谢，在东汉，则为汝南袁氏，弘农杨氏，或许还有几个出来打打酱油，像庐江周氏，即是周瑜他们家族，周瑜叔祖父周景，是当年策立汉灵帝后硕果仅存的一位功勋，周景死得早，第二次党锢，宦官曹节、王甫矫诏杀太尉陈蕃、大将军窦武时，周景已经死了，庐江周氏没有受到牵连，周景次子周忠，后来代皇甫嵩为太尉，周忠二子才俊，如无国变，也是不逊于袁绍、袁术的一流人才。 汝南袁氏到了袁绍袁术这一代，也必然要出几个三公人选的，袁绍，袁术，还有袁术的兄长袁基，被董卓砍了脑袋的那个，当时是九卿之一的太仆，离三公不过一步之遥。同样的，杨赐之子杨彪虽然是汉之忠臣，不过没手腕没担当，太平三公是没问题的，到了国变乱世，只有身世飘零，任人宰割了。 至于皇甫嵩家族，身为将门世家，世代二千石是走不脱，当朝三公，运气好的话可以上去一游，当年皇甫规其实离三位之位很近的。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打地洞，不可避免的，到了后来，举孝廉，父别居，举茂才，不知书，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像刘备，**下僚是轻的，像他这种不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热血上头了还敢怒鞭督邮的主，贩履织席是份很有前途职业，搞不好还得杀人亡命。 当然也有不堕家风的，像皇甫嵩，论文sao文采不如其叔皇甫规，武功则犹有过之，杀张梁，剖张角棺戮尸，一举扑灭黄巾烈焰，皇甫嵩可称当世良将，最重要的，刘宏所取皇甫嵩的一点是，皇甫嵩这个人死心眼，他是汉朝死忠！ 同样的人，还有朱俊（注），卢植，这三位主持扑灭黄巾烈焰的大将，都是汉室死忠，卢植敢跟董卓拍板子，因为名气大董卓没敢冒然害他，卢植最后跑路，隐身不出，大概是看清了汉室不可复兴，失望透顶了吧。朱俊次了点，被董卓的小弟郭汜气得吐血而亡，皇甫嵩则更差一些，被董卓踩得没脾气，还亏得有个跟董卓关系不错的儿子，这才逃了被董卓杀害的命运。朱俊与皇甫嵩却都是在手握重兵的情况下，被朝廷一纸诏令，乖乖的自解兵权的，哪怕他们明知这个朝廷诏令，其实并非天子之意，有伪诏的嫌疑，也义无反顾的自解兵权，说他们呆也好，傻也好，忠是无疑的。 朱俊现下并不在洛阳，卢植当世大儒，名声太大，皇甫嵩却正好。 刘宏目视着皇甫嵩，许久不说话。 皇甫嵩也沉得住气，面似古井，微波不兴，呼吸平稳，丝毫不见慌乱，自皇甫嵩进来见礼之后，刘宏一直没有说话，皇甫嵩也是没有说话，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如老僧入定。 “真是大将之才！” 许久，刘宏轻赞一声，身旁张让立马接口：“圣明无过陛下，皇甫议郎世代将门，假以时日，必然是又一个威明老将军那样的国家栋梁！” “义真在朕身边几年了？” 议郎是天子身边近臣。皇甫嵩不过中等身形，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具体，刘宏却是不知的，不过看他身体不错，为朝廷再带个一二十年兵应该不是问题。 皇甫嵩躬身道：“臣于熹平三年公车就征，于今已有八年！” 声音里听不出喜忧，亦也不知大半夜的被人从睡眠拉起来，皇甫嵩会否不快，亦或不敢。 “陛下，”张让在刘宏耳边小声提醒，“当年威明老将军弃世，陛下思念良将，所以公车征召皇甫将军为议郎。” 八年了，居然再没有动过位置？ 亦可见皇甫嵩并没有怎么进入过汉灵帝的眼线，或者说，没有人替皇甫嵩说话，让他顺利谋得一个好的位置，议郎是六百石的散官，出为郡太守，国相，州刺使，进为九卿，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又可见皇甫嵩不怎么会来事的，也不知道他后来代卢植领兵扑灭黄巾烈焰是怎么来的。 刘宏有些惋惜，道：“义真大将，竟为六百石小官八年不得升迁，诸公卿之过也！” “陛下，当年陈蕃、窦武并皆征辟皇甫将军，皇甫将军都不肯奉命，若非陛下圣明烛照，谁又认得皇甫将军呢？” 张让竟是发出了一声感慨，好像那些无视皇甫嵩的人里没有包括张常侍在内一般，由“皇甫议郎”进而为“皇甫将军”，张让已经十分诚意的抛出橄榄枝了。 皇甫嵩依仍紧抿着嘴，不肯多说话。 张让竟味深长的：“皇甫将军，这大半夜的将你召来，实是扰了将军清梦了，呵呵，陛下也是思念得紧，唉，国家有事，陛下渴思良将，睡不安眠呢！” “陛下但有征召，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皇甫嵩当即拜倒，大声道。 国家有事，你怎么知道的？ 刘宏看了张让一眼，轻咳一声：“张侯，你看，义真应该在什么位置上合适？” “陛下？”张让面露微笑，成竹在胸的，“鲜卑檀石槐不服王化，屡次入寇，辽西自赵威豪之后，再无良牧，可使皇甫将军出镇辽西！” 辽西，幽州的一个郡，熹平末年檀石槐大举入寇辽西，在辽西太守赵苞手底下碰得头破血流，铩羽而归。赵苞是中常侍赵忠堂弟，字威豪。 刘宏微微点头，这个地方，确实需要一员良将镇守：“张侯好主意，义真以为如何？” 皇甫嵩伏首，掷地有声：“陛下所令，臣誓死向前，必不教檀石槐再犯我汉地一尺！” ～～～～～～～～～～～～ 注：朱俊，也有写作硃俊，朱儁，硃儁，朱隽